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休斯?jié)O業(yè)的人很快就到了,在荀恪等人的視線里,天際線出現(xiàn)了一艘十分蒸汽朋克風(fēng)的飛艇。
這艘飛艇是船的外觀,鋼鐵外皮包裹住木質(zhì)船體,兩側(cè)還有各有一對上下扇動的翅膀,整體長度大概在十五米,寬有六米多,高度四五米,呈現(xiàn)梭形,但又意外的帶著桅桿,張著風(fēng)帆,讓人實在無法分辨這東西的主推動力到底是什么。
這艘船的速度不快,荀恪估摸著,和練習(xí)科三的機動車差不多速度,不會超過四十邁。
船頭肉眼可見的站立著一個人,這人穿著風(fēng)騷的燕尾服,背著雙手直立在船頭,不管海風(fēng)如何,都站得穩(wěn)穩(wěn)地,沒有一絲搖動。
似乎是這首飛艇攪擾了海域的安寧,原本平靜的海面忽然狂風(fēng)大作,一層又一層的海浪猛地掀起十幾米高,那勢頭如山重,欲要將這艘直勾勾闖入此處的飛艇吞沒。
狂濤怒號,水波與陰云交映出一片深沉的黑色,千重海浪咆哮著越向高空,數(shù)以噸記的海浪直拍向下,這艘剛達十五米的飛艇在這片巨浪下宛如大江一葉,頃刻便要覆沒。
可船頭那個身穿燕尾服的男人卻并不慌亂,只是抬起左手,撐在頭頂,那千波重浪便凝在半空之中,再也無法拍下,只能順著飛艇兩側(cè)傾瀉而下,沉默地流回大海。
此舉似乎更刺激到海中的什么存在,原本烏黑的海水忽然泛起猩紅,一股血腥的臭味沖天而起,海面瞬間化為血海,深紅一片的海浪仿佛有了骨頭,重新翻涌至高空,化為一只血色大手,氣勢洶洶地抓向飛艇。
然而船頭的男人仍然平靜,他緩緩張口,清澈嘹亮的歌聲響起,這歌聲讓人想起欣欣向榮的春天里,萬物競發(fā),一切都在朝著美好進發(fā)的場景,有著撫慰憤怒與不干的效果。
在這個歌聲之下,這只海浪形成的大手褪去了血色,沒有了這些血色支撐,大手無法再維持形狀,于空中消散。
“這人好裝啊,不過沒有你能裝,荀哥。”
奧利維亞遠遠張望過去,看到對方那一系列騷包操作,自是有些不爽。
荀恪想了一下,回答奧利維亞說:“我現(xiàn)在沒以前裝了,我覺得我可以做個穩(wěn)妥的人,表現(xiàn)得成熟點?!?p> 奧利維亞聽到這話,嘴巴微張,驚訝寫在臉上毫不掩飾,接著小臉一癟,對東島七未說:
“我好羨慕你,這位東島姐姐?!?p> 由于剛剛奧利維亞說的西語,荀恪下意識也回的西語,東島七未沒聽懂兩人前面的對話,奧利維亞忽然一句羨慕,讓她不太明白怎么回事。
“她說你長得很好看,她很羨慕。”荀恪幫忙解釋了。
“嘁。”奧利維亞有被酸到,直接轉(zhuǎn)身走了,這倆人沒啥互動她也插不進腳,不免讓她覺得氣餒。
飛艇在距離這座動物博物館五米的地方停下了,那個穿著燕尾服的男人借助飛艇船頭高度,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荀恪和一旁的東島七未,也沒第一時間下飛艇,也沒第一時間打招呼。
“忒休斯?jié)O業(yè)的第一船主克倫威爾來我們眾生之眼的地盤,有何見教?”荀恪雙手自然下垂,也沒去爭物理上的高低。
站在船頭上的克倫威爾依舊背著雙手,俯視著荀恪,語氣里帶著嘲諷與調(diào)侃:
“我以為,你的第一句話會是‘如果你再站得那么高,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呢?!?p> “自從去年見識過你們忒休斯的平均道德水準(zhǔn)后,我便勵志要做一個有禮貌、講道德的新時代好青年了,一般不會說那么粗魯?shù)脑??!?p> 為了讓東島七未和其他曰本隊友聽懂,荀恪說的日語,他知道克倫威爾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那就代表他肯定也是掌握了太平洋沿岸這些國家的語言,因為克倫威爾這個人也喜歡裝,雖然在去年碰到了荀恪,裝的不是很徹底。
“那么請問,是否允許我‘登陸’呢?”
