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露(下)
三年前。
凌晨六點。
段宇凌喝醉了。
“這位先生?你還好嗎？“王露輕聲問
“我在臥冰求鯉。“
“可這是我的魚攤啊?！?p> “小伙子，追女人的方式有很多種，誰不知道阿露是我們菜場的賣魚西施，你喜歡她直說好了?！?p> 段宇凌翻了個身“姨姨，我罪孽深重。“
“你都喊我姨了，我告訴你，我們阿露每天撈魚很辛苦的，你在這里影響她做生意，趕緊回家吧!“
陸續(xù)有人擺攤了，有兩只喵星人來討魚吃，王露把新鮮的小魚片好給喵星人吃。陽光下，王露笑靨如花，真的是個美人。
“敢跟我搶阿露!“隔壁賣豬的伍遠(yuǎn)趕來，踩在段宇凌臉上。你想得美!阿露，要不要我?guī)湍憬逃?xùn)他!“
“一股咸魚味?！岸斡盍枵f。
“你去買一壺茶，給他醒醒酒?！?p> “哦?！?p> 段宇凌喝了茶，醒了大半。
“哼，也就是我跟阿露，別個哪個管你!“
“謝謝。“
“給你，熱毛巾，雖然你是我的情敵，可是我尊重你!“
“哼!“段宇凌哼了一聲，王露臉紅著低下了頭。
“小伙子，你這個哼很有內(nèi)涵啊“隔壁算命的阿公說“你是瞧不起誰呢？“
段宇凌看了王露一眼，美是美的，如果在酒吧遇見還可以搭訕?？墒沁@里是菜市場。一點情調(diào)都沒有。
“你叫王露?“
“嗯。“
“你家魚塘我包了?！?p> “你雖然承包了魚塘，可是你承包不了她的心!“
“先生，周末來漁村吃飯吧?！?p> “行?！?p> 這天，段宇凌赴宴。
“阿露阿玉，來客人了!“
阿露穿了條扎染裙子，頭發(fā)用木簪挽起來。旁邊是端菜的伍遠(yuǎn)。
“段老板，來嘗嘗我的手藝?！鞍⒙墩f。
“別喊我老板，叫我小段就行?！?p> “小段，怕你吃不慣農(nóng)家飯，阿露專門做了點別的，我老太婆也不懂，你嘗嘗。“
“我瞎做的咕咾肉，不知道你愛不愛吃?！?p> 飯畢，一群人去山里摘楊梅。
“啊露，走咯!“伍遠(yuǎn)騎著摩托喊。
“誰要坐你的摩托!我們要跟帥哥一起!“阿玉說
“行行行，我也跟你們走!“
一群人背著籃子進(jìn)山了。
“阿露我給你講個故事。“伍遠(yuǎn)路上無聊，開始講故事。
“從前，有一個焚字爐，建在書院后山，人們時常去焚燒書籍，這焚字爐吃了書，有了靈氣，活了，變成一個秀才。秀才生得白凈“伍遠(yuǎn)看了段宇凌一眼“頗招姑娘喜歡的長相?！?p> “這碳火也成了精，是個老實憨厚的模樣?！?p> 秀才說，你長得這般丑，怕是不便與人相看，你就在家打掃，做做家務(wù)吧，我一副公子模樣，我要出去耍了。
時值端午，秀才擠在人堆里看劃龍舟。
“我是本縣做縣志的，需要畫幾個人物入冊?！耙粋€衙役走過來說?！澳?，出來?！?p> 秀才得意地走出來。
“你站一邊，其他人入冊。“
“為什么城南賣豆腐的王婆婆都能入選!我不能?！?p> “人家王婆婆的豆腐坊捐資修過祖廟，該有人家張爹爹，他的布莊都開到京城了，你一個社會閑散人員，不能體現(xiàn)本縣風(fēng)貌，憑什么入冊?！?p> “畫師來了?！?p> 畫師是個姑娘。長著一雙杏眼。高高的鼻子有點像樓蘭美人。
晚上，秀才在街上閑逛，看到豆腐坊的王婆婆急匆匆趕往城郊。
“阿婆，錢掉了!“
王婆婆舉止僵硬，繼續(xù)往城郊趕。
秀才覺得奇怪就跟了上去，來到城郊，王婆開始念念有詞，然后就消失了，秀才急忙追上去，就來到鬼市。
集市上有賣藥的，有賣湯的，賣寶物的，熱鬧非凡。
等秀才找到王婆婆的時候，她已經(jīng)被煉化成丹藥了。
“小哥，丹藥二十枚金珠一粒。“一個熬藥的老頭對秀才說。
秀才也無法，轉(zhuǎn)身要走，忽然就動不了了，也發(fā)不出聲音。
“這細(xì)皮嫩肉的，可比老太婆好太多了，你乖乖進(jìn)我的藥爐吧“
秀才是碳火爐里長大的，不怕火，就這樣坐在藥爐里一絲不動。
半個時辰過去了，藥伯伯添了好些柴火。
“好家伙，你有點本事，先把你關(guān)起來，改日想辦法?！?p> 秀才變回原身，一個大大的爐子。
