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有謀長這么大,沒這么撕心裂肺的哭過。
哀嚎的聲音不僅讓葉小白幾人震驚,更是將三樓其他的客人也吸引出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都向添香閣探頭張望。老鴇也聽到了聲音,和龜公快步走了過來,不過此時卻完全沒有了方才的兇悍潑辣氣息,宛如一個剛出閣的大姑娘,低眉順眼,站在葉小白身旁,問道:“大......葉公子,這是怎么了?”葉小白沒看她,輕聲說了句:“沒事,你下去吧?!薄白衩!崩哮d不敢多言,行禮后又緩緩離開。
有謀在撕心裂肺中看到了葉小白,他抬起頭,喃喃道:“葉大哥,她,她不見我?!比~小白上前安撫道:“沒事的有謀,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說說?葉大哥給你想辦法?!庇兄\神色迷茫的看著葉小白,片刻后將手中的信遞給了葉小白,葉小白接過信瀏覽一番,終于知道問題所在,他嘆了口氣,在感情這個方面,他也和有謀差不多,從未經(jīng)歷,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找到公孫如意。
葉小白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沒事,有謀,快起來吧,我去找她問問。你和喬大哥有勇在這兒等我?!庇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混著哭聲道:“謝謝你,葉大哥,你知道的,我不想糾纏她,就想知道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p> 葉小白點點頭,還未說話,就聽到前陣上樓的舒慶懷破口大罵:“哪個吊死鬼嚎什么?家里死人了?”葉小白眼神忽然凌厲地掃過去,舒慶懷絲毫不在意,繼續(xù)叫囂道:“他娘的,你玩女人玩魔怔了?嚎什么?”葉小白還未開口,就見喬橫已經(jīng)一步步走向舒慶懷,舒慶懷顯然沒有將喬橫這個木訥漢子放在眼里,口中仍然是不絕于口的污穢之詞,喬橫走至舒慶懷窗前,右手快似閃電,一擊掐中他的脖子,舒慶懷大驚失色,這個動作完全沒有讓他反應(yīng),人就被喬橫從窗口拎了出去,就見喬橫將他提在半空,舒慶懷的面孔因為驚慌和恐懼以及被扼住喉嚨的窒息而漲紅,雙腿離地胡亂蹬踢,他看著喬橫,眼神已經(jīng)有了乞求之意,可只聽到喬橫悶聲說道:“打擾你的好事,很抱歉,賠你五十兩銀子?!闭f著摸出銀子塞進了舒慶懷胸口,接著道:“你罵人,我用不著你道歉,所以你可以回家去了。”
說完,一向如同木頭的喬橫臉上,竟然出現(xiàn)一絲莫名的笑意,接著就在舒慶懷的恐懼中將他從三樓直接扔了下去。舒慶懷被喬橫松開脖頸,還有一絲慶幸,下一秒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半空中,想要使力卻沒有支點,只能看整整看著自己落地,“砰”一聲,重重地摔在一樓的地面上,將一旁一盞八寶琉璃樹都震碎。
一口鮮血終于抑制不住,“哇”地吐了出來,渾身的同感也瞬間襲來,舒慶懷感覺五臟六腑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了,想要說話,都說不出口。他也放棄了起身的打算,在地面上無聲的打滾兒,卻又聽到老鴇那嘲弄的聲音傳來:“舍大爺,砸壞了奴家的寶樹,可是要賠錢的喲,奴家給您記賬上,下回記得把錢帶來。舒慶懷更是一股怨氣直沖頭頂:別人把我扔下來砸壞了,你不和別人要,還記我賬上?
可是此刻他確實有心無力,想要報仇,卻深知自己打不過喬橫,只能眼神怨毒地盯著款款走到自己身前的老鴇,老鴇反而絲毫不在意,捂著鼻子看了他好一會兒,嬉笑著說道:“得,今晚您也玩兒不成了,奴家就勉為其難安排人送您去醫(yī)館吧。哦對了,可是收費的哦,收您五十兩,不貴吧?”說著蹲下身子,笑著從舒慶懷胸口摸出方才喬橫塞進去的銀子摸了回來,在手中掂了掂,才滿意地命令站在兩側(cè)的龜公抬起舒慶懷出門,舒慶懷遭此羞辱,竟然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被那二人抬著出了風月樓。
老鴇又“呸”了一聲:“什么東西,狗日的花和尚!”說完對著四處看熱鬧的人換上笑臉,道:“各位各位,別看熱鬧了就,房里的姑娘還等著各位大爺呢?!闭f著手中的繡帕揮舞起來,見客人都各自返回,這才又扭著腰回了三樓。
葉小白見她上來,問道:“那位春綠姑娘在何處?”老鴇忙不迭地回答:“就在那邊角落的招紅閣,葉公子您要過去?奴家這就去安排?!比~小白想了下,點點頭。老鴇又不停歇地向招紅閣走去了,半晌,只見一個龜公急匆匆地跑來,對著葉小白恭敬地說:“葉公子,媽媽說安排妥當了,請您過去?!比~小白“嗯”了一聲,帶著有勇一起去了招紅閣。
春綠姑娘,不是公孫如意在剛才掀了面罩后,就看到了諸葛兄弟正站在以為年輕公子身旁,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他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可是看到諸葛有謀忽然熾熱而后呆滯的表情后,她也確定就是有勇有謀兩人。
那一刻的她心中五味雜陳,數(shù)年前,她家道中落,父母被奉旨流放去儋州,母親沒熬到地方,就染上重病去世,自己因為年幼,雖然逃過了流放,可卻不得不被作為官妓沖入風花雪月之所,陪著那些曾經(jīng)看不起的男人喝酒作樂,后來這風月樓老鴇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將自己從官妓所帶出,一直安置在這風月樓中。
如意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子,她恨自己在這種最不齒于口的難堪時候,卻見到了小時候最喜歡的人,這讓她心中殘存的一絲尊嚴被徹底擊潰,她不是不知道有謀對她的喜歡,可是,如今自己戴罪之身,還深陷靡靡之中,如何去面對有謀?于是便寫了一封短信,想要斷絕和有勇有謀的聯(lián)系。老鴇這時站在一旁,一個勁兒地勸著:“綠兒啊,聽媽媽跟你說,媽媽不笨,也看出來了,你和外面哭的那位胖少俠從前里認識,還是要好的那種,要不然你不見他也不會哭成那樣兒。既然認識為什么不見見?媽媽可告訴你,胖少俠身邊兒那個公子,可了不得,你猜他方才用什么買的你?”
