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明媚,陽光將眾人的雙目刺得生疼,眼尖一點的人認出,那紫袍白發(fā)的神祇,便是山派的重要人物——山神言嶂,而身邊披著金甲的小將,是他的摯友——戰(zhàn)將羅兵。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天上瞬間撒下一張大網(wǎng),只聽得羅兵大喝一聲:“收!”
眾人紛紛被裹挾在這一張網(wǎng)中,待顧頻頻再一次睜開眼醒來的時候,已是在大殿之上,她的雙手被捆神索捆著,動彈不得,身邊靠著禪原。
只覺得身上一股涼意,禪原向自己使了個眼色,頓時,身上的傷疤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顧頻頻心中大喜,原來禪原不僅有清潔之功效,還有療愈的本事,她的眼睛消腫很快,回頭對禪原點點頭以示感謝。
卻見一眾人跪在大殿之上,面對著言嶂,卻無一人面露畏懼之色。顧頻頻心下知道,若是論武力硬拼,他們未必會輸,可他們要的,遠遠不止簡簡單單的逃脫。
言嶂正襟危坐,高聲道:“你們幾人犯下重罪,在神域弒神,可知此罪要打得你們魂飛魄散,神骨盡碎,永世不得修行?”
舍然凜色:“盧章無道,人人得而誅之,我們不過替天行道,無功不賞,反而重罰,天道不存嗎?”
羅兵大喝一聲放肆:“難道天道,是由你們這些低賤小民說了算的?”
突然間,人群中傳來幾聲大笑,眾人看去,明藹紅著眼睛道:“那么神祇說來,天道只為上神服務,天道只是用來欺壓我們低賤小民的工具咯?!?p> 言嶂面色不悅,但他還是站起身來,微微點點頭:“你說的卻是不錯,若是上神無法管理低賤下民,那么天道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如今你也無需廢話,只需告訴我你們的主謀是誰,供出主謀者,或可免一死,放逐山林,重獲自由!”
聽聞此言,眾人心中最后一點信念也完全熄滅,玉露看看舍然匡然,眾人都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霎時間,眾人連通軟作一團的顧頻頻,掙脫捆神索,直挺挺站立起來,面對著羅兵和言嶂兩個人,正視著二人,幾乎是一種逼視。
言嶂大駭,跌落在座椅上,顫抖著聲音道:“你……你們想做什么?你們難道想造反?來,來人!”
然而還沒等外面的守衛(wèi)進來,那小女孩粲然一笑,雙手合十,催動心訣,念起了心咒。頓時,守衛(wèi)們抱著頭,仿佛聽到了神秘梵音,紛紛昏倒在地,抱頭扭曲著身體。
禪原笑著向顧頻頻低語道:“這是鬼族的冥樂,她唱的梵音,便是真佛來了,也難澈明心智?!?p> 言嶂跌落在座椅上,羅兵看情勢不對,拔刀向眾人砍來。然而他還沒看清砍的是誰,舍然便已經(jīng)接下了他的刀,一把奪過刀,將它折成兩半。
“今天造反也要死,不造反也要死,既然都要死,為什么不能死得痛痛快快!”
離殤催動風咒,梵音隨著風,飄散到了更遙遠的地方。大殿外,城樓上,街道旁,無數(shù)上神、侍衛(wèi),紛紛倒下,眼看這梵音便要傳到鋤靈殿中去,言嶂跪倒在地。
“你們如此胡來,只會讓事情越鬧越大,于你們何益?不如將請求告訴我,我?guī)湍銈儗崿F(xiàn)!”
舍然揮了揮手,冥樂和離殤兩人停止施法。她回身看了一眼顧頻頻,笑著向言嶂說道:
“很簡單,我們要我們應得的。若我們不想留在神域,我們要自由,你們不得再干涉。若我們想留在神域,你們必須給我們適宜的神位!”
言嶂面露難色,卻聽得一個守衛(wèi)跑進來,報:“將軍、上神,神域門口出現(xiàn)大批五族子民,他們嚷嚷著要闖進神域,為自己的親人、兒女求公平正道!”
內心大嘆一聲不妙,言嶂神色驟變,他顫抖著聲音道:“你們殺神祇,我已經(jīng)決定從輕發(fā)落,為何還要這樣步步緊逼!”
但話雖如此,他只聽得外面驚天動地的吶喊示威聲,緊接著,便是一個侍衛(wèi)滿臉慌亂地急報:
“上神,五族子民闖進來了!神域無法阻擋!神君尚未清醒,神兵無法派遣!”
言嶂向眾人深深一拜,揮袖向城門急跑去,羅兵跟在后面,倘若此事鬧大了,他們山派今后該如何在神域立足!
神君昏迷,山派執(zhí)政,掌管六族事宜,偏偏這個時候,出了這么大亂子!
日光昏眩,城門巍巍,門下各族子民,不知其神力,亦無法預測其數(shù)量。言嶂立于城門之上,手中握著神器護體,他生怕誰一個沖動,就將利器刺向他,當場斬殺他。
為首的是仙族,這一次,仙族竟也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
那青衣仙族上前,大喝道:“言嶂,我們多年來遵守神族規(guī)矩,六族互不通婚,我們違背了規(guī)矩的,早已受到懲罰,可我們的子弟無辜,他們修行千年萬年,神族為何待他們不公!”
