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又止
正式上課以后,她發(fā)現(xiàn)大學生活也就這樣,不像高中老師們吹捧的那么絢爛多姿。唯一說得過去的是宿舍條件好了一些,上床下桌四人間,獨立衛(wèi)浴,不用像高中洗個澡還得跑很遠,但也僅限于此。
課還是很多,周一到周五早中晚基本上各個時段都有課,只是課時多少不一,每天雷打不動的早讀也不知道是誰規(guī)定的,七點二十就集合,讀半個小時后休息十分鐘,到八點上早課,就跟高中時候一樣,大多數(shù)人昏昏欲睡。所謂的自由、自主、精彩也不過是累到半死還要去社團或者學生會干一堆亂七八糟的事,看舍友們一個個忙到很晚才回去,凌萱倒慶幸自己什么都沒參加。
按學校的傳統(tǒng),迎新晚會放到元旦,正臨近期末,舍友們一個個軟磨硬泡她去看節(jié)目,她也沒答應,好不容易連放三天,她想休息一下,是遠離人群的那種。況且每年年末都是她情緒最低落的時候,她總能想起遠去的外婆和糟糕的家庭關系,根本就不適合待在這樣熱鬧的環(huán)境里,只會顯得越發(fā)孤寂。
她只是想去外面吹吹冷風,好讓自己盡快恢復過來,所以早早地出了門,但大概是忙著排練占場地吧,宿舍里也沒人了。
下樓的時候她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同,依舊是有些濕滑的路面,凜冽的寒風讓她裹緊了圍巾,并不打算與路過的人打個照面,直到看見君熠出現(xiàn)。
“你……來找我?”
“不然呢,這里我還認識別人嗎?”
“誰知道呢,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認識別人呀”,她說完以后又仔細端詳了他一番,“還是不戴眼鏡正常點,不過我感覺你好像瘦了?!?p> “穿成這樣,鼓鼓囊囊的,你還覺得我瘦了?”
“感覺嘛,或許,也有可能是長高了?!彼χ黄鹜白?,“話說你今天找我干嘛?”
“沒干嘛,元旦放假嘛,像著說太悶了,約著一起出去走走,之前國慶約你你也沒時間……”
“從浙江回來有點累了,懶?!彼矝]過多解釋。
“今天想干點什么?”
“沒想好,我們先去吃早點,然后隨便逛逛,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天,或者什么也不做,就蠻好的?!?p> 她帶他離學校有一定距離的米線店,給他描述她是如何嘗遍以學校為中心的多少家以后才發(fā)現(xiàn)了這個寶藏店鋪,他沒有說什么,只是在想,是不是做到最好,自己某一天也會被她看到,但前提是,她還沒有找到喜歡的那個人。
后來他們坐公交車去海淀公園,事實上只是隨便逛了一圈就在草地上坐下來了。
冬天的太陽很舒服,她不知不覺就躺下了,很久以后醒來,君熠還是坐在不遠處,也沒玩手機,不知道在想什么。
“跟我一起出來是不是很無聊?”凌萱站起來走向他,“我覺得我倆一起的時候你總是不說話,還是說我太聒噪了,剛剛公交車上也是一直說是我在講……”
“沒有,不無聊,我很樂意跟你一起出來的?!彼驍嗔怂耐茰y。
“那你是不是在大學過得不開心?還是遇到什么事了?”她坐到他旁邊,偏著頭問他,距離近到他不敢抬頭看她。
“沒有”,他決定不看著她又不太合適,“我就是這樣的性子啊,不愛說話罷了?!?p> “得了吧,你?不愛說話,別騙人了”,她笑起來,有一瞬間他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初識的時候,“你跟明月在一起的時候話就很多呀,而且初中我們一個班的時候,我覺得我們倆也有很多話說呀,那個時候上課不是還傳紙條嗎哈哈哈哈……”
“凌萱,那你覺得,我變了嗎?”
“怎么說呢,變了,又好像沒變,我這么說并不是覺得現(xiàn)在的你不好,可能是因為高中沒怎么見,中間隔著三年,是還有一點距離。”
“那你跟秦明月怎么就不一樣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老在我跟前晃,有事沒事就聊幾句,其實吧,我有時候也想跟你說點什么,但是又怕你忙,怕打擾到你?!?p> “不會,大學再怎么樣也不會像高中那么糟糕,總有時間的,現(xiàn)在我們不就約上了嗎?”他笑著,她的禮貌有時候也真的會刺痛他。
“高中也還……”她剛想說還好,就想起外婆去世的事,還有眼前的君熠不知道為什么轉學,就沒說下去了。
“沒事,都過去了?!彼浪胪馄帕?,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還沒告訴我你當時為什么轉學呢?是因為我媽?”她又提起了這件事。
“不是,我……”
“好啦,你不想說就不說吧,其實是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什么?”
“本來我不想說的,你剛剛不是說覺得我對秦明月跟對你不一樣嗎?我也覺得,所以我要盡量做到一視同仁?!彼嵵仄涫碌臉幼佑悬c搞笑,但他分明已經猜到了她要說什么,“我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一個秘密,在暑假的時候……就……我喜歡陸栩。”
“是嗎?”他心不在焉的樣子令她感到驚奇,事實上每一個人好像都是這樣,總是覺得喜歡一個人,是很了不得的事,稍有怠慢,都是很不禮貌的。
“你怎么一點反應也沒有呢?你不覺得很神奇嗎?我都跟他認識十幾年了,竟然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
“是啊,你們都認識十幾年了……”他只是重復她的話,表明自己真的在聽。
“但是我還沒想好要不要跟他說,要怎么說,其實我不知道他有女朋友沒有,之前看到他和葉依依在一起來著……誒,你覺得葉依依怎么樣,陸栩會喜歡她嗎?”
“我不知道啊”,他苦笑。
“對哦,高三分班的時候你沒在,應該只有秦明月和楚盈盈比較熟一點,秦明月什么都不懂,我找時間去問問盈盈……”
“凌萱,你真的這么喜歡他嗎?”
“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述,我就是突然發(fā)現(xiàn)的,但話說回來我們現(xiàn)在其實還在冷戰(zhàn)……唉!”
“那你要跟他解釋嗎?當時的情況。”
“要,但沒找到機會?!?p> “其實不需要刻意去制造,他可能也在等你你回答?!彼静辉撨@么說的,但她不希望她為此苦惱,說出來,至少心里不會再糾結。
“是嗎?”她還是不確定,“我怕發(fā)消息他不理我?!?p> “不會的,你自己也說你們認識那么多年了,他只是需要一個臺階,不會不理你的。”
“好,那我晚上回去給他發(fā)消息吧,今天就好好陪你曬曬太陽,我覺得你太喪了君熠,雖然你跟我說的話都很溫暖?!?p> 他只是笑笑不說話,現(xiàn)在換了她拍著他的肩膀,說著一些學校的事情,他突然就不想再去思考很多事了,只想好好享受當下,陪她一起。
好幾次他都想告訴她,其實自己也有喜歡的人了,其實當年轉學是因為生了病,但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他不想給她造成負擔,如果說她愿意跟他講,至少,說明他們還是朋友。
在某種層面上,他和凌萱是一樣的,都是因為喜歡而不敢靠近,怕邁出那一步,就再也沒辦法回到從前。
程初寒
好多沒說的話,其實在心里演練了千遍萬遍。我們總在期待一個完美的時間地點,但當機會來臨時卻又晾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