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襄公的《晝錦堂記》?”
聞言,公儀珢華放下筆,看著公儀玟若笑笑:“如何?”
“襄公之書,渾厚端莊,淳淡婉美,頗具妍麗溫雅氣息。”
“眼力極佳,你一貫是有才情的?!?p> 公儀玟若笑而不語,還未等公儀玟若反應(yīng),公儀珢華的話便如一盆涼水般從頭琳下。
“有才情是好,可莫要用錯(cuò)了地方。”
“二姐姐這是何意?”公儀玟若有些心虛。
“你與薛家公子的事當(dāng)我全然不知?幾次赴宴你只尋他,吟詩弄曲的我且不提,離席私見又是何道理?”
見公儀玟若垂著頭扯著帕子,公儀珢華繼而又開口道:“幾次縱容便助了你這歪風(fēng),回頭再帶壞了那兩個(gè)!今后莫要再見了,既是為你,更是為著公儀家的名聲?!?p> 公儀玟若只覺自己萬分委屈,良久弱弱應(yīng)到。
“知道了。”
公儀府距縣主處路程較遠(yuǎn),抄近路走又遠(yuǎn)離鬧市,故艽藎同公儀衾淑一同乘車。
足足走了小半個(gè)時(shí)辰才到,入席后見過吉瑤縣主,公儀衾淑便尋亦如去了,對(duì)于吉瑤縣主公儀衾淑只有兩面之緣,初時(shí)印象只覺她嬌肆率性,余下的也并無過多交集。
公儀衾淑掃了掃宴席上的人,以往能相見的閨中女子如今越來越少,漸漸的均嫁做人婦,怕是不出兩年,她們?cè)傧嗑郾闶窃谡l家孩兒的百日宴,誰家新屋的喬遷喜之上了。
公儀衾淑尋了個(gè)不起眼的角落墊墊肚子,亦如同喬月瑛說話去了,何郁珠看公儀衾淑身邊的位置空了,便順勢(shì)坐下,看到何郁珠坐在身旁,公儀衾淑有些頭痛,只得拿起酒杯同她敬酒。
公儀衾淑怎會(huì)不知她這次又是來找麻煩的,先前何郁珠幾人明里暗里給她使過不少絆子,見面更是少不了唇槍舌劍譏諷幾句。
“你倒吃的歡欣?!焙斡糁闇\抿一口熱酒。
公儀衾淑不語,只抬頭沖她一笑,繼而又低頭吃了起來。
“你可知那是誰?”何郁珠放下酒杯,挑釁般看著公儀衾淑道。
公儀衾淑順著她的目光只見一身姿曼妙,華容婀娜的女子正在朝著自己的方向打探。
“那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名為尹牡雪,今日這局正是她同吉瑤縣主辦的?!?p> “何姑娘說了好些,究竟是何意?”
“尹牡雪傾慕世孫多年,得罪了她,我看你能囂張到幾時(shí)?”
公儀衾淑繼續(xù)不語,放下筷子向何郁珠頷首見禮后便去同亦如講話了。
“你同她有什么話好說?”亦如看著還在位上的何郁珠對(duì)公儀衾淑不滿道。
“問候一二?!惫珒x衾淑笑答后,向喬瑛點(diǎn)頭致禮。
“你來的遲,你可沒見她那副張狂模樣,她來時(shí)可是乘了四駕的車!泱泱得足有二十人!”亦如看著何郁珠的方向白了一眼。
“四駕?”
“她父親升任,母親得了誥命,得了陛下天大的恩賞?!眴淘络胙谥鴪F(tuán)扇道。
亦如等人席位坐落于左后側(cè),公儀衾淑目光穿過宴席眾人,直視著打量她的目光,尹牡雪向她點(diǎn)頭致意,眸中笑意未至眼底。
食飲過半,吉瑤縣主差人上了幾出南戲,最后一出壓軸便是《趙貞女》,臺(tái)上戲子咿呀,臺(tái)下噤若寒蟬,喬月瑛面色不好,緊咬著唇,握著團(tuán)扇的指骨發(fā)白,眾女娘也半遮掩地偷瞟著她。
右上座幾位高門女子掀起了話頭,音調(diào)不高不低,恰能飄到喬瑛等人耳朵里。
“聽說宣王殿下回京了?!?p> “當(dāng)有五日了罷?”
