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姐姐,朱凌帶兵去了山泉幫?!币粋€扎著雙馬尾的活潑少女跑到柳月身旁說道。
柳月摸了摸女孩的頭,看向嶺南山的方向,眼神隱晦。
“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果兒,你說寫這詩的人真的親眼見過那般場景嗎?”柳月笑著問道。
“肯定見過啊,不然還是想出來的不成?”小女孩天真的問道。
“那位詩人見沒見過誰也不知道,但,嶺南山上的人,今日怎么也該見過黑云壓城的情景了?!?p> “只是可惜那個年輕公子了,喝了那么多酒也不見多睡會。”柳月一聲輕嘆,自古英雄愛美人,何嘗沒有紅顏惜少年?
“希望張自成不要白死?!?p> “婉兒,你帶著這封信趕緊離開這,去老丘城,這是我對你最后的命令?!睆堊猿赏瞥鲂欧猓凵駡远ǖ目粗嵬?。
“不可能。”裴婉干脆拒絕,轉(zhuǎn)身就要向外走去。
“裴婉!什么時候了,你還如此!”張自成拍桌而起喊道。
“要走你找別人,除非你也走,不然,不可能?!迸嵬裢O履_步冷靜道。
“我本打算交給楊忘,但他如今不在,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選了。”張自成看著裴婉的背影,心中愈發(fā)不忍。
“楊忘?那個家伙才來了幾日,你就如此相信他?說不定他才是那個內(nèi)鬼,不然這淮南軍是怎么知道咱們分堂的情況,又是怎么如此迅速發(fā)動這么精準的襲擊?”裴婉猛地轉(zhuǎn)身,心中怒火再難隱忍。
“不會是他,他對幫內(nèi)情況都還不甚了解,你太沖動了,聽我的,走吧?!睆堊猿扇崧暤馈?p> “那事情怎么會這么巧,他帶著水木堂去了淮南城,然后淮南軍就來了?不論如何,張自成我告訴你,今日,你死我陪你,你走,我才走!”裴婉轉(zhuǎn)身推門而出,只剩張自成一人頹坐在屋里,一臉苦笑。
“我本就是該死之人,我哪舍得讓你這么個小祖宗陪我?”張自成看著桌上的信,眼神逐漸堅定。
“幫主!那群淮南兵馬上就要包圍我們了,兄弟們死傷慘重,我?guī)渌搜谧o你們撤退,快走吧!”滿身鮮血的李茍推門而入,見到還坐在椅子上的張自成催促道。
“幫里的老弱幫眾都安全撤離了嗎?”張自成看著窗外越來越陰沉的天空開口道。
“哎呦,我的幫主啊,我們都舍了命掩護他們走了,這次,該你了!”李茍趕緊走到張自成身旁,就要把他拉起來。
“好了,走什么走?他們那么多人你能擋住多久?再說我山泉幫哪里有過貪生怕死的人?”張自成拿開李茍浸滿鮮血的手,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緩緩站起身,久違的伸了個懶腰。
“他娘的淮南軍,老子打仗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呢!”張自成邊說著邊走到屋里一角,一把被黑布緊緊包裹住的東西立在墻角。
張自成一把扯開黑布,一桿锃亮的紫纓虎頭槍被他拿在手中,張自成細細打量著手中長槍,好似多年未見的老友,惺惺相惜。
“走,殺人去?!?p> “將軍,山泉幫的抵抗勢力都已消耗殆盡,將軍一開始擔心他們會偷襲,但到現(xiàn)在只有零散的山泉幫眾從外歸來,并沒有大規(guī)模的偷襲,請將軍進一步指示,”
朱凌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說道:“不留活口,我不喜歡淋雨?!?p> “領(lǐng)命!”
“若是下雨了...”朱凌環(huán)視四周,略有擔憂的嘀咕道。
“堂主,要下雨了?!瘪{馬跟在楊忘身邊的李任提醒道。
“我們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也好為幫主他們爭取時間啊。”一旁的徐磊大聲喊道。
“不可!”
“不行!”
同時喊出來的齊得意和楊忘兩人互視一眼,想到了一起。
“他們既然敢突然襲擊就說明他們對我們的情況了如指掌,人數(shù)肯定也會倍于我們,我們四個去掏屁股?你不怕被人打成篩子?況且肯定還有水木堂的兄弟早于我們回去,對方肯定也會有所防備了?!睏钔忉尩馈?p> 徐磊呸了一聲,“媽的,別讓老子知道是誰出賣了我們,不然我非要把他打得他娘都認不出來,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從側(cè)面上山,這天馬上就要下雨了,到時山霧盡起,而且山上草木眾多,我們可以借助地形撤退?!饼R得意說道。
“就這么辦,一定要先找到幫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睏钔退\繩,一行人逐漸靠近嶺南山。
“朱凌!”殺紅了眼的張自成怒發(fā)沖冠,長槍橫指。
遙坐馬上的朱凌微微一笑,全然沒將這位張幫主放在眼里,輕輕揮了揮手,候在一旁的淮南士兵整齊列陣,將朱凌緊緊護在陣后。
“婉兒!事已至此,我掩護你們,快走!”張自成看著疲憊不堪的裴婉喊道。
“想走?”朱凌再次揮手,陣陣箭雨從天而降。
“小心!”李茍一聲驚呼,為分心照顧裴婉的張自成擋開飛箭。
一陣箭雨之后,地上漸漸匯成了一條紅色的河流,里面不僅有山泉幫眾更有淮南軍將士的血。
裴婉手持兩把鋒利短劍,站在張自成身后,身材挺拔的張自成手持長槍,憑風而立,擋在李茍和裴婉身前。
“這才是南朝之內(nèi)有自成啊?!迸嵬褚豢|劉海斜落臉龐,微微一笑,無懼生死。
“就剩那么幾個了,全都上,我累了?!敝炝锜o趣道。
一眾士兵紛紛領(lǐng)命,廝殺聲沖天而起,浩蕩紅甲逐漸將山泉幫最后的十幾人包圍在內(nèi),難以逃脫。
“殺!”一聲戰(zhàn)令響徹云霄,張自成緊握長槍,耳邊好似響起了陣陣馬蹄聲,宛若當年。
“有機會抓緊走,有你們,很好!”