“登唄,想登就等,誰攔著你了?”荀恪呵呵一笑,“只要不怕絆倒就行?!?p> 克倫威爾微微傾身表示感謝,然后從飛艇的船頭邁步。一步邁出,虛立空中,接著又是憑空幾步,走到了博物館樓頂。
走到樓頂后,克倫威爾看向東島七未,眼睛一亮:
“這位美麗的小姐,不知今晚是否能與您共進晚餐?”
剛說完這句話,克倫威爾忽然感覺渾身上下被什么東西攥住了一樣,他周圍的壓力猛增數(shù)十倍,讓他呼吸都困難,幾乎要把他擠成一個長條,艱難的轉(zhuǎn)動脖子,他看到荀恪眼神里似乎藏著什么不好的東西,好像隨時會找機會把他弄死一樣。
“作為客人,剛來就想勾搭我組織的新成員,恐怕不太合規(guī)矩吧?”
荀恪往前走兩步,身位越過東島七未。
東島七未見不用自己拒絕,有隊長幫忙說話,也就輕松一些,她向來不喜歡這種看似彬彬有禮,實則話語里帶著滿滿侵略性的人。
“怎么會呢?這位美麗的小姐自然是貴組織的成員,而我,只是想與她進行靈魂上的美好交流,兩不相干,怎么會不合規(guī)矩呢?”
克倫威爾收斂氣息,憑借自己兇級的超凡實力,將來自荀恪的壓力抵御在外,雖說在短暫的交鋒后,他依舊震驚于荀恪的實力,可他也不是去年的他了,從強到兇,他的實力可以說是發(fā)生了翻天地覆的變化。
“渣過無數(shù)女人海王就不要來禍害我們組織的成員了?!?p> “總比荀部長您這種沒有過感情經(jīng)歷的單身人士懂得女士更想要什么?!?p> “看來一年不見,長進了,敢在我面前這么說話了?!?p> 荀恪再往前一步,原本就壓得克倫威爾氣息都無法外放的氣勢,再上一個臺階,克倫威爾直覺得有強離的電磁場將他拘束在原地,自己身上的各個器官也開始有不聽他使喚的意思,這讓他不禁臉色凝重一些,再次催動自己的能力,才避免被荀恪壓垮捏碎的下場。
“不敢,我怎么敢在號稱暴怒的您面前放肆,只不過,看樣子您以后還要被加上‘嫉妒’的外號了?!?p> “隨便你起外號,不過呢,我勸你,最近要多對你那個耶穌還是基督好好祈禱,最好求神父給你加個賜福庇佑什么的,我不確定我什么時候手癢?!避縻∧髣又戈P(guān)節(jié),發(fā)出一陣清脆的爆響,“對了,你們那邊的神父,也喜歡小男孩嗎?你還是小男孩的時候,有沒有喜歡的神父???”
