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周父大聲怒嘯。
張索見周父須發(fā)皆張,驚得差點(diǎn)從椅子上摔下來。
他身后的兩個奴仆朝前跨出一步,連聲叫道:“干什么,瘸子你給我老實(shí)點(diǎn),否則打死你!”
周父站起來,大笑:“你個小兔崽子也敢在我面前耍橫,老子當(dāng)年殺過的人兩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也不少你們兩個?!闭Z氣中充滿了不屑。
他脾氣本就暴躁,立即就要動手??梢惶釟猓挥X得喘不上氣來,額角也滲出一層毛毛汗。
原來,周父當(dāng)年在白溝河之戰(zhàn)的時候身負(fù)重傷,一條腿被燒壞了不說,身上也落下數(shù)不清的隱患。只不過以前年輕,身體扛得住。
他現(xiàn)在畢竟也是六十歲的老人,血?dú)庖阉?。這段時間給兒子跑官,心情郁悶,舊傷頓時發(fā)作,再提不起半點(diǎn)力氣。
不過,看到周父的兇橫,那兩個奴仆還是有些畏懼了。
“天啦,還有王法嗎,你們這是明搶啊?”周母大聲號哭起來:“快報官,快報官!”
院中,周山見主父主母吃虧,大怒,就要搶將進(jìn)去。周行德一把將他拉住,并捂住他的嘴巴,低聲喝道:“周山別急,這事有些古怪,先看看。有我呢,等下看我揍不死這幾個不開眼的渣滓。”
他心中也是疑惑,周家雖窮,可周父以前卻是做個軍官的,他周行德好歹也是九品官。這張索居然欺上門來,究竟是誰借給他的膽子?
周山這才松弛下來,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張索接下來的那句話驚得周行德差點(diǎn)叫出聲來。
“誰搶你了,不就是三十幾畝地嗎,小爺還瞧不上呢?”張索見兩個奴仆護(hù)著自己,心下稍安:“你們不是要給周行德跑官嗎,我訪得明白,不就是求到鐘小鬼門上去而已。他鐘小鬼算什么東西,一個小小的刑部主事,還一呆就是十多年,都過氣的人物了,找他不是白扔銀子嗎?
此事小爺就能替你們辦了,半月之內(nèi)包管讓周行德做個官兒。老實(shí)告訴你們吧,二老爺打算讓我拜在兵部車駕司郎中張鶴大人門下。張大人如今可是官場新秀,他岳父又是禮部尚書,只要張大人說一句話,周行德想當(dāng)官還不容易。如今,張鶴大人正欲在京城買幾十畝地,你們周家的地正好用來打通這個關(guān)節(jié)?!?p> 他心里想得如意,自己在國公府畢竟是旁系子弟,將來的成就有限得很。畢竟,這么大一個家族,這么多張家子弟,國公爺要一一給這么多人找出路也是一件難事。
好在二房太太是自己的親姨奶奶,素來寵愛自己,就讓二老爺把這事在張鶴的岳父呂震面前隨口提了提。
呂震既沒答應(yīng),也沒反對。
看來,要想打動他就得給些實(shí)惠,這個呂尚書京城的人都是知道的,喜歡貪些小便宜。
恰好呂尚書要給女婿女兒買地,何不將周家的地送給他做為拜師禮,如此慧而不費(fèi)的事情何樂而不為。至于周行德的事,誰在乎,先騙了周家人再說。
“?。 贝嗽拕傉f完,屋里屋外的人都禁不住叫出聲來。
周行德驚訝的是,這個世界真小,沒想到自己的準(zhǔn)舅子居然要拜在張鶴門下做學(xué)生。
屋中的周家人之所以驚訝,是因?yàn)檫@幾天他們已經(jīng)不止一次在周行德口中聽到張鶴這個名字,先前以為周行德不過是騙他們的,卻不想還真有這么個人。難道周行德真與呂尚書府關(guān)系密切?
不可能啊,行德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九品官,怎么可能同禮部尚書,兵部郎中這樣的大人物扯上關(guān)系?
周行德父母和虞娘同時互相看了一眼,眼睛里都是驚訝。
“誰,誰在外面?”聽到周行德的叫聲,張索大聲喝問。
周行德知道行藏暴露,索性大笑一聲,大大方方地走了進(jìn)去。
看到他,周行德父母和虞娘同時驚喜地叫道:“行德。”
周行德微笑著朝他們點(diǎn)了點(diǎn)頭,徑直走到張索面前,攤開右手:“拿來。”
“是你……拿什么來?”看到周行德氣勢洶洶地走來,張索心中畏懼,有些口吃。
“我周家的地契,拿來!”周行德懶得同他廢話。
“大膽周行德,有這么同索哥兒說話的嗎?”兩個小奴仆同時喝罵,話還沒說完,周行德提起腳,一腳一個就將兩個小屁孩踹得滿地亂滾。
“滾你娘的蛋,兩個奴才,本大人同小舅子說話,你亂插什么嘴,不懂得規(guī)矩?!敝苄械潞俸傩ζ饋怼?p> 兩個小屁孩子這才知道主人家說話,自己亂出頭,確實(shí)是不守本分,只得訥訥閉嘴,捂著肚子怒視周行德。
就連一邊的虞娘也忍不住嘴角一動,她心中微動:行德行事固然荒唐,可卻頗有丈夫氣概,做事也知道先占了道理。
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虞娘瞪大眼說不出話來。
“拿來!”周行德依舊不緊不慢地向張索攤著手。
張索回過身來,大叫:“周行德,你要干什么?”
話還沒說完,周行德就一巴掌抽到準(zhǔn)舅子臉上。
“啊,你竟然打我!”張索捂著臉張大了嘴巴,他不過是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小紈绔,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虧。再說,周行德手勁也大,這一耳光竟抽得他半邊臉腫了起來。
就連周行德父母和虞娘也愣住了,再怎么說張索也是周行德的小舅子,且又是張府的少爺,周行德說抽就抽,完全不給情面,這事也干得太鹵莽了。
須臾,虞娘叫了一聲沖上去,關(guān)切地摸著張索的臉:“索哥兒,你沒事吧?”眼神中卻是愛憐。張索雖然不堪,可卻也是她的親弟弟,說不關(guān)心也是假話。
“要你管,滾開!”張索又驚又怒,狠狠地退了虞娘一把,險些將姐姐推到在地。
“怎么就打不得了?我現(xiàn)在好歹也有官身,你不過是一普通百姓,教化百姓是本官的職責(zé)。再說了……”周行德一把扶住虞娘,虞娘被前夫抱住,心中一暖,急忙閃到公婆身邊,低頭不語。
周行德淡淡地對張索道:“你父親去世得早,作為你的姐夫,長兄當(dāng)父。你生性頑劣也罷,不求上進(jìn)也罷,我也由著你去,權(quán)當(dāng)你是個廢人??汕Р辉撊f不該,你不該使此下作手段騙我家產(chǎn)。你這不是化人場走門子----專燒熟人嗎?今日我就替去世的泰山大人教訓(xùn)教訓(xùn)你,給你長點(diǎn)記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