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小池春顧與君歸

第四章 自請離都

小池春顧與君歸 林秋宸 2795 2022-08-23 14:28:39

  蕭云崢坐在馬車內(nèi),臉色較為難看,顯出些許憔悴,許是昨日夜里夢魘并未睡好,也不知怎的他竟然夢見那沈府大小姐。

  夢里蕭云崢獨自抱著被子靠坐在床榻,那沈林溪背靠軒窗,叉腰得意的對著自己笑個不停,現(xiàn)在回想起他腦仁都疼。

  伸手揉了揉眉心,蕭云崢心情復(fù)雜,卻并非因為沈林溪而煩悶,而是另有隱情。

  前幾日,他親自去大殿面圣求娶沈家千金,是他自己順勢而為,其實,某種程度上也是拜他母妃——如今的蕓太妃所賜。

  猶記得那日他與母妃鬧得十分不快,卻不知為何,母妃又派人傳信今日御園邀見。

  五日前的清晨,蕭云崢突然得到宮內(nèi)傳信,蕓太妃跌傷腳腕,疼痛難耐,匆忙令府內(nèi)總管取了金瘡藥,換上朝服趕去宮內(nèi)探望。

  誰知蕭云崢到宮內(nèi)后,見蕓太妃著素衫安坐軟塌,毫發(fā)無損,滿臉凝重的看著自己。

  蕓太妃當即屏退左右,與蕭云崢相對而坐,似是談心,卻是將心中苦楚娓娓道來:“我久居宮城,素不喜宮闈爭斗,也無力于宗族黨爭,這么多年了他們還是不放棄?!?p>  蕭云崢默不作聲聽著,當年母妃嫁入天家,宗親里有能力之輩,如今早已是扶搖直上,得以平步青云,但權(quán)勢于有些人是毒藥,一旦染上便難以輕易戒斷。

  蕓太妃憂心忡忡對蕭云崢說:“近日我得到消息,兵部尚書許躍海今日將在大殿奏請?zhí)熳釉驶?,賜婚你與許家長女?!?p>  蕭云崢現(xiàn)下明白了,母妃稱病,緊急召自己入宮的原因,定是命自己不得答應(yīng)這樁婚事。

  蕓太妃看著蕭云崢的臉,聽到事關(guān)自己的婚事他仍是無動于衷,不覺心頭涌上苦楚,先皇已崩,唯一的兒子長大后也變得不再似幼時那么活潑,許多體己話都不再與自己說了。

  縱然猜中了母妃意圖,蕭云崢仍是低聲問蕓太妃說:“那母妃是希望兒臣如何應(yīng)對?”

  蕓太妃合攏雙手,在衣袖下緊握,壓下眉間本能的心疼,狠下心對蕭云崢說:“崢兒莫要怨母妃,先皇在世時,我已親口允諾他和賢后,發(fā)誓你絕不插手兵部,這樁婚事你萬不可答應(yīng)。”

  蕭云崢不再看蕓太妃,失望的垂眸,他雖為先皇長子,但不是皇后所出。

  縱使父皇在世時已祭廟告祖,立嫡子蕭瑞霖為太子,但母妃背后的勢力并不甘心多年耕耘付諸東流,數(shù)年來明里暗里為他母子二人搜羅奇珍異寶,造勢立威。

  現(xiàn)如今,這才打過幾次照面的兵法尚書許躍海竟舍得下決心,將寶貝女兒嫁入蕭王府,怕也是有人背地與許躍海權(quán)衡的結(jié)果。

  蕭云崢低頭輕撫朝服,修長的手指掠過袖中的金瘡藥,晨起奔入馬車的焦急,在此刻顯得尤為多余,宮里什么都不缺,御醫(yī)隨時待命,不舍晝夜,母妃縱是真的摔傷也不缺這一瓶藥。

  還有這身朝服,出宮擇府而居的王爺,若是未經(jīng)天子或太后準允,前往后宮探訪必須身著朝服,否則視為大不敬,平日里他連早朝都不去,若不是有人奏本實名提到他,他根本懶于穿著朝服現(xiàn)身大殿。

  蕭云崢隱忍從座中站起,拱手躬身,對蕓太妃恭敬行禮,審慎的低頭說:“兒臣定會處理好此事,必不讓母妃擔憂?!?p>  蕓太妃看著蕭云崢五味雜陳,她怎會不知,崢兒自小聰慧過人,才兼文武,宗親、臣子更是不問他要不要,恨不能將這世間珍貴稀有盡數(shù)尋來,雙手呈奉給他,連先皇亦是疼愛他更甚于其他皇子。

  只怨宮門深似海,高墻隔血親。昔日她初為蕓妃之時,念及宗親尤其是父脈族輩,在家訓(xùn)和孝義作用驅(qū)使下,對宗親長懷感恩,多有照拂。

  時日久了蕓太妃才幡然悔悟,這世間哪來這么多無端的好意,宗親里真正關(guān)心她的親人一只手可以數(shù)盡,大部分終是有圖于她,借勢利己。

  先皇在世時,雖是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過分便都默許了,但帝王需得理智,終究還得為天下大義考慮,即使當時她蕓妃為先皇誕下長子蕭云崢,但為了免遭非議,先皇立了賢妃為后,并將她所出蕭瑞霖立為太子。

