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痛苦
“是么,多謝?!币u眉挑眉回應(yīng)。
對他的話,襲眉抱有幾分存疑,可也不想去深究。
現(xiàn)在老鴇同她的談話宣告破裂,并要軟禁于她。
縱然顧君彥能幫她一時,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或者,她該直接換個思路。
她應(yīng)該找的,是老鴇背后真正的主子。屆時談判也好過中間出現(xiàn)老鴇這個插曲打斷,來的保險。
見襲眉陷入沉思,顧君彥移開視線,全神貫注的投入到應(yīng)無暇給他的信件。
近來突厥使臣求見,暫且不知新帝如何行動。而舉國各地凡是富商大家,似乎都有意跟皇朝做生意。
現(xiàn)在不是大出風(fēng)頭的時候,請務(wù)必小心。
捏了捏眉心,顧君彥一時間有些頭疼。
明月山莊前兩天已經(jīng)輸送貨物要出關(guān),而出關(guān)必經(jīng)蘇城水域。如若新帝對他真有防備之心,不出意外會被扣留下來,屆時又會損失幾百萬的生意,對正需要大開獅子口的明月山莊必定是個不小的打擊。
而后應(yīng)無暇還提到一點,關(guān)于大將軍襲天罡的女兒已死一事。
他希望自己能夠助他一臂之力,暗中一同保護襲天罡。
按理說如果是為國,應(yīng)無暇大可不必。
襲天罡至少是個將軍,手下無弱兵,自保不是什么難題。
可怪就怪在向來不愿多管閑事的應(yīng)無暇斬釘截鐵的語氣,那副誓死都要保護襲天罡的語氣。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友人之托,他不能置身事外。
“那個…”兩人同時開口,顧君彥率先說道,“在這里能遇到姑娘,在下倍感親切。不過人都有分別之時,在下不會干涉姑娘留在這里的選擇。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凡事都要小心謹(jǐn)慎,看得透徹,才不會叫人白白占了便宜。”
襲眉心頭一跳,忽然有些傷感,“你要離開了。”
“在下此次也是要事在身,”說罷,又雙雙陷入沉默。
原本襲眉想直接跟他攤牌自己就是襲眉的事實,可她并不覺得,顧君彥會愿意幫她。
就算顧君彥說喜歡,那也只是她認(rèn)為。而且利用顧君彥的方式換去取自己的平安,她終究有些膽怯。
有時,短暫做下的決定,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要自己承擔(dān)下去。
因此她只是無言的跟顧君彥作別,看著他利落瀟灑的背影,再蜷縮著身子蹲在角落。
她又做了一個夢。
無助可憐的孩童在啼哭,她顫抖著手掀開包裹著孩童的衣服,卻看見陸榮微滿是恨意的眼神。
她嚇醒了。
此刻宮中,陸榮微歡喜的洗漱,換了一件平常最為喜歡的鵝黃色宮裝,在銅鏡面前露出嬌羞的小女人模樣。
大公公在一旁扼腕嘆息。
忽然,陸榮微一只手捂住了嘴,另一只手捂住腹部,她面容扭曲的快要哭出來,在一陣腹部猛烈的抽痛后,她昏了過去。
太監(jiān)一流昂首挺胸,邁進鹿鶴宮,在他踏入宮中的那一步,就注定了陸榮微無法再做回以前的自己。
御書房的新帝正在批改奏折,只聽得耳邊一陣吵鬧,隨后,門被一腳踹開。
他不悅的看著來人,是一頭虛汗的陸榮微,瞬間就換上一張柔和溫柔的面龐,起身道:“愛妃怎么來了,回宮了應(yīng)當(dāng)多休息才是。”
陸榮微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走向他,門外的宮人自動帶上門,陸榮微回頭看了一眼,手緊緊的攥緊,壓著怒氣,平復(fù)著心情捂住小腹惱怒的看著他。
“妾身前來,只是有兩件事,想問問皇上?!?p> 新帝的眼神冰冷下來,態(tài)度急轉(zhuǎn)直下,果真是個沉不住氣的女人,廢棋。丟給突厥王子,換來短暫的和平真是做對了。
“愛妃說吧,只是朕為國事操勞,也希望愛妃體諒朕,不要浪費太多時間?!?p> 陸榮微福身回應(yīng),“不會。關(guān)于我身邊的宮女襲眉,妾身覺得皇宮并不是她應(yīng)該呆的地方,還望皇上放她離開,并且不再追究?!?p> “離開,敢問愛妃,這皇宮豈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她之前不是失蹤了嗎?愛妃這么說是什么意思,你們已經(jīng)見過面了。并且作為奴才不打算回來,而且還要愛妃代為傳話。”新帝狠狠地掌摑陸榮微,直打的她眼前發(fā)昏。
陸榮微牙齦緊咬,淚珠掛在臉上,緋紅的掌印印在她的面頰,打碎了她的如花似玉的臉和驕傲的自尊。
“皇上,臣妾也是人,也深知宮中并非是個可以長久生存的地方。譬如臣妾,也摸不清皇上的心有幾分真,幾分假。何況襲眉只是個宮女,臣妾不愿她老死宮中,還請皇上放她一條生路?!?p> 新帝鉗制她的下顎,冷淡的說道:“不愿她老死宮中,看來愛妃是覺得朕應(yīng)該寵幸她呢?!?p> “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标憳s微驚恐的睜大雙眼,新帝是對襲眉真有意思的,不然只是小小的宮女,他不會不答應(yīng)。
可惜她并不是最了解新帝的人。
起初,看見襲眉的臉,總會莫名膈應(yīng)新帝,讓他想起在牢里自殺的胡清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在暗中觀察襲眉的所做所為和言行舉止,他明白了,即使是有著胡清秋靈魂的人,也已經(jīng)不再是胡清秋了。
襲眉只是襲眉,作為棋子的襲眉,只要乖乖的什么都不做,在必要的時候,為新帝犧牲,那就是她的宿命。
襲眉的命運在跟隨陸榮微出宮后就再也不受他控制了。
本來,御陽子安說襲眉的命太硬,但沒到極煞的地步。只有在襲眉失去一切成為傀儡后,才能激發(fā)出更大的潛能為他所用。
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讓襲眉離開,而且御陽子安的情報說,襲眉現(xiàn)在還在掌控之下。
所以就算是欺騙陸榮微說會放過襲眉,那也是一件極其難做到的事。
畢竟,在他心尖上的人,不是陸榮微,他不必顧忌和考慮陸榮微的任何想法。
陸榮微是悲哀的,只是現(xiàn)在太過單純的她,并不懂。
“皇上,我用腹中的孩子,換取襲眉的自由,可否?”
眼淚是咸的,自幼被捧在手心的陸榮微除了在關(guān)山,委屈的抱著襲眉哭泣外,這是第二次。
“你!”
饒是新帝也不免被這消息驚道。
“太醫(yī)說,孩子一月有余,初為人母,妾身真的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可是,皇上為了天下,放棄了我。妾身知道這是不得已而為之,也欣然接受。因此,這個孩子也是留不得的。所以,皇上可以放過襲眉,對么。”
新帝似在一瞬間被抽空了渾身力氣,這個傻子,為了外人,竟然可以放棄自己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