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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清風(fēng)劍之龍虎前傳

第壹佰五十六回 蓮花之華山

  時間久了,都知道白云山中蓮花派道人武功高明而又救濟(jì)世人,這些市井小民為討生活,明里暗里便都對外自稱蓮花派。而蓮花派人,只求這些人能活命而已,也不仔細(xì)約束他們。

  但過了十余年,李存勖攻入汴梁之后,朱友貞自殺身亡。李存勖下令族滅朱溫的肱骨大臣敬翔、李振等,他認(rèn)為敬翔為朱溫屢獻(xiàn)奇謀妙計,幾次險些致李克用于死地。敬翔家人眾多,遂四散逃命,有些喬裝混跡于市井之中。李存勖下令嚴(yán)查,竟查出市井之中,十有五六皆自稱蓮花派人,極為驚詫,自己剛?cè)脬炅?,深恐蓮花派果真如此眾多,若號召門人弟子起事反唐,會威脅到自己之新奪取的汴梁,便下令大軍圍剿白云山,務(wù)必將蓮花派鏟除干凈。

  白云山中蓮花派眾,得了市井報信,急忙四散逃逸,用喬裝雜扮之術(shù),隱在流民之中。流民們大多感激蓮花派之恩德,都自發(fā)為其掩護(hù)。但終究還是有四五十名白云弟子慘死刀兵之下。

  那些藏身市井得以活命的蓮花派弟子,不敢再輕易示人,有些便除去蘭衣荷冠,逐漸與市井之徒融為一體。但有些不愿放棄道學(xué)修為之人,集于汴梁城西五十里西山坳蓮花觀中。汴梁的市井眾人,也多暗里結(jié)社,形成諸多小門派。大小社團(tuán)幫派皆以白云山逃出的蓮花派弟子為首領(lǐng)為榮。這些首領(lǐng)又本自同門,互相扶持。

  此時便有不少小幫派有了俗家掌門人。但同時都自稱是蓮花正宗傳人,因只有頭領(lǐng)是蓮花派正統(tǒng)傳人之外,其余大部皆不是純正蓮花正統(tǒng),遂不敢稱蓮花派,只敢共稱蓮花門。此蓮花門卻并非只有唯一掌門的江湖門派,而是數(shù)十個都稱作蓮花門的小門派。這些蓮花門,經(jīng)過三十年之隱忍,終于等到華山之眾返回汴梁。

  隨陳摶去了華山的蓮花弟子,本就心存極多疑惑之處。等到了華山,入住云臺觀,見到陳摶親傳弟子賈德升和郭沆,皆才二十余歲出頭。賈德升出家為道,而郭沆卻是陳摶祖師的俗家弟子。白云弟子試探之下,覺賈德升雖神韻非凡,卻功力平平,而郭沆形容邋遢,年紀(jì)輕輕卻功力遠(yuǎn)勝白云弟子。

  可數(shù)月過去,陳摶并未傳他們武功,只傳授其先天圖卦,演說太極陰陽。有時師弟或師侄們問起本門正宗混元一氣功法,陳摶則道:“末技也!我只在白云山中,隨和風(fēng)子學(xué)習(xí)道法,雖記得一些蓮花武學(xué),卻從未習(xí)練。待爾等通透河圖洛書,精研太極陰陽,蓮花功法自會有大成?!标悡挥謺r常外出,動輒數(shù)月,甚至數(shù)年不返。每逢外出之際,便令賈德升教授白云弟子。

  白云弟子皆以為陳摶祖師藏私,不肯授教,但想起師父和風(fēng)子臨終所言,也不敢違背。陳摶祖師不曾要他等眾人刻苦練習(xí)蓮花武學(xué),但白云弟子更不敢荒廢,遂白日里研習(xí)太極陰陽之道,夜里常常綽立中宵,勤加練功。

  如此數(shù)年,隨著對陳摶祖師所傳道法的研讀,便有不少白云弟子不自覺間自己武學(xué)疑竇之處,雖無人解惑,竟陡然間自我突破,豁然開朗,宛如撥云見日。始覺陳摶祖師功法之奇妙,至此,白云弟子才將些不解之處,向賈德升和郭沆虛心請教。