如意抬起紅腫的眼睛,不解地看著老鴇,老鴇輕輕說道:“你呢從前也是城守家的大小姐,龍紋知道吧,就是那東西。所以啊,你真是好運呢,這可是大造化,有什么事情就和那位公子說,咱們這一行,其實沒什么見不得人的。沒有咱,讓那些臭男人整天面對自家的母老虎?那不瘋了才怪!”如意被老鴇的話逗樂了,臉上終于擠出了一絲笑意,柔聲說道:“媽媽,我知道了。只是見到他又能如何呢?對于自家的事情我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您說那少俠,是我小時候的玩伴,他喜歡我,我也是喜歡他的,可是如今我到了這個地方,怎么去見他?”
“你這丫頭啊,當時買你的時候就覺著你犟,沒想到這么犟,你都說了到了這個地方,那是你犟就能守住的嘛?再說,你還有個青梅竹馬呢,媽媽多羨慕啊,為了你哭成那個樣子,也真是人間少見了。要是和我那位又這胖少俠半分,我也就知足了。唉?!闭f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只見一個挺拔的影子出現(xiàn)在腦海中,讓老鴇有些神往,忽然她回過神來,對如意道:“好了,別糾結(jié)了,那位公子要見你,你和他說吧?!薄皨寢專?.....”如意還想說什么,媽媽卻已經(jīng)起身,打斷她的話:“就這么說定,要有希望!我心里還有希望呢,你咋能沒了?哦,對,那位公子姓葉,記好了哦?!闭f完推門出去。
如意輕嘆口氣,知道有些事情終究躲不過去,只能整理心情,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如意輕道:“公子請進?!北阋娙~小白推門進來,身后還站著諸葛有勇。還沒等幾人說話,有勇便跑到前面,拉住如意的雙臂焦急問道:“如意,你怎么了如意,忘了我們了嘛?連我弟弟都不見。”如意被有勇的關(guān)切和略顯責備的話語戳中,眼淚像掉線的珍珠一樣嘩啦啦直流。葉小白急忙攔下有勇,開口道:“有勇,別這樣,如意姑娘既然不想見,那就有不想見的理由,我們且聽著?!庇杏逻@才松開如意的手臂,先讓如意坐下。
幾人坐定,如意便將這幾年的事情緩緩道來,從家道中落,到賣身青樓,既然已經(jīng)見面了,就沒什么好隱瞞的,她強撐著不然眼淚掉下來,只是說著說著,就會哽咽,平復(fù)一下心情后才繼續(xù)說。說完了還帶著一絲笑意說道:“就是這樣,有勇,你們快離開這種地方吧,別在這里待了,不適合你們。”有勇像是炸了的貓,起身道:“這是什么話?我們是好朋友,我們能幫你。再說了,我們不適合,你就適合了?”葉小白又將有勇按下,對如意道:“公孫姑娘,你別這么想,如果真的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你盡管開口。你是他們的好伙伴,況且有謀對你喜歡的深,我也和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所以,你的事情就是他們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不要這么悲觀。”
這時,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卻是有謀,他在外面聽到了幾人的談話,再也按捺不住,一進門就說道:“葉大哥說的對,你有什么就和我們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要把你帶出去,誰不放你走我就殺了他!”葉小白皺了皺眉,喝到:“有謀,別亂說!你先坐下。”“葉大哥,我!”“聽我的,先坐下!”有謀無奈,只能先坐下,眼神緊張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公孫如意,滿意迫切。
如意也看著眼前這個和她從小到大一起玩耍,還喜歡自己這么多年的少年,心中滿滿的都是感動和溫暖,自從父親被流放后,她的心已經(jīng)像寒冬中的堅冰一般了。
她看著有謀,不知不覺就又流出淚來,朱唇輕啟,一字一句說道:“我跟你走,有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