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父親的計劃
新帝在沉寂好一會兒后,平淡的說道,“愛妃如此決絕,朕不會不應?,F(xiàn)在愛妃該說說第二件事了吧?!?p> 陸榮微嘴唇顫動,她軟的像一攤爛泥,伏貼在地上,狼狽不堪。
她此前兩件事,其一是為襲眉,其二是為了讓新帝知曉自己為人父。
她心底不舍新帝,到底不想離開。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說再多也只會顯得做作。
她此生十七年里,父母教予她知書達禮,可沒有教她胡攪蠻纏,放棄自己的自我。
“妾身不打擾皇上,這就告退?!?p> 門緩緩打開,任誰看見一個我見猶憐的柔弱女子都會忍不住心疼,可新帝只是稍微一瞥,就偏過頭去。
陸榮微緊緊環(huán)住小腹,淚水沾濕了她的睫毛,模糊淚眼。她即使清楚這小小的生命應該離去,可還是會舍不得。
回鹿茸宮時,陸榮微拒絕乘轎,選擇了步伐緩慢的走過昔日熟悉的一花一草,一宮一墻。
往日的恩寵在此間成為幻滅。
此時,一行步匆匆扎著高馬尾,雄姿英發(fā)的少年匆匆一瞥,竟被亂花迷人眼。
他看見萬花從中,即將凋謝的落花,禁不住伸出手,可回過神,他才發(fā)現(xiàn)人已走遠。
“這倒是怪事,我竟將那位宮妃看作了落花,還真是萬分唐突?!辈灰詾橐獾男α诵Γ倌暌矟u漸走遠。
回宮后,陸榮微想著該修書一封給家人報個平安,可一想到分別在即,千言萬語如埂在喉,她就已喪失寫信的興致。
陸榮微想給自己和孩子一個了解,選擇了藥流,可因體質太弱,她昏死了好幾日。
大公公受傳喚而來,瞧著日益憔悴的陸榮微,也不忍偷偷抹淚。
“你哭什么?”陸榮微不解。
大公公不想煽情,因此隨意開口道:“我想起襲將軍的女兒。”
“她怎么了?”陸榮微心下咯噔,油然而生一種不好而預感。
“她仙去了,襲將軍天天以淚洗面,又想起小主子的離去,奴才更難受了。”
陸榮微白眼一翻,又昏死過去。
她在夢中見到了襲眉。
她哭著抱住襲眉說:“小眉,皇上他騙了我。大公公都知道你不在了,他不可能不知道,他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份量。我真的好難受,小眉,孩子沒了,你也不在了,我該怎么辦?”
襲眉依靠著知香的人皮面具,在深夜跳了窗后就離去了。
看來顧君彥離去時并沒人知曉,所以沒人來房間打掃,也自然不會發(fā)現(xiàn)她。
可是不知為何,她總有些心神不寧。
自從做了那個嬰孩的夢,還有陸榮微的眼神,她就總有種自己是做錯什么事的感覺。
可當務之急,還是確保父親的平安,這樣她才能放心去找老鴇的主子。雖然到目前為止,她并沒有那個人的線索,但避毒丹,能算是個突破口吧。
府衙里一片漆黑,夜不點燈?
襲眉不敢走正門,她繞到后門,發(fā)現(xiàn)居然也有人把手,在外轉了好幾圈后,終于在一片樹林掩映的墻壁發(fā)現(xiàn)了一處小小的狗洞。
她趴了下來朝里看,居然有一雙同樣的眼睛看著她。
當場三魂嚇了七魄,襲眉撫了撫心口,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但好在那個人并沒有叫來其他的同伴,倒是一直維持那個姿勢看她。
不一會兒,他的眼神變得無辜而澄澈,無聲的淚落在草地。
襲眉嘆氣,爬到最近的樹上一點點去夠墻壁,只差一點點。
當她的拇指總算碰到墻的時候,樹枝因無法承受的重力狠狠一彎,將她重重的又砸在了地上。
灰頭土臉的她摔得渾身淤青,對面的淚眼忽的止住。
隨后她聽得索索索的輕微響動,她一愣,而后反應過來對方是在挪動身體,好讓她順利爬進來。
剝開了草,襲眉才知曉這洞并不小,相反可以讓她爬進去。之前只是草太茂盛,她才只能看見對方的一雙眼睛。
狼狽的爬過來后,她看見身著灰衫被綁的跟粽子似的男人其實長的很漂亮,碧藍色的瞳仁閃著搖曳的光。
只不過他的嘴巴里塞了布,怪不得看見她的時候不會叫來人。
襲眉想了想,無視了他的求助眼神,輕飄飄離去了。
身后的小尾巴無比憤懣的跟著,她居然都不出手相救。
襲眉腳步忽然一停,她聽巡邏的聲音,在一眾人提著燈整齊劃一的走過時,她注意到他們渾身著白,明顯是喪服。
爹爹是真的沒有自己調查,就貿然覺得自己死亡。
不過這也是一件好事,否則父親的表現(xiàn)太過云淡風輕,反而會引起對方的警覺。
還有一件事,自她離去后,御陽子安似乎并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莫非他是被什么事情絆住了?
想罷,她靜悄悄來到父親門前,里面很安靜,可是卻還點著燈。
一只手猛地搭在襲眉肩上,她心跳漏了好幾拍,回頭發(fā)現(xiàn)是被綁著的男子。原來他因憤怒沖破穴道,掙脫了繩子。
襲眉伸出食指抵在唇角,在窗戶上輕輕開了一個洞。
父親在伏案疾書,可惜背對著她,叫她看不真切。
襲天罡長吁短嘆,此時一只信鴿落在他肩頭。
他將信件折疊卷起,綁在信鴿的腿上,目送它的離去。
而襲眉倏然不知父親早已看穿有人在房外,身為將軍,對于聲音可是最具有敏感性的。
他幾個箭步走到窗邊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將人拖拽進去。
被丟在地上的襲眉還有些發(fā)懵,那個男子已經不知去向。
此刻面對父親,她本該坦誠身份,可事出突然,襲眉只見一小兵急匆匆闖進來,附在父親耳邊嘟囔什么。
他瞬間轉換出一種嚴厲,要將人拆骨入腹的沖動。
襲眉張口欲言,襲天罡猛的將她再從地上拽起,冰冷的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將她抓起來,審問清楚后處理掉?!币u天罡一個手刀劈過,她眼白一翻,立即昏死過去。
潮濕低溫的牢房,讓她不言而喻的生出一種恐懼。
上一次是在被綁架的時候。
真是難以怨天尤人,父親竟直接將她關押。
還有那句處理。
她只知曉父親的職責和身份避免不了殺人,只是當自己親眼目睹的時候,心中還是會被莫名的傷感所充斥。
是為什么,心疼父親的麻木果決,還是難過自己無能為力,再一次將自己陷入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