言嶂正要解釋,卻聽旁邊一個靈族的黃衣女子道:“何必和他廢話!我們靈族喪失土地后,為其余五族所奴役,我們又何曾有過一句抱怨?但天道不公,如今竟讓我們永無出頭之日!我們靈族靈力高強,若神族欺人太甚,我們也不怕與之一戰(zhàn)!”
“與之一戰(zhàn)!與之一戰(zhàn)!”
山呼的洶涌,淹沒了言嶂的所有理智,他顫抖著雙腿,直等到眾人情緒漸平靜了下來,才道:
“各族友不必誤會,此次全是由兩人造成,一是那小人盧章,他已伏誅。二是那挑撥離間的主謀之人,本來上神閣就是族人們通過神試,榮登神位的地方,偏偏那人煽動矛盾,為一己私利!我言嶂這就給諸位一個交代!凡是愿意留在神族的,我自安排神試,不愿意的,我也放諸山林!”
說著,他回身看了一眼眾人圍著的顧頻頻:“只不過我答應了諸位,諸位也該將我想要之人交給我,我總得交差,擾亂我六族和平的人,絕不可姑息!”
一瞬間,眾人無語,紛紛將目光投向顧頻頻她們幾人。禪原已經(jīng)將她的外傷治得差不多了,正在眾人默然的瞬間,舍然向前一步,大聲道:
“我是主謀,我愿伏誅!”
她回身滿眼淚光看了眾姐妹們,道:“我已沒什么親人,若我一人犧牲能換大家圓滿,我死又何妨!”
說著,她丟下青龍劍,只身向前。
眾人凄然,但無一人上前,匡然、明藹、玉露她們早已是淚流滿面,冥樂想要沖上前去,卻被離殤攔住。
風蕭蕭兮,若沒有犧牲,怎會有勝利?哪有沒有犧牲的戰(zhàn)役?!千百年來,她們所遭受的不公,終于在今天得以雪恥!
舍然上前道:“我是主謀,我已答應你的要求,但是你答應我們的,如果做不到,又當如何?”
言嶂見來人正是那個劍快如火電的舍然,不由得后退了兩步,道:“我今日已經(jīng)在五族面前立下誓言?!?p> 說著,他面向五族子民,大聲道:“我言嶂以山神之名起誓,絕不插手五族子民自由生存之事,更不刻意打擊、排擠任何一人飛升上神之事。積極為友族提供神位,絕不偏私!”
眾人先是愣了半晌,但見一個仙族的為首道曰:“既然如此,想來是我們誤會神族了?!?p> 其余眾人紛紛附和。言嶂長舒了一口氣,他指揮手下,兩人正準備上來將舍然綁了,卻聽得顧頻頻走上前去,笑道:
“舍然,你充什么英雄,便是現(xiàn)在你蒙混過關了,之后,言嶂大人也不會看不出漏洞來的?!?p> 說著,她將舍然推至一邊,正對上言嶂:“我便是顧頻頻,此事全由我一手策劃,我失了神骨,想要借助盧章之手獲得神骨,未能如愿,我便上演了這一出?!?p> 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之中,言嶂大喜,他幾乎是驚呼著:“我就知道!她們沉寂千百年,怎會一朝變惡,果然是你!”
說著,他抓著顧頻頻的胳膊,向眾人道:“就是這個人,她是魔君顧芒之的妹妹,她迷惑神君,使神君至今昏睡不醒,如今煽動我們各族之間的和平友好,我們一定不能饒恕她!”
眾人一時間沒了主意,卻聽仙族那人道:“我等目的已經(jīng)達成,神族內務不便插手,還是言嶂神祇自己處理吧!”
說著,眾人紛紛準備打道回府。唯有舍然她們幾人愣在原地。
她就是……顧頻頻?那個逃了神君滿心歡喜準備的婚禮的鮫人?明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原來她剛剛融進去的,就是傳說中的鮫珠!
顧頻頻只是心中徒留一絲凄涼,她在心中暗暗道:哥哥,師父,這就是你要我慈悲為懷拯救的天下蒼生。當你病重不能出診時,他們想的只有自己今日問不了診,而我如今也要面臨這樣的境遇了!
言嶂大喜,只道怕夜長夢多,但又擔心顧頻頻還留著一手,便指揮旁邊的舍然:
“我即刻封你為神族一等守衛(wèi),你速殺此徒,取其鮫珠,供神君制藥!”
禧四水
在大綱里的這一章,是嘯橫雪殺破九重天,來救走了顧頻頻。但隨著我自己的心境成長,我覺得女性深陷泥沼一定要通過自己的力量去拯救自己,我們不能把個人的命運和救贖放在別人身上,就如同我們現(xiàn)在文學追求的公平正義都要從群眾的力量中去發(fā)掘,而不像以前——寄托在有一位青天大老爺?shù)钠椒瓷稀? 大部分人,都只會為了利益出手救人,我沒見到過例外,我不敢妄下定義,會有人舍己為人救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人于泥沼,但我想也許會有這樣的人,我寄托希望,但不會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天降這種人上。因此我把后面的故事線打亂,只為讓我的頻頻,也讓我自己明白,人終于得往成熟的路上走。 對不起呀頻頻,解救孤獨,不能靠別人,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