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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情至骨

【游園驚夢.四】

若非情至骨 芒果大蔥 4522 2019-08-17 22: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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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任大典的地點挑的很特別,不挑在高處闊處,也不挑在城中心,偏偏就挑在了風(fēng)月殿前一片小小的廣場上。

  白鬼與鴻上,其實心知肚明他們要面對的白石瞳是怎樣一個狠角色,所以干脆拿今日的繼任大典當(dāng)一場幌子,反正白石瞳都預(yù)知到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他們將繼任大典擺得再隆重浩大,將圈套設(shè)計得再錯綜詭譎也是白費力氣。

  所以一夜酒醒過來,白鬼還是臨時決定棄了這場繼任大典,日后再補。

  不過為了走走過場,白鬼終究還是派了三四百只妖精站在廣場上曬太陽,并且招了數(shù)十只妖禽盤旋于上空,以示排面。

  所有的守衛(wèi)都聽從他的吩咐刻意避開唐祈安一行人,以方便他們?nèi)氤恰?p>  這權(quán)且全是,他以表迎接好戲開鑼的激動之心。

  甕已備好,就等君歸來了。

  告別了孫姨一家,白石瞳與唐祈安一同帶著孫甜離開安寧村,一路上,白石瞳都緊緊牽著孫甜,好像生怕她丟了似的。

  只是他的神情,不如行動那般緊張,他很淡然,且鎮(zhèn)定。

  到了村口時,素日那兩個看守的妖兵竟雙雙倒在了地上。

  白石瞳沒有多說,他早就預(yù)見到了這一幕,便徑直帶著身邊的二人出了村。

  唐祈安還有些不放心地回望,“他們是怎么?”

  白石瞳道:“他們不過是裝暈,對手雖不清楚我們?nèi)康挠媱?,但已?jīng)有所部署?!?p>  唐祈安大驚:“什么?”

  白石瞳停在原地,道:“別擔(dān)心,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能成功救出我妹妹和葉姑娘?!彼紫律碜?,一遍又一遍地?fù)崦鴮O甜的臉,眼中滿是愛意,他指著前面一條路道,“小甜,我和你小唐哥哥要去救你娘親,你順著這條路走下去,白姐姐就在路的盡頭等著你,無論如何,你一定要緊緊跟著你白姐姐,一步都不能離開,明白嗎?”

  孫甜緊皺著眉頭,有些不安道:“舅……舅舅,我們真的可以逃出這里嗎?”

  白石瞳敲了敲她的額頭,道:“當(dāng)然可以,舅舅答應(yīng)你的,就一定會做到。”

  孫甜微彎出一個笑道:“那好,一言為定?!?p>  說著便伸出小指,眼神示意白石瞳與她拉勾,白石瞳便也伸出了小指,與她拉勾三回,嘴上還不忘道:“你也要答應(yīng)舅舅,等逃出了這里,見到你娘,你一定要好好抱抱她。”

  孫甜道:“我會的!”

  白石瞳又撫了撫她的額頭,才放她離開自己。

  唐祈安道:“讓輕茉帶著小甜,安全嗎?”

  白石瞳垂眼道:“如果不安全,我不會讓她跟著白姑娘的,跟著我們,只會讓她看到她不想看到的?!?p>  比起在蓮榭那幾日,唐祈安深覺白石瞳從來到安寧村便有幾分不同,雖指不上來究竟是何處有了變化,但他望著白石瞳的側(cè)臉時,總覺得莫名的蒼涼。

