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回 被架在火上烤的白凈凈
竟然是白霜霜。
白凈凈火急火燎的跳起來,自己就要去開門。
忽地一只焦黃的手?jǐn)r住她,手的主人語氣冷冷清清:“我來?!庇谑前變魞艟捅话椿匾巫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丫鬟小枝不緊不慢的將門扇打開。
一陣香風(fēng)襲來,白霜霜嘴角噙笑,眼皮輕輕往上,瞧了孫南枝一眼,目露厭惡,又很快的藏好情緒,就要直往白凈凈那頭去。卻對(duì)上了一雙耷拉著,絲毫沒有神采的雙眼。
白霜霜有片刻的驚愕,這白凈凈身邊的燒火丫頭,腦子不好使吧,竟然還敢攔她?
“十一姑娘來此作甚?”偏生燒火丫頭還要質(zhì)問她。
她來能這里,已經(jīng)是白凈凈天大的面子!白霜霜強(qiáng)按下自己的鄙夷,仍舊笑著:“我來此,自然是尋八姐姐,一道去給老王妃姑姑請(qǐng)安呀?!?p> 話音才落,就聽得從外頭傳來一道輕柔的聲音:“十一姐姐可真夠早的啊?!?p> 竟是白糖糖也來了。
白凈凈在白家活了十幾年,還不曾有過姐妹們相爭(zhēng)來看她的情況,頓時(shí)不知如何應(yīng)對(duì)。
白糖糖還站在外頭,外面又有人言笑晏晏道:“這里住的便是白家的姐姐們了?”
孫南枝眉頭輕輕挑動(dòng)。
竟是秦冬杏。
果然,只見秦冬杏穿著淺粉的短褙子,下系一條白色的裙子,身邊候著兩個(gè)身材比她高的書梳著雙丫髻的丫鬟,后面還跟著穿著青色直綴的崔立萬,氣勢(shì)萬鈞的走了進(jìn)來。
白家姑娘們俱面露不解:這是何人?
不過這等貌美的少女,身邊又有這般人伺候,在西南府中的地位定然是不低。
秦冬杏毫不掩飾地打量著白家姐妹,在看到白糖糖的時(shí)候眼神明顯閃動(dòng)。不過,在看到白凈凈的時(shí)候,倒是溫婉的笑了笑。白凈凈這等相貌平庸的模樣,應(yīng)是決不會(huì)對(duì)自己造成什么威脅的。虧自己還火急火燎的放低身份前來看她。
倒是那白糖糖,長(zhǎng)得貌美,還會(huì)武藝,與那孫南枝,風(fēng)格倒是同一類型的。
雖然不省得孫南枝到哪里去了,但她莫名的消失了,少了一個(gè)強(qiáng)大的對(duì)手,秦冬杏還是挺高興的。
至于白霜霜……秦冬杏還不放在眼里。
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少女,白家姐妹們還不省得身份,不算小的院子里又?jǐn)D進(jìn)了六個(gè)妙齡女子。她們皆身著王府中高等侍女的衣衫,相貌端莊,神情自若。有二人手上提著巨大的食盒,還有三人手上捧著木匣子。
瞧著滿院子的人,為首的女子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語氣不卑不亢:“各位客人,我等奉王爺之命,前來給白姑娘送早膳?!?p> 白凈凈愣愣的坐下椅子上,忽地見孫南枝看了她一眼。
她忽地驚醒過來,侍女口中的白姑娘,是她!
白凈凈欲哭無淚,這王爺旁的人不送,卻偏偏送來她這里,這是要將她架在火上烤?。“變魞舻降走€是存了幾分理智的,自己這般平庸,王爺是決不會(huì)看上自己的。
白凈凈站起來,還沒有走,腳就軟了。
正要跌下去,出個(gè)大糗,自己的丫鬟小枝波瀾不驚的過來,將她不著痕跡的牢牢架住。
“民女,謝,謝過王爺?!卑變魞粼谘诀叩臄v扶下,總算磕磕巴巴的說完了。
為首的女子的笑容自始至終沒有變過。
白凈凈既然謝了恩,王府侍女們魚貫而入,將各式各樣的早膳從食盒中取出后,為首的女子姿態(tài)優(yōu)雅的行禮:“我叫豆花,奉王爺之命,以后我等就在瑤湖閣中伺候。白姑娘有什么差遣,盡管與我說?!?p> 奉王爺之命伺候?這是,段王爺可信任的人?但段王爺素來說,他在王府中沒有可信之人。
孫南枝的目光掠過桌上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脑缟?,有白白胖胖的饅頭各三籠,三盅粥糜,三碟肉餅,三碗羊肉湯面,三碟涼拌雞絲,甚至還有三碟醬香小排骨。
嗯,都是她愛吃的。
白家姑娘們卻綠了臉。她們雖然沒有像高門貴女們那般講究,但王爺讓人上的這些早膳,好像顯得她們從來沒有吃過肉一般。雖然名義上這些膳食都是給白凈凈的,但一式三份,可不就是她們都有份。
心中歸不高興,在臉上卻不敢表現(xiàn)出不高興來。
那名喚豆花的侍女將木匣子都打開來。
原來是三份衣衫與頭面。
料子自是上好的,款式不省得如何。頭面卻是打造得分外精致的銀飾。但銀飾雖然精致,卻不大值錢。
豆花言笑晏晏:“西南府的銀飾品向來有名,白姑娘們應(yīng)當(dāng)是省得的。”
再不值錢的銀飾,在白凈凈眼中都是值錢的。
她趕快的謝了恩。
豆花嘴里雖然說是奉了王爺之命來伺候她們,卻并沒有真的在她們身邊伺候,而是輕輕福禮后,又領(lǐng)著人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眼觀鼻鼻觀心。