“也不知這宣王殿下回來后有無去登郡主娘娘的門?”那女子輕笑著,語氣里滿是嘲弄。
“宣王殿下重情義,自是要為自家平頭夫人上門致歉,將情求上一求,寬恕則個(gè),切莫叫郡主府將自家愛妾逼死了!”
“致歉是應(yīng)當(dāng)?shù)?,可若見了面該如何論呢?兄長(zhǎng)同弟媳解婚約?這不成了天大的笑話?”
聞言,四周女娘皆掩唇輕笑了起來。
好巧不巧,鼓點(diǎn)加急,啜啜泣泣,落在一句“不念我芙蓉帳冷,也當(dāng)思親桑榆暮景,你這剜了心的狠兒郎!如何棄我于不顧?”
好不應(yīng)景。
喬月瑛臉色發(fā)白,眸中含淚,公儀衾淑擔(dān)憂地看了看她,伸手覆在她緊握的手上,輕拍了拍,后而輕輕握著,試圖予以慰藉。
喬月瑛看著公儀衾淑的手,心中一暖。
“任是我府里茶餅果子都堵不上你的嘴,竟然還敢打趣宣王殿下:”吉瑤小縣主半笑半嗔道。
“不敢不敢,我吃多了酒,縣主別見怪,不過這出戲可是真好看??!”那女子搖著團(tuán)扇舒眼笑道。
吉瑤就勢(shì)斜睨了眼喬月瑛,饒有趣味同挑事的女子相視一笑。
臺(tái)上鼓點(diǎn)轟鳴,充做雷聲將至,白曰:“伯喈棄親背婦,為暴雷震死?!?p> “哎呀!”亦如驚呼一聲。
“這轟雷嚇壞我!不過可真是大快人心,人間私語,天神觸怒,可見啊壞事做多了自有上天報(bào)應(yīng)!”言畢,亦如看了看公儀衾淑和喬月瑛二人,沖她們得意得眨了眨眼。
“亦家姐姐說的是,做人做事還是謹(jǐn)言慎行的好?!蓖纳袝倚〗愦钤挼?。
“我倒覺得這伯喈求娶公主并無過錯(cuò),伯喈婦一無嬌麗容貌,二無過人才情,性情無趣,面目凄苦,任是誰也無法與之共處。”上座女子含沙射影一番,喬月瑛咬緊了唇,幾欲起身離席。
“今日這出南戲看畢,心下戚戚,不是滋味,倒讓我想起之前看過的《霸王別姬》,磅礴大氣,甚是好看,當(dāng)日項(xiàng)羽兵敗,被逼退于烏江,直面百萬而不怯,怒斬?cái)?shù)百人,立于尸山,一聲怒吼,百萬漢軍無一人敢近,可見,王就是王,即使落魄了也不容小人肆意欺辱?!惫珒x衾淑擲地有聲,緩緩開口。
“公儀姑娘可是嫌我招待不周,這出戲點(diǎn)的不合心意?”吉瑤小縣主側(cè)目看來,柔笑似春風(fēng)。
公儀衾淑看著吉瑤小縣主眼底的冷意,謙謹(jǐn)?shù)匦Φ溃骸翱h主設(shè)宴擺戲本是為了找趣兒,我講戲也是為了給大伙添些樂子,各盡心意罷了,縣主今日這席面極為貴重,又何來招待不周之說?!?p> “原以為公儀姑娘性子恬淡謙和,豈料也是個(gè)趨炎附勢(shì)的,項(xiàng)羽再如何厲害,最后還不是自刎于烏江,草席裹身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