荀恪的話,無疑是在含沙射影,諷刺某個戀男童癖最多的職業(yè),同時,也算是對克倫威爾這個虔誠的基督教徒的侮辱。
甚至不需要猜想荀恪的話是否是諷刺,基本上所有知道荀恪的人都知道,他是個極度討厭宗教的人。
因為荀恪認為,在阻礙人類社會與科學(xué)進步的損事兒上,宗教起碼干了百分之八十,哪怕是現(xiàn)在,那些鄉(xiāng)村小教會,也以各種獻金唯有,騙取老人們的退休金。
至于荀恪騙老人退休金這一點荀恪為什么會清楚,因為他爺爺就是那個寧愿生活簡樸,也要上交獻金的老人家,甚至在別的爺爺奶奶都在各種寵著孫子,給孫子買零食的時候,荀恪什么都沒得到過,他不可能不抱怨。
“請你謹(jǐn)慎發(fā)言?!笨藗愅柊櫰鹈碱^,作為篤信的宗教徒,信仰是他的底線。
“那我請你閉上你的臭嘴,帶著你的破船,離開我們眾生之眼的海域,去年有高斂攔著我,今年則未必,如果你想我拆光英國所有教堂,殺了所有神父,把你的骨灰混著獻血,捏成耶穌受難像,你可以試試?yán)^續(xù)留在這邊,只要你有信心打得過我?!?p> 微觀掌控者徹底發(fā)動,哪怕是克倫威爾的能力層次比荀恪還高一級,但尺度到原子的極強掌控力,仍然將克倫威爾這一米八一的身體定在原地,讓他的意志無法通過神經(jīng)系統(tǒng)操縱軀體。
荀恪走到克倫威爾身后,左手捏著他脖頸讓他雙腳離地,接著右手指向遠處的海面。
“看好了,這是你一輩子也達不到的高度?!?p> 從他們腳下的動物博物館,到視線所能及的海天交界處,以荀恪所站得地方為中間線,兩邊的海水忽然開始不斷翻涌,數(shù)億噸海水仿佛各自有了意志,開始各自分離,有了各自的形狀,變成一個個高達幾百米的水巨人,每個水巨人的面部都不一樣,動作也不僵硬,就這樣露出濕潤的海床,幾千個水巨人以中間線分開成兩列,各退出千米,兩方分別發(fā)出怒吼,然后像是兩支軍隊一般,向著對方發(fā)起猛沖。
每一個水巨人都仿佛戰(zhàn)場上擁有自我意識的士兵,以巨人之姿,為在場的眾人重現(xiàn)了冷兵器時代的近身搏斗。
直到五分鐘后,所有巨人全都潰散,無數(shù)團幾百噸的水團卷雜著海魚,互相激蕩著落回海床。
就在眾人猜測如此多此等體量的海水無規(guī)則相撞會引起怎樣的巨浪滔天時,海面在某一瞬間恢復(fù)了平靜,仿佛剛剛一切都是幻覺。
東島七未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海面,腦袋還沒轉(zhuǎn)過彎來,她沒想到超凡能力居然能強到這種地步,這種手段,真的是人力所能施展的嗎?
她看向荀恪的目光變了,多了些崇拜與震驚。
荀恪其他的隊員們也看傻了,他們一直知道自己的老大很強,強到只要荀恪來支援,任務(wù)就一定穩(wěn)了的程度,而且也聽說過荀恪在被調(diào)到東京分部前的那些事跡,只是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荀恪的發(fā)揮,因為每次荀恪和人發(fā)生戰(zhàn)斗,都滑稽的有些詭異,絲毫沒有激烈感,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荀恪這種對能力應(yīng)用到極致的人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克倫威爾更是不敢相信,同樣是分子掌控類的超凡者,他的級別明明比荀恪還要高一級,可荀恪卻能展示出神跡一般的景象,難道他這一年來的努力,仍然和對方有著如此之大的差距嗎?
荀恪隨手將克倫威爾扔回飛艇上:
“船里那個,勞倫斯,把你們這條發(fā)育不良的斗牛犬帶回去吧,如果不是你在船上,我一定把克倫威爾這個傻X弄死。”
飛艇上鉆出一個棕色短發(fā)的青年,他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長相柔和,身材修長,是那種很受歡迎的“知性大哥哥”類型。
他出來之后,對荀恪露了個抱歉的表情,然后就把躺在船頭上渾身僵硬的克倫威爾拖回到船艙里,然后再出來,對荀恪擺擺手。
“在忒休斯?jié)O業(yè)待得不順的話,記得來投靠我,我罩著你~”
荀恪也對勞倫斯揮揮手,對方是個連他這種賤人都敬重的、真正意義上值得尊敬的好人,所以他絕對不會讓對方難做,即使他再討厭克倫威爾這個人。
勞倫斯點點頭,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搖搖頭,接著鉆進船艙,發(fā)動飛艇。
飛艇的鋼鐵翅膀扇動起來,在空中轉(zhuǎn)了個彎,向著海天一線處飛去,直到飛艇逐漸變成一個點,消失在重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