白凈凈卻是松了一口氣。
她朝孫南枝招招手:“小枝,你喜歡吃什么,快來吃罷。我是吃不完的。”
白霜霜斯斯文文的坐下來:“小棗,給我盛半碗粥。剩下的你吃了?!?p> 白糖糖卻是選擇了一碗羊肉湯面,吃了半碗。
倒是她們的丫鬟們吃了個(gè)痛快。
尤其是白凈凈的丫鬟小枝,果真是像沒吃過肉一般,不僅吃了三只白白胖胖的羊肉饅頭,還吃了小半碟醬香小排骨。
白糖糖本來已經(jīng)在擦拭嘴角了,心中忽地懷疑道:這些膳食大多是北方的,難不成,王爺是在考驗(yàn)她們?而且……段家老祖宗是正兒八經(jīng)的汴京人……
如是想著,她不由自主的拿起一只白白胖胖的羊肉饅頭,硬生生的吃了下去。
壓根兒沒人理會(huì)秦冬杏。
她自稱是段王爺?shù)谋砻茫?,段王爺旁的什么都不多,表妹卻是極多的。
秦冬杏氣恨恨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她的院子離瑤湖閣并不遠(yuǎn),卻是分外精致的院子。
喜鵲嬤嬤正坐在大開窗邊,瞧著窗外的景象。見秦冬杏氣呼呼的回來,趕忙起身:“姑娘。”
秦冬杏氣呼呼的坐在美人榻上,想將小杌子上的茶盞給撥下去,卻又不敢。她如今可是寄人籬下的表姑娘……她想著,眼淚簌簌的就流了下來。
崔立萬將那兩個(gè)侍女?dāng)P退,門扇關(guān)好。臉上的表情溫和:“姑娘方才,太急了。”
她不過是初來乍到的表姑娘,連親都沒認(rèn),竟然要搶著去看那得了段離燕青眼的白家姑娘,可不就是太急了,太沉不住氣。
喜鵲嬤嬤趕緊掏出帕子,去拭秦冬杏的眼淚。
秦冬杏按著眼角,吸著鼻子,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悲:“我就省得,在表哥心中,我什么都不是……”活脫脫一副少女癡戀的模樣。
崔立萬嘆了口氣:“姑娘,來日方長(zhǎng)。她們雖是白家姑娘,可王爺卻沒有叫她們表妹啊。昨晚我緊著打聽了一番,原來老王妃白瑤瓊是家中獨(dú)女,那些白家人,若是論血緣,倒是還沒有姑娘與王爺親近?!?p> 秦冬杏聞言,心情總算好了一些:“竟是這樣?!彼詾樽蛲硪坏酵醺?,會(huì)有隆重的家宴,表哥會(huì)將她引見給姨祖母等人??扇f萬沒想到,白家竟然弄了一場(chǎng)可笑的群芳會(huì)!白家可真是可惡至極!
她心情才平復(fù)下來,忽而聽得外頭兩婢女齊聲喚道:“奴婢請(qǐng)王爺金安?!?p> 表哥來了!
秦冬杏頓時(shí)又歡喜又憂愁,急得問喜鵲嬤嬤:“我的妝可花了?”
正值豆蔻年華的姑娘,哪需要什么濃妝艷抹。天然去雕飾是最好的。
烏銅普洱在前,小程兒在一旁,段離燕緩步進(jìn)了房。
卻是還隔著一段的距離,他向來清冷的面容噙了一絲笑容:“表妹,昨晚回來時(shí)祖母已然歇息了,倒是不好打擾她。如今時(shí)辰正好,我們一道過去向祖母請(qǐng)安罷?!?p> 少女的心,宛若夏日的天色,一下子又歡喜起來:“一切聽表哥的?!?p> 崔立萬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心中輕輕的嘆了口氣。
秦家老祖宗秦婉柔,住在西南王府東北角的瑤池閣中?,幊亻w占地頗大,樓宇花園,魚池石徑,在樹影間若隱若現(xiàn)。
雖然正值隆冬,可鮮花沿著石徑次第盛開,鳥兒不怕人似的在樹枝中跳躍,不遠(yuǎn)處的魚池,碗口大的鯉魚自由自在地在水中游著,宛若世外桃源。
孫南枝跟在白凈凈身邊,默默的走在石徑上。若真論起來,這西南王府里的人住的地兒,可是比汴京大內(nèi)城要好多了。
白凈凈前面,是老王妃白瑤瓊的儀仗隊(duì)。
不過是請(qǐng)個(gè)安而已,可白瑤瓊將這陣仗弄得分外盛大。
秦婉柔,會(huì)是什么樣的人?
再轉(zhuǎn)過一處樹影,孫南枝一眼便看見了段離燕,以及段離燕身邊的秦冬杏。
白凈凈也瞧見了,她分外激動(dòng),又不敢大聲:“是王爺!”
段離燕的眼神冷冷清清的與孫南枝的對(duì)上,而后很快避開。
倒是走在白凈凈前面的白霜霜回頭,剜了一眼白凈凈。
白凈凈好生無辜:“?”
瑤池閣的院門也頗有趣意,連綿盛開的杜鵑花下,兩個(gè)穿著灰色長(zhǎng)袍、綰著高髻,作尼姑模樣的中年女子守在門口,見了段離燕后恭敬行禮:“奴婢請(qǐng)王爺金安。老祖宗吩咐了,今兒她身體欠安,只能見五個(gè)人?!?p> 段離燕面無表情的聽著,而后在小程兒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孫南枝看著小程兒唇上噙著笑,徑直地朝她們走過來。
而后,白凈凈聽得小程兒道:“八姑娘,王爺吩咐了,請(qǐng)你與你的侍女一道隨同王爺進(jìn)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