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篤定
韓笙摸了摸鼻頭，思考這個噴嚏出現(xiàn)的原因。
妖怪好像不會生病，所以韓笙很少會打噴嚏，只有在聞到干辣椒的時候才會忍不住。
還好這次沒從自己鼻子里噴出來火星子什么的。
她盤腿坐在軟綿綿的懶人沙發(fā)上，擺弄著施無雙給她的手機。沙發(fā)是路半夏前兩天剛剛搬過來的，說是躺在上面看電影會更舒服。
路半夏說的話肯定是對的，這個軟乎乎的椅子確實很舒服，韓笙甚至懷疑路半夏在上面施加了什么魔法，否則很難解釋為什么這兩天她甚至想跟沙發(fā)長在一起。
拜托自己作畫的那個人說好了昨天晚上給初稿，但到現(xiàn)在還沒有任何動靜。
好在韓笙也不著急，她輕輕撓著腳踝，盯著手里這臺不過幾兩重的小玩意兒。
這個是手機，路半夏有，施無雙有，柳竹雨有，似乎身邊的人都有。
但韓笙沒有，無論是她來自的地方，還是她來自的時間。
找回了部分記憶后的韓笙，并沒有過得更輕松，相反，如果說原本白紙一樣的自己還能無條件地接受這個世界的一切，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在某些時刻開始感受到深刻的差異了。
她來的那個時代，女孩不會在夏天驕傲地露出手臂和后背，出行沒有鋼鐵和橡膠組成的汽車，連路似乎都是坑坑洼洼，沿著小山和丘陵起起伏伏。
韓笙的記憶里，有連綿不盡的山，一望無窮的湖，狂風(fēng)蕭瑟的荒漠，她記不清到底是哪，只記得無論哪里的房屋都是窄窄的土路和低矮的木樓，那些曾經(jīng)為人們遮風(fēng)擋雨的住所，被這個時代城市里的高樓映襯的像是小孩過家家搭起來的玩物。
韓笙并沒有對路半夏說這些，她不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混亂有什么值得讓路半夏費心的。
至少和被詛咒和唾罵環(huán)繞相比，韓笙覺得自己活得很幸福。
現(xiàn)在她很開心，她和路半夏住在一起，她可以去施無雙的屋子里學(xué)畫畫，她每天可以躺在軟乎乎的沙發(fā)上，抱著會發(fā)光的電腦看企鵝和肥肥的海豹，大盤雞和泡面好吃到讓她想要流淚，她遇到的所有人對她都很友善，沒有人圍在她周圍用兇狠到讓人膽寒的眼神看著自己。
所以她很珍惜現(xiàn)在的時光，她也想為這樣的生活做些什么。
如果能用畫畫來表達(dá)，那就更好了。
韓笙把手機從左手倒到右手，從右手換到左手，一直等到自己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叫了，還是沒有等到委托人的回信。
就在韓笙想今天到底是吃兩桶還是三桶泡面的時候，一直靜默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韓笙打開屏幕，按照施無雙教自己的，點開對方發(fā)來的消息。
“啊，是個文件?！?p> 施無雙專門教過自己，如果有人發(fā)來藍(lán)色、綠色和紅色的小方塊，這個叫做文件，分別要用什么軟件打開。
韓笙點開藍(lán)色的文件，一目十行地記住了上面所有的內(nèi)容。
“姐姐和弟弟的故事。”
她歪了歪腦袋。
路半夏和路一秋是姐弟。
“玄月大大，您好，這是小說的大綱?！睂υ捒蜷W爍。
韓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領(lǐng)口，又回想了下施無雙，認(rèn)真回答：“我不是很大?！?p> “……那就叫您玄月老師吧。您看一下，大概兩張插圖，第一幅是姐姐和弟弟小的時候，日常的生活，第二幅是他們在兩千年后重逢的時候，內(nèi)容我都有描述。”
“哦。好啊。”