  蕓妃心里卻并不怨恨,她不愿所愛之人背后有人虎視眈眈,賢妃為已故老丞相之女,仁勇愛民,滿門忠義,于禮于情,擔得起這后位。

  本想無緣鳳印之事傳開,那些宗親之流心里的算盤珠落,會偃旗息鼓、安分守己,奈何叔伯竟嫌她枉費蕓妃之位,安于一隅,不為愛子蕭云崢計深遠。

  蕓妃氣的無話可說,想著惹不起躲不起,從小教導(dǎo)蕭云崢要為人謹慎、干凈利落,須做到兄友弟恭,勒令他不許任人攀附折損天顏,不再請旨攜蕭云崢歸家探親,稱病不見探訪的叔伯,收到送來宮里的新奇物什瞧也不瞧原路退回,待蕭云崢年及束發(fā)不等成婚便讓他出宮開府。

  如今,賢妃已是賢太后,她也從蕓妃變?yōu)槭|太妃,蕭瑞霖和蕭云崢已安然長大,彼此感情深厚,能尊君臣之禮,便覺得一切都值了。

  聰穎如蕭云崢,這些年自然知道母妃心中顧忌為何,只是他很失望,過往年歲,他蕭云崢心中何曾有過一絲忤逆?旁人心中猜疑不作數(shù),她身為母妃竟斡旋到如此地步,可曾想過他也會傷心。

  禮畢,蕭云崢轉(zhuǎn)身走向門外,站在門坎邊,看天已漸曉,有鳥飛過高樹,而母妃的一生卻好似籠中鳥,被自己心中看不清的東西困住了。

  蕭云崢忍不住啞然失笑,說:“兒臣常常在想,母妃何不若早在兒臣出生時取名蕭無爭,便可省去諸多心力”,說完頭也未回大步離開,向大殿走去,留蕓太妃獨自長坐至天明。

  馬車行至宮門前停下發(fā)出聲響,將蕭云崢從思緒中拉回,掀簾而出,并未換乘軟轎,僅帶侍衛(wèi)隨行步行去御園,遠遠看見母妃站在水邊的身影。

  蕓太妃正望著水面發(fā)呆,明明這御園湖水同十多年前并無分別,蓮荷已謝,群雁未歸,可今日竟瞧這潭水清澈許多,定是今年雨水豐沛的結(jié)果。

  直到身后傳來一聲熟悉的“母妃”,蕓太妃才笑著轉(zhuǎn)身,為蕭云崢能應(yīng)邀前來歡喜,想著到底是母子一場。卻回頭看到蕭云崢的臉后驟然心疼,柔聲問:“怎的臉色如此憔悴,還在怨我干涉你婚事?”

  蕭云崢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擠出一個笑容回道:“昨夜沒睡好,不礙事。”

  蕓太妃語重心長的對蕭云崢說:“今日尋你來,仍是希望你能體諒為母的苦心,崢兒,切莫拿婚事與我置氣。”

  蕓太妃想著蕭云崢許是對她心生怨懟,才選了普通言官府上千金應(yīng)付婚事。

  蕭云崢面色不改,對蕓太妃說:“母妃多慮了,兒臣心中無怨,沈府千金并非出身顯赫,還望母妃莫要因此介懷。”

  是的,蕭云崢心中無怨,只有如潮汐般往復(fù)的失望,他見多了金絲雀,尋得一個家燕,可以不必受縛與人,省去諸多約束。

  蕓太妃怎會明白蕭云崢心中所想,還想追問為何他不與自己商榷便選定那沈府千金,剛開口說了一個“你”字,被蕭云崢行跪禮突然打斷。

  蕓太妃怔住,手足無措想要扶蕭云崢起身,卻見蕭云崢緩緩站直身子,抬頭后用深邃的眼神看著自己說:“兒臣保證,母妃擔憂的事情永不會發(fā)生,朝中有事,兒臣先行告退了?!?p>  如五日前一樣,蕭云崢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向大殿走去。

  好在那兵部尚書許躍海今日稱病不在大殿,不然他看到拒婚他許家的蕭王爺近日如此勤奮上朝,怕是要難堪的真去“躍海”。

  蕭瑞霖則是難掩心中的欣喜,不知怎的,只要看見蕭云崢出現(xiàn)在大殿,他總覺得身后有了靠山似的安心。

  可是蕭云崢接下來的言行,讓蕭瑞霖驚的從王座直接站起喊王兄。

  只見,蕭云崢又莊重的行了大禮,奏請說,自請婚后第二日去東山郡,鎮(zhèn)守一年。

  越過了州,選了郡。

  鎮(zhèn)守一年,而不是沐休十日。

  王爺去郡縣鎮(zhèn)守無異于自降身份,那東山郡現(xiàn)在的郡王是現(xiàn)今皇后的胞弟,當初為了回避,更是立了明文法令:東山郡鎮(zhèn)守親王,若非天子和丞相同時詔請,不得私自回都城,違者定謀逆之罪。

  蕭瑞霖情急之下想讓丞相幫著相勸王兄,奈何一眼暼去,平日丞相站著的位置空空如也,才想起丞相今日也告假未上朝。

  蕭瑞霖莫名其妙的看向下方跪著的蕭云崢,王兄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如此反常,罷了,王兄行事向來有他的考慮,詔書未擬,先答應(yīng)再說。

  站在大臣隊伍后方的沈逸清聽見天子允奏的聲音,又偷偷快速抬頭,遠遠看了眼蕭云崢的背影,腦門又冒出好多問題,為何、為何?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