  賈德升不習(xí)武學(xué),只講道法。而那郭沆則不然,他對陳摶祖師道法領(lǐng)悟頗深,竟僅憑著祖師對自己在白云山中見到的蓮花武學(xué)之描述,以及混元一氣內(nèi)功的心法,竟將那混元一氣功練至極深,更勝昔日和風(fēng)子晚年修為之上。郭沆生來豪放,對白云弟子修煉之誤,也是詳加指導(dǎo),毫無藏私。

  相處日久,眾人竟隱隱將郭沆奉為首領(lǐng)。蓮花派自和風(fēng)子之后,原意便是要陳摶接任,可陳摶竟一笑置之。

  時隔多年之后,正值季春之際,陳摶足睡三日之后起身,想要對弈。

  可弟子們摘來幾筐桃子,坐在云臺觀外一處大巖之上,圍著陳摶,求其解惑。

  一個落拓青年適方游歷至此,便欲討幾個桃吃解渴。那青年見桃子豐潤鮮紅,還未等主人家發(fā)話,忍不住便先探手從框中自取了兩個食用,贊道:“華山之桃,果真汁水充足,鮮美異常!”

  陳摶見這青年氣宇不凡,便開玩笑道:“我老道在此枯坐,極是無趣。既然吃了我的桃兒,便要陪我對弈一局?!?p>  那青年爽然應(yīng)允,還道:“若是道長輸了,那我還要再吃幾個大個飽滿的桃兒。哈哈哈!”

  陳摶見狀,打趣道:“莫說幾個桃兒,便是一筐亦無妨!若是尊駕輸了呢?”

  那青年笑道:“我游歷至此,身無長物,唯有一根盤龍梢隨身。若是我輸了,我為道長灑掃庭院十日。哈哈哈,剛好我可多品嘗幾日華山之仙桃?!?p>  陳摶見青年極為豪放,不拘小節(jié),便道:“我這云臺觀極為促狹,不勞煩壯士灑掃。若是有華山這么大的庭院,那卻又不必灑掃了?!?p>  那青年道:“偌大一座華山,誰能以此山為庭院?哈哈,道長莫不是嫌仙居之地小了?若是如此,他日我若得志,便將整座華山送于道長作修道之所。哈哈哈,日后我好再來此處討幾個桃吃。”

  這本是那青年玩笑之語,陳摶卻也作玩笑之舉,弈興所至,也笑道:“哈哈!老道我修無為之法,最是愜意山林。若果真這華山歸我所有,我倒無意獨(dú)占。我便將此處華山,做個道家基業(yè),豈不是天下道教之幸?無為之道,小處既可修身,大處亦可治國。修身治國,最講一個信字。弈棋之道,卻要講個輸贏取勢。信義在前,不如寫下墨寶,字據(jù)為憑,判個輸贏?!?p>  那青年果真問過陳摶祖師姓名,從陳摶弟子處借過筆墨,寫下字據(jù),略曰:贈華山于陳摶仙長為業(yè),永除瑤稅。落款乃是“東都趙匡胤”五字。

  陳摶與趙匡胤對弈良久,結(jié)果趙匡胤不敵,棄子認(rèn)輸?shù)溃骸肮?!這華山便是仙長所有了!”

  陳摶見這人氣宇不凡,便與其攀談起來,不時講述太極陰陽之道,并演說河圖洛書。

  那趙匡胤極為驚奇道:“河圖洛書,自來便是天下大治之象,更是治國之大智慧。愿聽仙長教誨天下大勢?!?p>  陳摶道:“數(shù)十年來我游歷天下。經(jīng)百年離亂,如今天下疲累已極,除中原之外,四方雖各有割據(jù),實(shí)則多年征戰(zhàn),人丁銳減,已少民寡眾,地荒苗稀。惟中原民眾聚集而仍存銳氣。老道我不解刀兵,辟谷多年,時常醉后長睡。平日只渴飲山泉,餓了偶爾吃兩個果子而已。實(shí)不曾著意天下大勢?!?p>  趙匡胤若有所思,再謝下山而去。

