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短篇

玫瑰信徒

第21章 玫瑰-雪花

玫瑰信徒 冬熹 2103 2022-12-04 23:51:58

  任母點點頭,端著玻璃杯走過來,杯子里清甜溫?zé)岬呐D田h一層油皮,經(jīng)過任遇,發(fā)現(xiàn)任遇在原地站著,甚至校褲還沒換下來。

  “是不是嚇到了?”任母伸手探了探任遇的額頭:“有沒有不舒服?”

  任遇不像任尋,他懂事,聽話,內(nèi)向又寡言,任母一直覺得懂事的孩子更容易被虧欠,卻不知,她欠任遇的是一份了解。

  她并不知道這個乖巧的兒子此刻心里著了火,起了風(fēng)。

  “明天是不是還有考試?發(fā)生這么大的事,考試心態(tài)有波動也是正常的,不要太在意。”

  任母把手里牛奶塞到任遇手里,溫度透過玻璃杯傳來,任遇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掌心汗?jié)褚黄?p>  他仰頭把牛奶喝盡。

  最后一天的考試是理綜三科,這次沒人埋怨題難了,因為有更值得討論的話題。盡管學(xué)校明令禁止學(xué)生討論,還是堵不住大家的嘴,很多人在議論猜測,姜黎玫的名字也以這種不體面的方式被屢次提及。

  最后一科生物,考試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教學(xué)樓外傳來很尖銳的警笛聲,窗邊有人小聲報信:“又有警車來了,在高一樓下?!?p>  監(jiān)考老師使勁兒拍了拍黑板。

  任遇握著涂卡筆的手在用力,顯出發(fā)白的指節(jié),另一只手則在桌下緊攥成拳,他快速檢查完最后一道選擇題,然后在一片急迫的沙沙落筆聲里站起身。

  監(jiān)考老師接過答題卡,看著講臺前站著的任遇,有點詫異:“不再看看了?”

  任遇,學(xué)年第一,老師們都認得。現(xiàn)實里的好學(xué)生很少像影視劇或小說里那樣自大狂妄,他們往往是最謹慎認真的,提前交卷裝b這種事,任遇應(yīng)該不會做。

  況且考試時長才剛剛過半。

  “老師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去校醫(yī)室?!?p>  任遇的表情語氣都誠懇,監(jiān)考老師不疑有他,將答題卡攏在手中:“你去吧?!?p>  走廊里靜可聽針落,任遇路過一個又一個考場,努力壓制著腳步聲,卻還是無可控制地越走越急,越走越快,最后近乎是跑了起來。

  不是朝著校醫(yī)室的方向,而是跑向高二高一兩棟樓之間的連廊,連廊兩面窗明幾凈,任遇堪堪停下腳步,看向窗外。

  這是整個校園景觀最好的位置,能看到兩棟教學(xué)樓,連廊下便是遮陰的涼亭,盛夏時,學(xué)生們喜歡聚在這里聊天,涼亭立柱之間攀滿了紫羅蘭和牽牛花的藤蔓,郁蔥青翠。

  只不過如今是冬日,亭子光禿禿的,荒蕪一片,只有細小的雪花觸地即融。

  終于下雪了。

  陰云低沉了幾日的天幕,終于落下了這一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任遇驚愕看向雪中。

  白色的警車停在高一樓出口,沒有鳴笛了,只是車頂警燈還在刺眼地閃,兩個穿著警服的人在等待,姜黎玫被高一的年級主任牽著,好像在解釋什么。

  任遇努力張望,可雪花越落越大,慢慢占據(jù)視線,構(gòu)成一片白茫蒼涼的幕布。姜黎玫站在那幕布之間,紅著一雙眼。

  她努力和警察解釋著什么,但警察的回應(yīng)是頻頻搖頭,并且讓開路,示意她上車。

  瘦削身形被紛揚的雪花切割得支離破碎,但脊背仍然是挺直的。

  任遇在后來的很多年,無數(shù)次想起那一幕雪景,好像一副靜默的畫。

  神明賦予人一顆敏感的心,在偌大世界里慢慢經(jīng)歷,像打卡一樣集齊所有的情緒,這個過程,謂之感受。而任遇是在那一天,真正感受到了心疼,原來是這樣的滋味。

  心疼一個人,是愛上一個人的開始。

  任遇望著那雙紅透了浮腫的眼。她明明沒有流淚,他卻嘗到了咸。

  #

  姜黎玫被警車帶走了,這讓校園里出現(xiàn)了更多傳聞,有人開始懷疑,周海旭跳樓是否真的與姜黎玫有關(guān)。

  任尋作為周海旭的同班同學(xué),也被叫去詢問了很多次,每經(jīng)過一次詢問就更氣憤一分,原因是周海旭的父母將孩子出事的責(zé)任完全歸結(jié)于學(xué)校監(jiān)管不力,更多的,是指責(zé)姜黎玫。

  他們覺得如果不是姜黎玫屢次拒絕,屢次惡言相向,或許周海旭不會受刺激,以至自殺。

  況且如果姜黎玫沒有給過周海旭一些暗示和錯覺,周海旭不會這樣死纏爛打的。

  ——一個巴掌拍不響,是最流氓的邏輯,最粗暴的羞辱。

  任尋回到家,將書包摔在地上,氣憤不已:“我能理解他們的心情,但這樣誣賴別人是不是太過分了?姜黎玫做錯什么了?她明明才是受害者啊?!?p>  明明是周海旭騷擾在先,明明是姜黎玫不堪其擾,她已經(jīng)用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方式擺脫周海旭,卻沒想到,最后讓她背上這么重一頂帽子,永遠也沒有機會澄清。

  在跳樓前,周海旭寫給姜黎玫的是一封“信”,信里寫滿了肉麻的話,一定要姜黎玫收下。姜黎玫拒絕之后,他惱羞成怒,從三樓一躍而下。

  不幸中的萬幸,周海旭跳下的地方是一片花壇,里面是剛翻新的松軟土壤,受了重傷,但保住了一條命。

  “要是運氣差點,姜黎玫是不是要背上人命了?”

  任尋和學(xué)校所有人一樣,為這件事義憤填膺,但什么也做不了,他們知道的那些信息,完全勸解不了周海旭的爸媽。他們在學(xué)校門口拉起橫幅,每日都有兇神惡煞的壯漢在校門口圍堵。

  任父冷哼了一聲:“是為了要錢吧?”

  否則何以如此?

  任尋點點頭:“姜黎玫沒辦法上學(xué)了,聽說她家里并不缺錢,但就是不想用這種方式低頭服軟,畢竟不是自己做的事,賠錢了就等于認下了?!?p>  任母撫著胸口連連嘆氣:“可憐的姑娘啊,那怎么辦?”

  “不知道,聽說他們家要起訴?!?p>  尋求法律途徑當(dāng)然是最好的,只是過程漫長,這段時間,姜黎玫又該怎么熬?

  “我們能幫什么嗎?”任母覺得頭疼,既惋惜跳樓的孩子,又可憐無辜受牽連的姜黎玫。

  任尋搖搖頭,頹然坐在沙發(fā)上,無力撐著頭:

  “什么都做不了。除非有什么證據(jù),證明周海旭確實是單方面騷擾姜黎玫,姜黎玫才是真正的受害者?!?p>  “難辦了。

  ......

  任遇坐在沙發(fā)一角安靜聽完整段故事,眉頭緊鎖,一言未發(fā)。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