  他心中,很是不安。

  白石瞳只是告訴他,他們一定能將人救出,卻從未告訴他,這其中究竟會發(fā)生什么。

  按照白石瞳的吩咐,白輕茉一直在路的盡頭候著,直到等到了孫甜。

  她要做的,就是和孫甜一同到幽寧的房間去,救出葉秋鳶。

  那個因血腥味濃得已經(jīng)溢到屋外而被鴻上發(fā)現(xiàn)的房間,里面居然關(guān)的是葉秋鳶。

  一路上,白輕茉十分小心,但還是不難發(fā)現(xiàn),今日各處的戒備并沒有那么森嚴(yán)。

  她們幾乎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屋前。

  她再不細(xì)想一路上的異常,而是緊緊將雙眼凝在面前那道門,帶著些許害怕些許緊張,她回身蹲下對著孫甜輕聲道:“小甜,你守在這,白姐姐先進去?!?p>  孫甜雖有些害怕,但也是個乖巧玲瓏之人,知道白輕茉不讓自己隨著她一起進去,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只是她方才點頭,瞳孔卻兀地緊縮,目光驚恐地盯著后面,白輕茉明顯感覺到她的雙手在顫抖。

  白石瞳告訴過她,她救出葉秋鳶是不用費任何氣力的,因為這個幽寧還不在屋中。

  難道白石瞳的左眼看錯了?

  一瞬間之隙,白輕茉神定猛地向身后揮出一掌,卻被身后之人緊緊抓住了。

  “雪桃??”

  白輕茉的身后,雪桃正叉著腰怒視著她,“小茉,我就知道你在背著我干壞事?!?p>  白輕茉立刻湊到她耳邊道:“小聲些?!?p>  雪桃道:“你在干什么,她是誰?”

  白輕茉將孫甜攬到一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與雪桃盡快說明,末了,才道:“我不是故意瞞你的,我只是怕……”

  雪桃搶先道:“你怕我阻止你,對嗎?”

  白輕茉默然,便算作是肯定了。

  雪桃氣惱道:“你一個人救葉秋鳶,你抬得動她嗎?沒有我你怎么辦?”

  白輕茉本來以為雪桃會攔她,聽她這么一番話才松下了心,笑開了對著雪桃撒嬌道歉。

  留了小甜在門口,她們二人一同推開了幽寧房間的大門。

  興許是白鬼吩咐過任何人不得打擾幽寧,所以她甚至沒有在屋內(nèi)設(shè)下任何結(jié)界,她們二人很輕松地闖進了屋內(nèi)。

  推開門時,迎接她們的是一股難以忍受的沖天惡臭。

  這股味道,已不能說是血腥味了,而是更接近于那種常年堆積尸體的墳山的氣味,甚至還要難聞百倍。

  為了屋外的小甜著想,白輕茉反手關(guān)上了門。

  她忍著腹中翻江倒海般的反嘔,施法點亮了屋內(nèi)的壁燭。

  壁燭的光雖依舊昏暗,也足夠照亮整個房間了。

  眼前的場景便隨著光亮如針般刺痛了白輕茉的雙目,她幾乎要驚地軟在地上,所幸搭住了雪桃的身體,可雪桃明顯也不比她好多少,亦是同她一般克制著自己的心悸。

  屋里幾乎是什么都沒有,一片空曠,除了墻上的兩盞壁燭之外,便是屋中央的一條十字木架。

  那上面綁著一個傷痕累累的女子,她渾身皆是血污,除了臉上之外沒有一處完好,皆被利刃所劃開,身上的衣衫已看不出本來的模樣了,爛得不成樣子,甚至黏連進了傷口之中。

  整個房間,都是烏黑的血,有的是流在地面,有的噴濺在墻上。

  究竟是怎樣的極刑,才會讓房間中遍布血漬,甚至,還有些血跡未干。

  燭光亮起之時,十字木架上綁著的女子兀地閉上了雙眼,她蒼白中帶些鐵青的臉痛苦地扭曲起來,神情撕心至極。

  白輕茉心知幽寧是個陰險狠毒之人,可是她怎么都想不到,葉秋鳶會被她弄成這副模樣。

  仿佛聽到了白輕茉的一聲悶哼,葉秋鳶的指節(jié)略動了動,對著她們道:“是……祈安嗎……”

  白輕茉略怔了一怔,立刻湊到葉秋鳶面前,帶著幾分哭腔道:“秋鳶姐,是我,我是輕茉。”

  葉秋鳶的呼吸明顯地微弱下來,她用幾乎是氣聲的聲量對著白輕茉道:“輕茉……你沒事?太好了……祈安呢……他怎么樣?他也來了嗎?”

