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梁城是邊關(guān)第一城,攻下與守住這座城都對勝敗有著至關(guān)重要的影響。
第二天,便是北涼進(jìn)攻此城的重要日子。作為此戰(zhàn)副將的段碧,到此時還是有些微緊張。夜里睡不著,她輾轉(zhuǎn)坐起,卻發(fā)現(xiàn)屏風(fēng)后那人的塌上早就空了。女子出門去尋,在距離帳子不遠(yuǎn)處的一處小山坡上,便一眼看到坐在那里的人。
弦溟獨(dú)自坐在草地上,放空了眼神發(fā)著呆。可敏感地聽見靠近自己的腳步聲,還是一下子警覺了起來。他挺直了后背回頭,當(dāng)看見是師妹的時候,放松了戒備,眉頭卻皺了起來。
“這么晚不睡,到處溜達(dá)什么?”男子語氣強(qiáng)硬著說。
“師兄,你不也是嘛。”段碧賠著笑臉,坐到了師兄身邊。
“你看,這星空。和咱們大涼的是不是一樣?”他忽地轉(zhuǎn)了話題,語氣也慢慢和緩了下來。
“我怎么看不出來呢?”她昂著頭,輕輕眨了眨眼睛。
“大涼有個關(guān)于星星的傳說,你還記得嗎?”
“你是說那個,人死后會變成星星守護(hù)親人的傳說嗎?”段碧又認(rèn)真看了看滿天繁星。
“嗯~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一段軌跡,無論是窮途末路,還是柳暗花明。這都只是命運(yùn)軌跡里再尋常不過的安排。”弦溟沉聲說著這些,眸色漸暗。
“師兄,你怎么突然說這些。”女子有些詫異,眼前人不像過去那般冷漠,仿佛一下子變得有血有肉有悲有喜。
“也許是最近,殺人殺累了吧?!彼曇趄嚨剜硢∠聛?,似乎作為此戰(zhàn)將軍說出這些,連自己都覺得可笑。
“師兄…”段碧愣住,卻說不出別的只得喊了一聲那人。
“阿碧,你心里,是不是在嘲笑我?”男子嘴角無力牽扯出一個笑,可比哭還要難看百倍。當(dāng)他慢慢意志脆弱,猛然找不到堅持下去的理由時。身旁突如其來的一個擁抱,終于喚醒了他。
“弦溟,別害怕,我陪你一起。哪怕殺的人太多,老天罰我們下地獄,我都會陪你一起?!贝松谝淮危⒈虦厝衢_口喊他的名字。說著此生最溫柔的話,抱著此生源源不盡的力量支柱。
“阿碧…”那刻,二十多年來在女子面前一直冷漠的臉,忽地有些動容起來。他軟下來的心,竟然沒有找到推開那人的勇氣。他無論如何也舍不得離開那個擁抱,就那么任由女子在璀璨的星空下抱著自己。
“我以后,可以喊你弦溟嗎?”段碧頓了頓,猶疑著問道。
“嗯…”他輕輕應(yīng)了一聲,并沒拒絕。就此沉默一陣,男子又再開口叮囑?!懊魈鞓s梁城之戰(zhàn),你小心點。”言罷,直直地張開手臂,在草地上躺了下來。
“放心!”女子心里暗暗對師兄的關(guān)心竊喜著,也慢慢躺下。可雖無比期望,卻還是沒有枕在那人手臂上。“弦溟,我們一定可以凱旋回去的,到時我們又可以在大涼的夜空下看星星了?!?p> “一定可以的?!毕忆槌錾竦耐n穹,嘴角漾起淡淡笑意。眼中的戾氣逐漸和緩了下去。
“弦溟,其實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最起碼,不至于討厭我?!迸硬粍勇暽呐策^去,將頭挨在了身旁人的肩膀上,卻還是不敢靠上去。悄悄屏著呼吸緊張等待著答案??蓪Ψ浇又聊讼氯?,并不回答。她沮喪之間,卻忽地感覺到腦袋下那人的手臂一動,竟然輕輕環(huán)過自己,繼而摟住。
阿碧一驚,扭過了頭,望見那人闔上的雙眼。甜甜笑著將頭靠在了對方胸膛上,聽著一下下和呼吸一樣均勻沉穩(wěn)的心跳聲。
她想,她已經(jīng)是知道了答案。可自始至終,卻還是固執(zhí)地希望那人親口說出來。夜越來越沉,月光下看似睡去的男子唇瓣上的笑意愈發(fā)濃烈。
是啊,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