“第一幅要體現(xiàn)出他們生活的平淡但是又溫馨，第二幅最好能表現(xiàn)出時隔兩千年后再相見時，兩個人的釋懷?！?p> 韓笙撓了撓臉頰，覺得這個要求似乎有點太過于抽象。
但她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只能回答：“好啊?！?p> “您大概多久能出稿？”
“出稿？”
“就是給我最終的稿件?！?p> “三十分鐘。”
“……哈哈，老師您還真是愛開玩笑啊。這樣吧，我大概咨詢了一下責(zé)編和其他畫師，您四天之后把插畫給我就好，不用厚涂的，您平時用的蠟筆或者水彩就可以?！?p> “好啊?！?p> “那一言為定，有什么問題您隨時問我，我都會第一時間解答的。辛苦老師了！”
“還行，不辛苦?！?p> 韓笙撅了噘嘴，覺得這個人真奇怪，為什么非得四天之后才讓自己給他畫。
但是施無雙說要盡量滿足“顧客”的需求，所以韓笙就答應(yīng)了下來。
現(xiàn)在問題是，她不太清楚到底要畫什么。
平常的畫，很多都是施無雙給了具體的題材或者干脆給她一幅草稿讓她自己發(fā)揮，但像這位“顧客”這么抽象的要求，還是第一次。
韓笙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種事，還是要問問路半夏最好。
畢竟他真的有個姐姐，不像自己，是個孤兒。
想通了這一點，韓笙就開開心心地?zé)菝嫒チ恕?p> 幾十分鐘后，兩桶泡面很快下肚，就在她即將打開第三桶泡面的包裝的時候，客廳的大門被推開。
“今天有點涼了啊外面，過兩天一起去挑件衣服吧?！甭钒胂拿”?，哈著氣換好了拖鞋，“今天是鮮蝦魚板面？”
“對，還有番茄牛腩面，這個是老壇酸菜牛肉面?！?p> “……不是說了別吃酸菜牛肉面了嗎。”路半夏臉一黑，“家里也有肉，你自己做點菜不好嗎?！?p> “好吃?！表n笙的理由無懈可擊。
接著她想起來了重要的事，連忙舉手：“路半夏，我想問你個問題?！?p> “問唄?！?p> “你跟你姐姐小時候都是怎么相處的啊？”
“你問這個干什么？”路半夏一愣。
“因為我想不出來。我沒有姐姐?！表n笙回答得理直氣壯。
路半夏心想還挺巧，你算是問的正是時候。他自己也剛好要捋一捋這些事，寫書的時候大概能用到。
于是他坐了下來，清了清嗓子，開口：“我跟老姐吧，小時候其實沒現(xiàn)在相處的這么和睦——雖然現(xiàn)在也不能叫‘和睦’吧?！?p> 路半夏一邊想一邊說，把自己小時候和路一秋的事，說了個不停。
等他終于覺得嘴唇有點干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一個多小時。
“唉，總之就是這樣。”路半夏笑了笑，“我就是在被老姐的‘壓迫’中艱難成長的。現(xiàn)在看到她朝我瞪眼，我都還是會后背發(fā)毛?！?p> 但是自己絕對信任的人，路一秋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那一個——老爹老媽甚至都不如老姐靠譜。
這句話他沒有告訴韓笙，路半夏有些不好意思，直接跟其他人說這種話。
“我在外面吃過飯了，你把桌子收拾收拾，該干啥干啥。我要開始碼字了。”路半夏起身，想要抬手揉一揉韓笙的腦袋，像往常一樣。
只是他看到小妖怪忽閃忽閃的眼睛，忽然覺得有些心虛，于是抬起的手繞了一周放在了自己的腦袋上，尷尬地?fù)狭藫?，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臥室。
韓笙坐在餐桌前，歪著腦袋想了半天。
“姐弟小時候，是要經(jīng)常打架的。而且姐姐打人的時候，很嚇人?！?p> 她篤定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