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王府。
落翼遙向門口的守衛(wèi)表明了來意,守衛(wèi)十分客氣道:“邱大夫此刻并不在府內(nèi),二位若是想找他,便去東街的濟世堂吧!”
竹瀾道:“濟世堂?”
守衛(wèi)點頭笑道:“是,咱們王爺特意為他老人家開了一家藥鋪,邱大夫和晴兒姑娘白日里都會待在那兒?!?p> 落翼遙欣慰道:“原來如此,多謝!”
行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小巷,聽著路邊攤主的吆喝叫賣,看著面攤鐵鍋里呼呼冒出來的熱氣,聞著籠屜里散發(fā)出來的饅頭甜香,人間的煙火氣總有它獨特的魅力,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放慢腳步聽一聽,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在興高采烈地聊著些什么。
家長里短,自己的相公如何犯渾,自己的婆娘如何潑辣,誰家又因雞毛蒜皮的小事吵起來了,哪家又生了個大胖小子要宴請親戚朋友……
當(dāng)百姓能對一些生活瑣事感興趣的時候,或許說明他們的日子過的還算不錯。
竹瀾笑了笑,對落翼遙說道:“這次多虧了你啊,不然這些人只能在夢魘中度過余生,直至死亡也難分清自己是在,還是不在了?!?p> 落翼遙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或許有很多人希望此生真的是一場夢吧,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也有很多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結(jié)束這場夢……唉!站在我們的角度來看,他們這一生原本就是一場夢,降生啟目為夢的開端,止息逝去為夢的結(jié)束,只不過,這個過程是他們因果輪回必須要經(jīng)受的體驗,它族的爭端,不應(yīng)該連累凡世?!?p> 對于落翼遙的想法,竹瀾表示十分贊同:“是啊,茫茫人海,有多少犯了錯被貶下凡歷劫的神仙,又有多少精進修行的生靈終攀人道,來處不同,是難是幸,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p> 落翼遙無奈地輕嘆一聲,加快了腳步。
非天族者,行逆天之事,只要其足夠強大,便可全身而退;為救蒼生,縱星逆軌,犯了天規(guī),卻難逃責(zé)罰。
天理難容,理可公?不容的,真的僅僅是那些十惡不赦的罪人嗎……
千年萬年糾結(jié)在落翼遙心頭的疑問,卻在這不足一載的凡塵中找到了答案,不是那修為頗高的仙者講清,也不是那清高脫俗的智者道明,而是一個僅五百歲的小丫頭慢慢地吹散了他眼前的一片迷霧。
天理,地理,仙理,魔理……或許,只有不加任何前綴的“理”,才是正理!真理!
來到東街,二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濟世堂”牌匾,在這繁華的御京城,當(dāng)真是極不起眼。
堂中,晴兒正在整理藥材,細心分類,邱大夫坐在一旁專注地看著醫(yī)書,木凡手里端著茶,正要給邱大夫送去,看見落翼遙和竹瀾走了進來,驚喜道:“哎呀!你……你們……”
聞聲,晴兒抬起了頭:“翼遙哥哥,竹瀾公子!”
這時,邱大夫緩緩地合上了書,轉(zhuǎn)過頭來看向落翼遙,須臾,開口道:
“一切都還好吧?”
落翼遙抱拳一禮:“都好?!?p> 邱大夫點點頭,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坐,木凡啊,把門關(guān)上,再倒兩碗姜茶來,外面寒氣重,他們莫要感染了風(fēng)寒才好?!?p> 木凡趕忙應(yīng)聲道:“是,師父?!?p> 落翼遙和竹瀾邊道謝邊坐了下來,晴兒放下手中的藥材好奇問道:“為何只有你們兩個來?紫熙姐姐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竹瀾的眼神平移到藥柜處,一點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落翼遙忍住笑,道:“她在御宮,太后留她吃點心呢!”
看了看竹瀾的臉色,晴兒意識到了什么,她掩口輕咳了兩聲,道:“啊,那個……最近南丹很太平,你也知道,祖父不是那享清福的人,所以我們跟王爺請示了一下,想要在這里開間藥鋪,沒想到王爺立馬就答應(yīng)了下來,不僅如此,對于那些條件不好的病人,還可以免去一切費用,都由王爺承擔(dān)?!?p> 竹瀾道:“哦?沒想到滕璇浩還有這份仁心,不過,你們這樣做會不會影響到別家藥鋪的生意?”
晴兒笑著搖了搖頭:“這么小的店鋪,本就不起眼,有錢人看病拿藥自然是奔著那些有名氣的大醫(yī)館大藥鋪,能來這的,估計家里的條件也不會多好?!?p> 竹瀾微笑道:“原來如此,你們有心了?!?p> 木凡端來姜茶,放到落翼遙和竹瀾面前,笑瞇瞇地說道:“二位先驅(qū)驅(qū)寒吧!”
落翼遙端起碗,回想起之前紫熙喝姜茶時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木凡啊,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木凡道:“翼遙哥,這是哪里的話,你們將師父和我安排進了王府,吃喝不愁,還很安全,倒是你們……唉!我多少也聽說了些,你們才是真的辛苦??!”