  白輕茉忍住淚意道:“祈安哥哥沒事,他這次來就是來救你的,你跟我走,我?guī)闳ヒ娝??!?p>  可葉秋鳶卻突然一改平靜的模樣,整個人陷入極度的癲狂中,只聽得她嘶吼道:“輕茉,你快走!不要讓幽寧抓到你,讓祈安也走!”

  她的身子劇烈地抖動,身上的繩索又隨著她的掙扎將傷口弄得崩裂開來,鮮血順著她的身子一滴滴流到了地上。

  白輕茉不敢碰她,怕碰到她的傷口又讓她痛上加痛,可她也無法再冷靜下來了,她望著葉秋鳶,心痛道:“秋鳶姐,我求求你,你不要再動了,你在流血?。 ?p>  可她的勸阻沒起到半分用處,葉秋鳶已經(jīng)失去了最后的意識,毫無目的地繼續(xù)拼命地掙扎著。

  雪桃微喘了一口氣,狠著心手起掌落打暈了葉秋鳶,道:“這樣,一會兒我們抬她出去時她會好受一些,若是她清醒著,我實在不敢想我們碰到她傷口時她會承受怎樣的痛苦,幽寧這個人,實在比我想象的還要殘忍千倍萬倍?!?p>  言罷,她撕開身上的衣衫,撕出長長的一條系在了葉秋鳶的眼上,白輕茉見她這舉動,片刻便恍然悟了。

  在這般黑暗中待了這么久,葉秋鳶早已受不了外頭的光了,若是不這么遮住她的眼睛,一會兒她醒來恐怕又要受苦。

  二人合力帶葉秋鳶離開了身后這個暗無天日的“刑場”,連同小甜一起,準(zhǔn)備去和唐祈安匯合。

  失語城中,有一家不見光的地下客棧。

  這家客棧建于地下,乃是失語城中各地領(lǐng)主商議大事時相聚之地。

  以客棧為中心,四周都是密不透風(fēng)的高墻,依附墻壁而生的荊棘之上托著許多大大小小的竹簡,上面記錄著這天地之間的奇聞秘事。

  而荊棘之下又立著九道洞門,水道順著洞門流向各個城落,若是要議事,各地領(lǐng)主便順著水道就能到達(dá)地下客棧,而膳食,也是憑借著這九條水道才能以曲水流觴之法運到各個城落去。

  客棧立于水上,跳入水中,還能到一處用結(jié)界隔著的暗牢,白識蓮,就被關(guān)在那里面。

  白石瞳與唐祈安也是幾乎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地下客棧,這里面是沒有人看守的,一切都以每月有人提前來注入的靈力自己運行著,因此,他們總算可以放下心,輕松幾分。

  他直接帶著唐祈安來到了中心的客棧處,對著唐祈安道:“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帶阿蓮上來?!?p>  唐祈安點了點頭,便見著白石瞳縱身躍進了水底。

  他早知有這么一天,便提前預(yù)學(xué)了一道隔水訣,很快,便安然無恙地從水下躍上,手中還抱著一個姑娘。

  白識蓮?fù)叩哪翘煲话?,依舊是一身嫩綠,依舊是素凈的發(fā)髻,白石瞳在她身上兩個穴道處點了幾下,她便漸漸醒轉(zhuǎn)過來。

  見到白石瞳,她先是茫然了片刻,爾后是錯愕,震驚,崩潰,然后咬著唇不放,淚如雨花。

  白石瞳緊緊抱住她,亦是沒有說話。

  白識蓮抱得越來越緊,最后才勉力開口道:“哥……我好想你?!?p>  白石瞳輕輕推開她,捧著她的臉,用指尖愛憐地抹去她臉上的淚泣不成聲道:“傻阿蓮,哥說過,什么都分不開我們,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p>  彼時,白輕茉與雪桃已經(jīng)帶著葉秋鳶與孫甜一同到達(dá)了這里。