張自成猛地沖出,長槍橫掃,紫色長纓飲盡鮮血,變得愈發(fā)黑亮。
“你送的這幅短劍,一點都不好用?!迸嵬窬o隨其后,為張自成擋住身后的淮南兵,手中短劍交錯,動作迅疾,劍劍封喉。
“都這種時候了還讓老子看你們倆個親親我我,真是氣人??!”李茍擒住一名淮南兵的喉嚨,嘴里還不忘打趣兩句,那個被他緊緊抓住的淮南兵哀求著看著李茍,雙手不斷拉扯著李茍的手臂。
李茍眼神淡漠,抽出腰間佩刀,繼續(xù)跟上前方的張自成和裴婉,其他人也不甘于后,緊跟在三人身后。
那個看著年紀不大的淮南兵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一旁還有不少和他一樣的山泉幫眾。
裴婉再次擋開準備偷襲張自成的淮南兵,手中短劍都已殘破不堪,裴婉的雙手也在不斷顫抖,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鮮血不斷用處的腰間,眼神依舊凌厲,看著一個個蓄勢待發(fā)的淮南兵。
“一起上,弄死這個娘們,給兄弟報仇!”不知是誰突然一吼,這群剛剛還有些束手束腳的淮南兵氣勢瞬間高漲,齊齊向裴婉殺出。
裴婉腳下輕盈,貼著襲來的槍桿,靈動一轉(zhuǎn),一顆頭顱順勢落下。
“小心!”
淮南軍也知道他們的目標是誰,在裴婉遠離張自成的瞬間,一名紅著眼的淮南士卒提槍而出,直逼張自成背后而去。
反應(yīng)過來的裴婉立馬轉(zhuǎn)身殺去,張自成猛地回頭,紫纓槍脫手而出。
“婉兒!”
張自成雙腿一陣乏力,跪倒在地,懷中抱著被一槍洞穿胸口的裴婉,灰蒙蒙的天空突然飄起了小雨,顆顆晶瑩滴落在沾滿血漬的臉上,好似不忍看這如玉的臉龐受到玷污。
紫纓槍插在地上,那具尸體就這么被憑空洞穿,未曾閉上的雙眼盯著天空,眼中滿是不甘,如果他能活下去,這次回去,肯定是大功一件。
“婉兒...”張自成長發(fā)垂落,周圍人都看不清這個殺人無數(shù)的惡人在做些什么。
“如影,隨形?!迸嵬耦澪∥〉哪闷鹉莾砂讯虅?,早已血跡斑斑的短劍上分別能隱約看到幾個小字。
“別說了,我?guī)阕?,別說了...”
“我還沒摸過你的臉呢...”
張自成抓過裴婉顫抖的手放在臉邊,細雨連綿,淚水無言。
“其實,我想嫁給你...”
“我娶你,我娶你,別睡,別睡,你快醒醒,我們要成親,我們要...”張自成看著她閉上的雙眼,不斷哽咽。
“幫主!”
李茍佩刀已斷,看到準備襲殺張自成的士卒,猛地大喊,數(shù)把長槍穿體而過,直接將李茍高高舉起,鮮血四濺。
“殺!”圍在張自成身邊的淮南士卒紛紛遞出長槍。
其余幫眾終歸武功不高,紛紛倒在血泊中,倒在這嶺南山上。
張自成恍然抬頭,怒目環(huán)視,氣勢正盛的淮南兵竟然都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張自成看著懷中佳人睡去,一旁的李茍張大了嘴,好像還想說完剛剛沒說完的話,張自成抱著裴婉緩緩站起,四周尸體交錯,雨水不斷沖刷著地上的血跡,像是要為他們隱瞞這場實力懸殊的屠殺。
“一群廢物?!敝炝璺硐埋R,鐵甲作響,順手摘下馬鞍上的佩刀,抽刀出鞘。
“你個廢物配說話?”
朱凌應(yīng)聲看去,一柄漆黑飛劍劃破雨幕,鏗鏘插入自己身前。
“你特娘的來的太晚了。”張自成依舊看著懷中佳人,小聲罵道。
“對不起?!?p> 楊忘站在雨中,看著張自成的表情,他就都懂了。
“我來晚了?!睏钔従徸叩綇堊猿缮砬?。
青衫酒壺,風雨飄搖。
“老徐,你們掩護幫主走,我來斷后?!睏钔鼘ι砼择R不停蹄趕來的徐磊囑咐到。
“又來一個做夢的。”
“我讓你說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