“呦，敢情你就是個爐子，怪道煉化不了你?！?p> 秀才被松綁了，被請到屋里喝茶。
里面坐著畫師。
“你怎么在這里?“兩個人異口同聲
“她是個神，問那么多干嘛，有錢大家一起賺，以后還是這樣，她負(fù)責(zé)攝人過來，我負(fù)責(zé)煉化，你就做我的藥爐?！?p> 忽然之間，空氣里彌漫起霧瘴，黑色的，天地間一片漆黑。有人拉著他的手一路狂奔。
是碳火精來救他了。
“你救我干嘛拉上她?她的畫有古怪。“
“我的畫有古怪，你看好了。“
畫師拿起白天畫的王婆相，焚了它，王婆就活靈活現(xiàn)地站在眼前。
“這姑娘是個捉妖師，假意攝人去煉丹，實際上是去做內(nèi)應(yīng)。“
“你倆早就認(rèn)識?“
“我跟阿花青梅竹馬。“
“你小子背著我泡妹子!我怎么不知道!“
“秀才，你雖然有一雙好看的眼睛，卻看不透人心。阿花平時都是阿婆的樣子來的，可是她的心好。你卻看不見?！?p> “得了得了，你清高!山上的筍都被你奪完了!碳火精，你真打算跟她在一起?你駕馭得了?“
兩個人手拉著手?！靶悴?，兩個人在一起感覺最重要?！?p> “我暈了，我要出去透氣?！?p> 秀才走著越走越氣悶，他碳火精純屬扮豬吃虎，兩個人根本不般配嘛。
來到街上，走累了，剛好有家澡堂。
“公子，搓多少錢的?“
“最貴的!“
“好嘞里邊請?！?p> 秀才在澡堂里泡著，一群侍女提著花瓣走過。
“這貴的就是不一樣。“秀才摸了摸一個姑娘的小腿。
“我來了公子，阿嫵來陪伴你?！?p> 在窗外，妖魔的影子印在墻上。
秀才聞著阿嫵身上的味道。濃烈的花香。
“怎么了公子，是我的香水不夠烈嘛?“
秀才漸漸覺得困了，往池子里滑去。
面前是阿嫵放大的臉。
“公子，你有雙漂亮的眼睛。“
秀才猛然想起碳火精的話，睜開眼看了看眼前這個人。
秀才與阿嫵在水里搏斗，阿嫵面目逐漸猙獰。
“你是個花妖，我只是個爐子啊，相煎何太急!“
“我要殺了你，讓碳火精傷心。誰讓他不要我“
“哈哈哈哈“，秀才脫力，“我要笑死了，哪里都有碳火精的相好？不打了不打了讓我笑一會兒?！?p> “這有什么好笑的?“
“碳火精好笑?！?p> 到了街上，秀才還在笑。
“你再笑我就殺了你!“
“走吧走吧，回家。“
碳火精坐在中間，一人一妖坐他旁邊。
秀才一直噴飯。
“我?guī)浊甑男扌卸家U了。“
碳火精為情所困，出家做了和尚。
“我說老兄，你別搞笑了，這劇情不適合你。“秀才說。
“我想明白了就會回去。“
秀才說，你不在，我拿什么燒火。
“稻草，因為你是繡花枕頭草包心“
講完了。
“啥？這就完了？“阿玉說“我覺得你就是在編排我們小段哥哥。你不就是碳火精嘛，丑八怪，沒人愛。“
“你懂什么?“
一行人玩玩鬧鬧到了山上。
“
伍遠(yuǎn)掬起一捧山泉水喝。王露她們在摘楊梅。段宇凌在拍照。
忽而，一個人騎高頭大馬從山路上下來，是個道士。
“道士下山，平平安安“伍遠(yuǎn)說了句。
道士飲馬。
伍遠(yuǎn)急了，“你怎么拿泉水喂這畜生，我們還要喝呢!“
“它不叫畜生，它叫小白，你們要喝茶，請道觀里坐?！?p> 四個人來到道觀。
“茶來了。“
“道士，你這杯子干不干凈?“伍遠(yuǎn)說。
“先生喝茶如同牛飲，別人的杯子是干凈的，這牛飲過的杯子干不干凈就不知了?！?p> “呦，你罵誰呢?“伍遠(yuǎn)不服?！翱床黄饎趧尤嗣瘢憔褪莻€糟粕?！?p> 道士笑了“牛，午有頭，生無足，你有一喜一劫，出頭之日就快到了，但是生死關(guān)頭無路可走?！?p> “你會測字?“王露問。
“你感興趣也可以一測。“
王露寫了個露字。
“既然是姑娘，那就測姻緣吧。姑娘的露字是將落之雨，很快就會有戀情，雨下之路不好，會有坎坷，算吉吧。“
段宇凌寫了一個霖字。
“段宇凌，你個小人，你也是雨字頭，這也是將落之雨，你什么居心?“伍遠(yuǎn)說。
“你什么居心我就什么居心?！?p> “霖，一雨未落便成林，出身不凡。只是這個林，一大一小，大木為林，小木為草，你生命中有很多女人。“