  又十年,這日陳摶周游歸來,眾弟子進(jìn)言,欲使陳摶祖師考究其修為進(jìn)展。

  陳摶早已是不慮而知之境界,即刻道:“我道尊黃老,黃老之學(xué),坐忘神游也!坐忘神游者,逍遙冥思也!冥思之際,究太極陰陽,悟修為之道,體冥心凝神之法。冥心凝神,觀法于天地而自得,動而生陽,靜而生陰。生陰之靜,非真靜也,是動中舒緩處耳,亦動也。是以生生不息,變化萬殊,萬殊既成,吉兇出焉。爾等存了考究之心,便是還未悟到冥心凝神之法,坐忘神游之境?!?p>  眾人又請郭沆接任蓮花派主,陳摶并未接話,而是先道:“蓮花于我,實(shí)有緣法。蓮花者,既有蘊(yùn)籽于蓮房,又有紅花之妙品,更有深藏污泥而內(nèi)實(shí)潔凈通透之根基。我幼時不見生父,鄰里曾言,母親采蓮之時,生下我身,置于荷葉之上托負(fù)回家。始我求道之際,又偶遇蓮花正宗和風(fēng)子。我觀天下大勢未定,蓮花派身居汴梁之側(cè)白云山,實(shí)屬是非之地,乃是禍?zhǔn)?,便想爾等蓮花正宗弟子隨我至華山避難?!彪S即抬手遙指華山一座山峰,喚過賈德升道:“此山峰名喚蓮花峰,狀似蓮花。當(dāng)為我歸宿之地。德升弟子,你可記之?!?p>  陳摶望著蓮花派白云弟子道:“爾等來此地已不覺近三十年!來時有九十一人,期間有病有災(zāi),死者二十三人。又有期間新入門蓮花派者,道俗皆有,至今日方九十人整。無為隨緣,乃是道法。如今爾等既請奉我弟子郭沆為蓮花派主,將郭沆計算其內(nèi),恰好便是爾等初來之?dāng)?shù)。天數(shù)使然。那便令郭沆接任便是?!?p>  一眾弟子皆服郭沆之豪俠仗義,又欽慕郭沆蓮花正宗的功夫,應(yīng)為古往今來蓮花派中佼佼者。

  時至今日,眾人對陳摶祖師之言,無有不遵,無有不信,即刻便對郭沆行了派主之禮。

  陳摶祖師觀禮之后,卻道:“我與蓮花極有緣法,卻平生只為方外求道,并未傳爾等武學(xué)功法。但武學(xué)之道,大道若通,其道自明,想來這許多年來,爾等武學(xué)自有進(jìn)益,我不必考究。我這些年來,游歷四方,曾與少華山石室冥思,也曾與武當(dāng)九室?guī)r結(jié)廬。汝等還記否昔日那求桃之青年趙匡胤?如今柴榮入主汴梁,趙匡胤已在其麾下為將帥,在柴榮跟前極力推薦我,又言說我屬下有蓮花之眾,皆是難得之材。如今汴梁城中逐漸興起了幾十個自稱蓮花門的幫派。又有不少汴梁蓮花門的弟子,帶藝從軍,入了郭周軍中為將,大部分皆在趙匡胤麾下。柴榮對汴梁城中蓮花門之眾,也極為寬厚優(yōu)待。我拗不過官家屢次相召,便去相見。汴梁一行,實(shí)覺柴榮治下甚是清明,又有一統(tǒng)河山之壯志?!?p>  眾弟子面面相覷,不知陳摶祖師所言是何意思,只聽陳摶續(xù)道:“如今爾等已來云臺觀三十年,我既將爾等蓮花派自汴梁虎狼之地救出,又傳爾等功法,也算是蓮花之緣法。蓮花派總壇自來便在京都之地,如今便是爾等重返汴梁時機(jī),去開些紅蓮映襯亂世污濁,去結(jié)些蓮籽傳我太極道法。若再不歸去,恐怕汴梁城中數(shù)十個蓮花門,無人約束之下,便成了爛在污泥里蓮藕。”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陳摶祖師是要償昔日和風(fēng)子所愿,要我等守信返回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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