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向前看,不回頭
姜希不愿意留在顧家,哪怕顧必臣把她媽接過來,就是要逼她屈服。
她解釋這一句,已經(jīng)算是多余的了,也就沒再多說,越過顧必臣就要走。
顧必臣出手如電,扣住她的手腕,“姜希,這里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你當(dāng)真半分留戀都沒有?”
姜希抿緊了唇。
自打她有記憶那天開始,就是這片土地滋養(yǎng)了她。
她的童年、她的青春、她無疾而終的愛情,都是在這里開始,也在這里結(jié)束。
她的半輩子都在這里,說不留戀是假的。
曾經(jīng)她忍氣吞聲,默默無望地等著顧必臣回頭。
只要他回頭看看她,她這些年的等待都值得了。
可是……
是人就會累,再深的感情在日復(fù)一日的冷暴力中也會被消耗殆盡。
如果天臺上逼她去死,只是讓她心涼的一個開端,那么接下來顧必臣對她所做的一切,都在一步步逼她認(rèn)清,他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在她開心時陪她傻樂,在她難過時默默守護她的少年郎。
“嗯,不留戀了?!?p> 姜希這話說得絕情,心里卻也是這么想的。
從她拉著行李走出顧家大門那一刻開始,她就決定把自己這滿目蒼痍的青春翻篇了。
她的愛恨,她的執(zhí)著,都在那一刻開始,煙消云散。
顧必臣臉色鐵青,扣住姜希手腕的手用了些力。
姜希吃疼,卻并沒有出聲,她盯著顧必臣滿是火光的眼睛,表情冷靜而沉著。
或許當(dāng)一段感情真正到了結(jié)束時,才會露出這樣釋然的神情。
那一瞬間,顧必臣慌了。
他一直以為一切都還來得及,只要他按著這段婚姻不放手,姜希遲早會回來。
但一切都太遲了。
顧必臣怨憤地盯著姜希,幾年來難得吐露了心聲,“如果……如果我說我一直喜歡的人是你,你會不會留下來?”
姜希沒把這句如果聽進心里去,聽進去了心里也不會有絲毫波動。
她回答得很堅決,“不會?!?p> 說完,她的態(tài)度又轉(zhuǎn)溫和了點,“顧必臣,其實我們早就在流年里弄丟了彼此,現(xiàn)在攥在手里,也不過是對那一段青梅竹馬的感情不能釋懷,但人都是要往前走的?!?p> 顧必臣并沒有被姜希這番話打動,他死死盯著她,“姜希,你不是眼巴巴的想要我的感情,我現(xiàn)在后悔了,想跟你好好的,你為什么就這么軸?”
姜希掙開了他的手,當(dāng)著姜豆豆的面她不想和顧必臣鬧得太難看。
“對不起,我要不起?!?p> 姜希一句話戳到了顧必臣的肺管子,他臉色出現(xiàn)短暫的凝滯后,添了憤怒,“好,你不稀罕我的愛,那就嘗嘗我的恨吧?!?p> 說完,他沒再留在這里,憤怒地拂袖而去。
姜希抱著姜豆豆直挺挺地在原地站了會兒,眼眶有些發(fā)酸。
姜豆豆軟乎乎的頭發(fā)在她頸窩蹭了蹭,“姜希,我們今晚不在這里住嗎?”
姜希回神,輕輕應(yīng)了一聲,“嗯,不在這里住?!?p> 姜希抱著姜豆豆走了,避開了主宅,走了十幾分鐘,才走到馬路邊,網(wǎng)約車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
姐弟倆上車,網(wǎng)約車在黑暗里駛離。
顧家主宅二樓陽臺上,顧必臣指間夾著煙,輕吐云霧。
有些事情,真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明白,以前較的那些勁,都毫無意義。
顧必臣喜歡姜希,喜歡了整整二十年,他跟姜希較勁的這四年里,有無數(shù)次想一刀結(jié)果了姜希,再結(jié)果自己。
讓他們這一生悲壯的結(jié)束,以慰他早夭的愛情。
可他又舍不得。
他怕自己執(zhí)念太深,輪回路上再也遇不上姜希。
姜希帶著姜豆豆回了琴酒家,今天琴酒難得沒應(yīng)酬,蹲在家里敷面膜。
她一臉金箔,姜豆豆看著挺新鮮,湊過去伸手戳戳她臉上的面膜。
“滑滑的,好像金蛋蛋?!?p> 琴酒被他的童言童語逗樂了,笑著將他軟乎乎熱哄哄的身體摟進懷里,讓他坐在自己膝蓋上。
“跟你姐去哪玩了?”
姜豆豆嘟了嘟嘴,“沒玩,姐乎去學(xué)校把我綁架了,威脅姜希跟他回家?!?p> 琴酒摸了摸他的腦袋,扭頭看向姜希,“顧必臣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什么意思?!苯@鄣帽P腿坐在地毯上,叉起保姆切的水果往嘴里送。
剛冰鎮(zhèn)過的西瓜,緩解了外面的炎熱,讓姜希心里像吞了一口寒冰。
琴酒好奇地看著她,“他是不是后悔了?”
姜??兄鞴?,也沒有隱瞞琴酒,“大概是吧?!?p> 琴酒好半天沒說話,半晌,她才又開了口,嘀咕道:“怎么現(xiàn)在才后悔?”
這些年琴酒冷眼旁觀姜希和顧必臣之間的折騰。
有時候她覺得顧必臣是喜歡姜希的,有時候她又覺得顧必臣是恨姜希的。
至于為什么恨,她沒想明白。
姜希失蹤那一年,顧必臣幾乎快瘋魔了,隔段時間就去邊境找她。
他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沒見到姜希的尸體,他就要找一輩子。
他最后一次去邊境找她,回來后整個人都大變樣。
琴酒偶然在酒吧遇見他,甚至都認(rèn)不出眼前這個邋遢又清瘦的男孩子是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顧家大少爺。
再后來,顧必臣認(rèn)識了白彎彎,待她如珠如寶,要星星不給月亮。
琴酒覺得他能接受現(xiàn)實,重新開始也挺好的。
誰知就在一切就要塵埃落定時,姜希離奇的失蹤又離奇的活著回來了。
之后發(fā)生的種種,都像脫軌的火車,沒有人能剎住車。
姜希半酸不苦地笑了一下,“誰知道呢?”
琴酒看著她的眼睛,“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姜希垂下眼瞼,盯著手里的水果叉出了一會兒神。
“我和他早錯過了?!?p> 姜希犯軸的時候不承認(rèn),覺得她和顧必臣就是走岔了路。
既然有一張結(jié)婚證在,那么他們遲早能圓滿。
可經(jīng)年累月的傷害讓她再也要不起這份感情,不管顧必臣是醒悟了,覺得她還重要,還是他想從頭來過,她都不要了。
琴酒沉默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們就向前看,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