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如果沒有夢想,跟咸魚有什么分別?”
從拒簽邊防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陸海晨覺得自己儼然就是條咸魚。他深深體會到那種沒有方向感的痛苦。
“不行!我絕對不能這樣沉淪下去!”
一想到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離開校園,陸海晨的心頭就是一緊,他暗暗下定決心:“不拋棄,不放棄!我一定還有機會!”
五一長假結(jié)束后的第一天上午,管陸海晨畢業(yè)設計的老師通知他到船海樓開會,說江泉老師從大連出差回來了,要看一看本科生的畢設情況。
雖然陸海晨名義上的本科畢設指導教師是江泉,但實際上一直是江泉手底下的老師在管他們這幾個本科生。江泉每天不是在忙項目,就是忙于參加各種學術(shù)會議,根本沒工夫搭理他們?,F(xiàn)在眼看臨近離開校園,江泉決定抽出時間來檢查一下他們的畢設。
前幾天下的雪早就化作甘露滋潤了這片富饒的黑土地,校園里的花草樹木競相生長,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陸海晨走在去船海樓的路上,卻無心欣賞周圍的美景。
忽然,一個靈光閃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我可以找江泉老師??!我怎么把當初選他作我畢設指導教師的初衷給忘了?”
半小時后,做畢設的這幾個本科生,以及幾名年輕的指導教師,齊聚在位于船海樓八樓的江泉辦公室內(nèi)。
江泉先是逐個過問了這幾個本科生的畢設進度,又向老師詢問了他們畢設中存在的問題,最后提出了一些指導意見。
陸海晨坐在沙發(fā)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江泉。此時在他眼中,江泉就是即將救他于水火之中的辛德勒。關(guān)于論文的事兒,陸海晨一句都沒聽進去,他只盼著會議能早點兒結(jié)束。
檢查完論文情況以后,學生們就沒事了,陸海晨跟著其他幾名學生一起撤了出來,屋里就剩下江泉和兩名年輕的老師。
孫大勇看了一眼手機,已經(jīng)十一點半了,便邀請陸海晨一起到食堂吃飯去。
陸海晨心中有事兒,自然不會去,于是找了個借口把孫大勇支走了。
陸海晨好不容易抓住這么個機會,怎肯輕易放過。他生怕江泉跑了,便一直在辦公室外等著。直到十二點多,兩名年輕的老師才從辦公室出來。陸海晨一看機會來了,先是躲在墻角看著兩名老師進了電梯,緊接著又溜進了江泉的辦公室。
江泉已經(jīng)收拾好了東西,正在鎖辦公桌的抽屜。見陸海晨進來,江泉問他有什么事兒。
雖說陸海晨認為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但畢竟他與江泉老師沒接觸過幾次,人家根本不認識他,如果一上來就提讓江泉幫忙的要求,他很難為情,所以他磕磕巴巴地說了半天。
江泉聽了大半天終于明白了——眼前這孩子想去部隊。
他對陸海晨說道:“那你直接給他們打電話不就行了嗎?”
一聽這話,陸海晨便把近幾年部隊的接收情況向江泉描述了一遍,說地方練習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難走接收入伍的途徑了。
江泉聽完眨巴眨巴眼睛,說道:“哦,那要是這樣的話,你是去不了了?!?p> 陸海晨一聽這話有點著急,看來非得自己把話挑明了才行。
他吭哧了半天,紅著臉說道:“您不是總參加海軍的一些會議么?肯定認識他們那邊的領(lǐng)導,您看您能不能幫我說句話,把我送進部隊去?”
江泉一聽這話,呵呵笑道:“我就是一個普通教書匠,能幫得了你什么?我也就是在技術(shù)方面給人家提提建議,接收人入伍是甘布部門管的事兒,我和甘布人事這塊兒根本不沾邊??!”
陸海晨又失望了。
這時,江泉的手機響了,是他手下的一名年輕碩導打來的。碩導開著車已經(jīng)到了樓下,要送江泉老師回家去。
陸海晨只得起身出了辦公室,看著江泉鎖好辦公室的門,然后無奈地跟著他一起進了電梯。
在電梯里,江泉問陸海晨道:“你咋一門心思想進府兵呢?府兵有那么好么?”
“當然好了!”原本無精打采的陸海晨聽到江泉的話瞬間來了精神,毫不猶豫地答道。
他想了想,又反問江老師道:“如果不好的話,那您當年為什么要參加府兵呢?”
陸海晨以前在船舶學院導師資料簡介中見過江泉,知道他曾經(jīng)在部隊服過役。給他印象最深的,是江泉的一張穿著五五式軍裝的半身黑白照片,英姿颯爽,肩膀上還掛著寬大的蘇式上尉軍銜。
江泉有些奇怪,問陸海晨怎么知道他參過府兵。
“因為我看過您的資料簡介?。 标懞3勘銓⒔贻p時在部隊服役的履歷像背歷史朝代順序表一樣背給了江老師。
江老師聽罷,哈哈一笑道:“是,我確實在部隊呆過。不過話說回來,那都是什么年代了?那個年代國家需要我們參軍我們就參軍,需要我們回地方我們就轉(zhuǎn)業(yè)回地方。我是歌名一塊磚,哪里需要往哪搬。當時我其實并不想?yún)④?,但是由于歌名需要,組織上讓我們這一批年輕人入伍,那我就服從阻值決定,就這么簡單。”
說著,兩個人便來到了船海樓門口,一輛銀灰色的寶來正在門口停著。
見江泉從船海樓出來,一名戴眼鏡的男青年立馬從車上下來。陸海晨見過他,知道他是江泉老師實驗室的一名碩導。
只見江泉老師笑著對那名碩導道:“哎呦,這大中午的還得讓你送我一趟。我早就想考個駕駛本,然后買輛小車自己開,可是老伴兒總不讓我考,說我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了就應該多走走。”
那名碩導一邊給江泉開車門一邊笑呵呵地說道:“咳,師母也是為了您的安全考慮嘛!您和師母需要用車,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多大點兒事啊!”
江泉回頭和陸海晨擺了擺手上了車。
陸海晨看著車子遠去的背影,長嘆一聲:“生不逢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