“就是說他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咯!渣男!“伍遠(yuǎn)說。
一行人從道觀出來。問道士借了馬
“阿露，我們倆一騎?！?p> “去你的，我跟姐姐一起，你跟小段哥哥各一騎。“阿玉說。
“段宇凌，我們來比賽吧，看誰先到山腳。“
“幼稚?！?p> “你覺得幼稚我覺得有意思，得兒駕～拜拜?！拔檫h(yuǎn)策馬跑了。
“傻子待會兒掉山溝里?！岸斡盍枵f。
“小段哥哥，你承包了我們魚塘，我阿媽說要給姐姐準(zhǔn)備嫁妝了。“
“阿玉，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p> “你要嫁人了?“段宇凌問。
“我還以為小段哥哥是個一點就透呢人，想不到是個木頭?！?p> “我怎么就是個木頭了?“
“你再說話我就把你扔下去?！鞍⒙墩f。
阿露策馬往前去了。
段宇凌莞爾，這丫頭生氣的樣子挺可愛。
伍遠(yuǎn)早早來到山腳，在護(hù)林員院子里烤饃。
“你就吃這?“段宇凌說。
“城里人，你金貴些，走開走開?！?p> 段宇凌買了一只雞，滿院子抓雞。
“小段哥哥，加油!“
阿露跟段宇凌一起去抓雞，雞毛一地，飛到草垛上了。
段宇凌一把抱起阿露。
“阿露，抓雞!“
“往左往左，往右!“
兩個人一起終于把雞抓住了，相視一笑。
“摟摟抱抱，像什么樣子?！拔檫h(yuǎn)接過雞去殺雞。
伍遠(yuǎn)殺了雞，心底有些酸。看見他們在廚房玩玩鬧鬧，冷著一張臉，撞了段宇凌一下。“起開，我要煮雞了?！?p> “阿玉，我們出去跟小朋友跳皮筋吧!“阿露說。
兩個女孩出去了。
“段宇凌，如果阿露跟你，你會怎樣?！拔檫h(yuǎn)冒出一句。
“有這樣的好事，我當(dāng)然好好待她。“
伍遠(yuǎn)不出聲了，半晌抬起頭來看了看他。
“我祝福你們?！?p> 段宇凌看著伍遠(yuǎn)忙碌的身影，忽然覺得這小子形象還挺高大。
開飯了，伍遠(yuǎn)悶頭吃飯。
“怎么了碳火精，平時就屬你話多，這會兒怎么啞巴了?！?p> “是我的錯，應(yīng)該拿點酒?！白o(hù)林員說。
“伍遠(yuǎn)，你家養(yǎng)牛?“
“嗯吶，十六頭牛，小牛還在喝奶?！?p> “我朋友在拍紀(jì)錄片，想找個農(nóng)家拍點片，你有沒有興趣接待一下他?！?p> “你的朋友我當(dāng)然歡迎，什么時候?“
“明天。“
“小段哥哥，你認(rèn)識導(dǎo)演嗎?“阿玉說。
“認(rèn)識很多，你想去劇組玩兒嗎？明天我?guī)銈?。?p> 第二天，劇組。
段宇凌在跟朋友聊天。
“你兩個妹妹真漂亮啊?！芭笥颜f。
“你至于兩眼放光嗎？?！?p> “真的很漂亮，你看?！?p> 段宇凌一轉(zhuǎn)頭就看到穿著舞姬服的阿露在拍照。
段宇凌把阿露拉到一邊。
“你怎么穿成這樣?“
“怎么了?“
“叉開到這兒，肚子都露著。“
“小段哥哥，快點過來跟我拍照?！鞍⒂窈?。
阿露要走，段宇凌拉住她，把外衣脫了穿她身上。
“哈哈，這下碳火精要氣死了?！?p> “王露是吧，想不想進(jìn)娛樂圈?“副導(dǎo)演問。
“我只是個普通人。“
“我這人看人挺準(zhǔn)，你單純善良，現(xiàn)在的演員骨子里缺的就是這個東西，你要是感興趣，隨時聯(lián)系我?！案睂?dǎo)演說。
“段宇凌帶著兩姐妹出來的時候，有點生氣。
“手機(jī)給我。“
“你怎么把導(dǎo)演刪了?“
“你是豬嗎？他明明就是想潛規(guī)則你!“段宇凌說。
“你把人想得太壞了?！?p> “你真是沒救了，走，吃飯去?！?p> 當(dāng)天晚上，段宇凌翻著相冊，看著阿露的照片。
“阿露，我們交往吧?！半娫捯煌ǎ斡盍杈驼f。
兩個人在一起了。
故事講完了。
“就沒了？“
“來不及跟你細(xì)說，你畫上妝像王露?！?p> “哦哦，那我就這樣躺著床上等他來看我。“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