落翼遙道:“嗯,都是聽晴兒說的吧?還別說,這小丫頭沒少幫忙!這天賦異稟竟成了我們找線索的關(guān)鍵,她……”
“天賦異稟?”邱大夫打斷道。
落翼遙轉(zhuǎn)頭看向邱大夫,笑著解釋道:“哦,我是說她的聽力超乎常人,給我們提供了很重要的線索?!?p> 邱大夫一臉不解地看向晴兒,只見晴兒也是一臉茫然。
竹瀾感覺事有蹊蹺,站起身走到晴兒面前,盯著她的眼睛問道:
“揚王府密獄里你聽到的那些……”
晴兒揉了揉太陽穴道:“我聽到了……密獄我記得,我……我聽到了什么?”
落翼遙猛地站起身,走到晴兒面前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道:“晴兒,你不要開玩笑!”
晴兒儼然是被嚇的不清,她臉色煞白道:“我……翼遙哥哥,我……”
將落翼遙的手拉開,竹瀾又沉聲問道:“泰安城,牡丹樓,你憑耳力尋到了我們的雅閣?!?p> 晴兒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她用力地拍打了幾下自己的頭,顫聲道:“泰安城,牡丹樓……我有印象,可……尋你們……我……”
落翼遙臉色鐵青地伸出了手指,探了探晴兒的額頭后朝竹瀾搖了搖頭。
沉默片刻,竹瀾的語氣有所緩和:“晴兒,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記憶中有一小段是模糊的?”
晴兒搖搖頭:“沒有啊,不,在你們提起這些事之前,我沒覺得哪里不對??!”
竹瀾點點頭:“落翼遙,我們該走了?!?p> 落翼遙輕輕“嗯”了一聲,轉(zhuǎn)過身剛想對邱大夫說些什么,只見邱大夫擺了擺手,先開了口:
“去吧,忙你們的事兒去!晴兒是我從小看到大的,這孩子不會說謊,剩下的,你們自己去查?!?p> 落翼遙道:“是,您多保重,我們有時間再來看您!”
邱大夫笑了笑:“好,好孩子,去吧!”
落翼遙和竹瀾匆匆一禮,便急忙跑了出去,邱大夫嘆了口氣,走到不知所措的晴兒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那些藥材還沒整理完,去干活。”
晴兒回過神,看著祖父那慈祥的笑容,心里頓時沉穩(wěn)了下來,道:“知道了,祖父?!?p> 落翼遙和竹瀾急匆匆地趕回了翔坤宮,恰巧看到紫熙幾人有說有笑的從里面走了出來。
二人對視一眼,上前拽住了月曜的手臂,竹瀾道:“天族有律,不可擅自附凡人之體,魔族呢?”
月曜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嚇了一跳,本想跟這兩個莫名其妙的人吵上一架,可看他們的神情,仿佛事關(guān)重大,他喘了口大氣,道:
“我們魔族可沒這些臭規(guī)矩,不過,也分時候,比如沁嬈,需要利用一些人身份去做事的時候就附體嘍!哎呀,說實話,我們魔族還瞧不上凡人呢!沒事附他們身上干嘛!”
落翼遙道:“如果被你們魔族附體,意識會完全消失嗎?”
月曜道:“啊?什么意思?意識消失?我們是附體,又不是索魂,沒意識那不成死人啦?壓制,懂?我們是壓制他們的意識!”
紫熙和星熠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他們的對話,那兩個人不是說去邱大夫那里了嗎?難不成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正常的事情?
思考須臾,竹瀾又問道:“那你們魔族,有沒有一種不附體便可以控制人的行為和思想的術(shù)法?”
聽到這里,月曜的臉色開始變得陰沉起來,他甩開二人的手,撫平了衣袖上的褶皺,道:
“你們各界不是都道我魔族狂妄嗎?南丹先王,熠麒軍,這般人物我們都是明著殺的,若是不用附體便能操控人的思想和行為,二位大哥,恐怕如今的局面不會是這樣了!”
聽他們對話著實讓人起急,紫熙終于按耐不住了:“竹瀾哥哥,是誰?”
竹瀾道:“晴兒?!?p> 紫熙倒吸一口寒氣:“她現(xiàn)在如何?”
竹瀾道:“無礙,可對于之前耳力過人一事沒有印象了。”
紫熙上前,推開了竹瀾和落翼遙,揪住月曜的衣領(lǐng)低聲問道:“魔族做不到,妖族呢?你那個朋友呢?”
月曜閉上眼,五官幾乎擰到了一起:“唉!不會吧!算盤打的這么精?還一直不著痕跡的混在我們身邊?”
紫熙狠狠地推了他一下,道:“別廢話!你就告訴我,他,做不做的到!”
須臾,月曜胡亂晃了下腦袋:“我也不清楚??!我又不是妖!不過……這妖族比我們魔族更沒有底線,若以邪門論術(shù)法,那他們妖族完勝!”
緩緩松開月曜的衣領(lǐng),紫熙繼續(xù)問道:“如何能找到他!”
月曜道:“我是真不知道!”
拳頭越攥越緊,紫熙幾乎發(fā)狠道:“那你就跟我一起去尋那些小妖!”
月曜瞪大眼睛:“尋小妖?做什么?”
紫熙抬起頭,目光凜如寒冰:
“屠!屠到妖王現(xiàn)身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