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根市原警長,馬克·亨利疑似殺害女記者阿曼達一案審判結果,本案于1349年......”
拉塞爾法官一邊宣讀著審判結果,一邊回憶著剛在古爾曼的整個辯護過程。
主持古爾曼這樣的律師參與的庭審,對于拉塞爾這樣良心未泯的法官來說無疑是一種煎熬。
作為一名序列6的法官,他比任何人都更加能判斷出一個人是否說謊。
他很清楚,馬克是一個人渣,他也很清楚,就是馬克殺死了阿曼達,甚至大概率不是誤殺而故意殺害。
但他依舊判決了馬克無罪。
古爾曼的辯護讓原本足夠支撐起馬克至少流放到南大陸的證據(jù)鏈斷裂成了一塊塊碎屑。
他甚至沒有花超過一個小時就完成了這些。
他通過詢問那些作為妓女的證人,引誘她們說出了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她們討厭馬克,而且其中一個原因重要就是馬克妨礙了她們私自接客做生意。
可妓女私自接客做生意在魯恩確實是違法的,從這個角度來說,馬克大力打擊她們的這種行為是一種非常正常甚至很負責任的行為。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古爾曼敏銳地預測到了這一點,并且通過言語誘導,讓她們說了出來。
于是這些妓女的證詞便由于“馬克的存在妨礙了她們的利益,判決馬克能夠讓她們明顯直接獲益”成為了不可信證詞。
同理,由于曾經(jīng)阿曼達為了讓她們接受采訪的一些給予善意的行為,類似于請她們吃飯,幫助她們購買藥物等等行為也擁有了類似的理由。
更致命的是最后古爾曼還拿出了兩份銀行的匯款與取錢記錄,分別來自于馬克的轉賬記錄和阿曼達的收款記錄。
家庭貧窮的阿曼達五年來居然每三個月都能收到5金鎊的匯款,而這些恰好與馬克的轉賬記錄吻合。
此外,在阿曼達去紅磨坊最多的這兩個月,馬克對于阿曼的匯款也在增多,當然,這并不能直接證明什么。
但同理,馬克和阿曼達一起出現(xiàn)在一個房間,隨后阿曼達死亡馬克警長非常驚慌地大叫著跑出來也不能證明任何東西。
馬克的經(jīng)驗非常豐富,在被關押的時候沒有透露過任何信息。
而在古爾曼與他通過氣后,他的所有口供都非常統(tǒng)一:他與死者阿曼達是包養(yǎng)與被包養(yǎng)的關系,他們選擇來紅磨坊履行條約。
只是阿曼達的突然死亡讓他受到了驚嚇,以至于只能突然跑出去,因此才會受到這樣的無妄之災。
至于阿曼達,由于沒有任何明顯的外部傷口,只能鑒定為突發(fā)疾病死亡或者其他。
最后,在疑罪存無的判決前提下,馬克·亨利,這位在拉塞爾法官眼中非常明確的殺人兇手,無法被證明切實有罪!
“疑罪從無!”
“無法被切實證明有罪,那么就是無罪!”
“法官不能直接去追求結果正義,只能利用程序正義來維護結果正義!”
“從某種角度來說,法官不是正義的維護者,而是規(guī)則的維護者!”
這些天,和古爾曼一起交流中領會到的許多法學都在告訴他應該怎么做。
晃了晃頭,他做出了決斷。
“根據(jù)國王與議會賦予我的權力,我宣布,被告馬克·亨利,無罪!本次案件到此結束!”
拉塞爾法官重重敲下了法槌,宣布了審判結果。
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的體內(nèi)的法官魔藥幾乎在他宣布馬克·亨利無罪的同時出現(xiàn)了非常明顯地消化痕跡。
魔藥在告訴我我做的沒錯!
這就是法官的職責,他不是正義的維護者,他只是一種規(guī)則的維護者。
法官不管誰對誰錯,除了全知全能的神,沒有人可以斷定誰對誰錯,法官只管誰更符合規(guī)則。
現(xiàn)場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連剛剛被宣布無罪釋放的馬克警長,都有些難以置信。
片刻后,在一片死寂中,馬克警長,成為除了古爾曼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
他知道他殺了人,他知道自己是個惡棍,他也知道,他無罪釋放了。
馬克警長興奮地從被告席的小圈子中一躍而出,抱住了古爾曼,古爾曼沒有抗拒,他知道自己還有事要做。
原告席上,阿曼達的母親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食指戳著臺上的法官,想要說些什么,最后卻只能嗚嗚咽咽發(fā)出一句野獸一樣的嘶吼。
她的女兒,好學,勤奮,善良的阿曼達,上個月剛剛畢業(yè),告訴她,她要帶著所有人走出下街的阿曼達,死了。
她還記得阿曼達說她剛剛成為一名記者。
阿曼達說記者就是調查問題的人。
阿曼達還說等她調查清楚了為什么許多人為何如此努力卻依舊如此貧困后,她就要幫助所有人解決這個問題。
現(xiàn)在阿曼達死了。
而殺死她的那個兇手居然要直接逍遙法外了?
沒有絞死,沒有坐牢,甚至連一句道歉都沒有,而是直接無罪釋放!
她看到,馬克這個殺人兇手他的律師正無比歡喜地圍在一起,慶祝著無罪釋放的快樂。
“女神,你在哪兒?”
她緊咬著牙關,看向了那位在昨天向她保證過的律師,而那律師只是低著頭,收拾著并不存在的文書。
“老頭,我們被人耍了!”她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而他只是麻木地看著法院的桌面,仿佛早已失去了靈魂。
“如果你們對于這次審判的結果還有異議,那么可以繼續(xù)上訴!現(xiàn)在休庭!”法官席上拉塞爾法官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她對著身旁的律師問道。
“如果你們覺得判得不對,還可以繼續(xù)告!”一旁的律師解釋道。
“我們要繼續(xù)!”她剛想說出來這句話,就看到一旁的一整個早上都沒說過一句話的丈夫站起了起來。
“不,我們放棄上訴!”她有些不理解地看著丈夫,不斷地質問著。
而對方只是給了她一個耳光,讓她無力地倒在地上,再也說不出話來。
古爾曼看向了這里,笑了笑,回想起了昨天。
昨天,在下街,古爾曼一邊遞給了對方100金鎊,一邊告訴他這將會是他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