  遠(yuǎn)遠(yuǎn)望著面前的三人,孫甜便能被白識蓮那對與她相似極了的眼睛一眼吸引住。

  血脈相惜,白識蓮也一眼認(rèn)出了她,她即使長到十二歲的模樣,也與當(dāng)初躺在襁褓中的她一般靈巧可愛,目亮如星。

  記起了白石瞳囑咐她的話,孫甜低著頭挪步到白識蓮面前,強忍著眼中的淚,緊緊抱住了她。

  白識蓮松開她,帶著欣喜的笑道:“我的小甜,竟都這般大了?!?p>  一旁的唐祈安已無暇感懷這相認(rèn)的場景,他更在意的,是白輕茉懷中的葉秋鳶,那個不成人樣的葉秋鳶。

  看到葉秋鳶的那一刻,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神情是如何的震然,連心,都揪作了一團遲遲不能松開,“秋鳶她……怎么樣……”

  怎么樣,他看在眼底的,體無完膚的她,臉色鐵青的她,蓬頭垢面的她,了無生氣的她。

  白輕茉看見了唐祈安眼底的怒焰,將輕輕葉秋鳶交到他的手中道:“為了減輕她的痛苦,我暫且讓她暈過去了?!?p>  即便是暈過去,葉秋鳶的眉也是緊皺著的,那清醒呢?要是她清醒過來,會是什么模樣?

  唐祈安不敢再想,只是一遍又一遍地?fù)崦哪?,眸色血紅,默不作聲。

  白石瞳兀地急急分開母女二人,對著眾人道:“如今不是敘舊的時候,洞門口有船,我們趕緊順著水道離開!”

  這船平時便是各個領(lǐng)主來此議事所用的船只,因此并不大,且至多只能承載三個人的重量。

  眾人商議之下,決定讓白識蓮與孫甜一起先行帶著葉秋鳶離開。

  白石瞳半跪在船邊,緊緊握著白識蓮的手沉目看了她許久,道:“阿蓮,這條水道是通往食妖谷方向的,墨揚還活著,他能帶你離開?!?p>  白識蓮反手將手搭在白石瞳手上,神色極其緊張,“哥!”

  白石瞳抿出一絲凄然的笑,將手從她手中抽離,轉(zhuǎn)身望向扶著葉秋鳶的小甜道:“小甜,再叫我一聲舅舅好嗎?”

  孫甜不明所以,但還是喚了一聲:“舅舅?”

  “好……好……”白石瞳隱隱聚力在掌心,慢慢將手移到船沿,“以后,你要好好照顧你娘親,知道嗎?”

  言罷,船身狠狠一晃,白識蓮愣了,看著白石瞳將船身狠狠推離,船身知力而動,迅速被推出了幾丈遠(yuǎn)。

  她遠(yuǎn)遠(yuǎn)望著白石瞳的神情,看著他不斷蠕動的嘴唇好似在和自己說些什么。

  這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也將唇語盡數(shù)讀了下來。

  漆黑一片的水道,只遠(yuǎn)遠(yuǎn)傳來了白識蓮凄然的嘶吼。

  白石瞳立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將眼眶中的隱淚忍了下來。

  他轉(zhuǎn)身,對著面前的三人道:“這船半個時辰后才會回來,這半個時辰內(nèi),我們要有一場惡戰(zhàn)了。”

  唐祈安立刻警惕起來道:“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他們什么時候來?”

  白石瞳道:“不是他們,是她?!?p>  白輕茉不解,“她?”

  身后,便在此時傳來一陣熟悉的笑聲,白石瞳一行人一同朝那方向望去,客棧頂端,立著一襲黑衣,幽寧端著她向來喜歡的看似無害的笑,居高臨下的望著底下的眾人道:

  “當(dāng)然是,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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