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時觀書,總有人于苦難之中,念叨那么一句,窮山惡水出刁民!
我細細念了念這句話,而后覺得這話并不對。
并非是窮山惡水出刁民,而是那窮山惡水之中,非刁民者,皆活不長久。
故此才能解釋此話。
窮山惡水并非緣由,而是窮山惡水之中,好人皆是死了,只剩下那吃了血肉的刁民,這才是正解,
而對于我自己而言,這一句話,我卻是真真切切體會過的。
年幼時的長假,我曾于外婆家中居住,而父母便是外出做工,我便是在那山野鄉(xiāng)村之中自由生長。
那時的我,總歸是沒有煩惱的,不用被關于狹隘的屋子之中,我可以隨處嬉戲,四處玩鬧。
無論是上山摘野果,下荷塘采荷花,去河邊溪旁,捉那小魚小蝦,我總歸都是分外快活的。
外公外婆家中,并沒有什么好物可享用,卻于這貧瘠之中,令我感受到了無窮的樂趣。
然而卻有一件事,是它們教導我,千萬不可認同,不能靠近的。
村子附近有一條狹長的河,通往山里面更深處的許多的村莊。
那河里的河水,還算得上是清澈的。
卻并沒有人前來,相約一同浣衣,或是于此地垂釣,也禁止家中孩童來此處玩耍。
可,總是有人不聽話,于是村中貪玩的孩童,某一日便在河中游玩,而后打撈起了一個黑色的袋子。
然后,便是被嚇得失了神,送了醫(yī),而后許久不敢出門,村中人談起,總是帶著幾分晦氣。
至于那黑色的袋子當中,是裝的何物,或許繼續(xù)看下去,爾等便能猜到幾分了。
年幼時,它村的人前來村中,外婆總是不許我靠近,我去問她,她也不同我解釋。
她只是模模糊糊的說著,那些村子都是些壞村子,里頭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看著那些人,與常人也無多少分別,只是外婆這邊說了,我也就聽了。
總歸都是些大人,沒有什么好玩的,還是到處跑跑跳跳,摸魚抓蝦,更讓我來得痛快。
許多年后,我才是知曉了,外婆為何不讓我同那些村子的人玩耍。
某一日,我一親人路過河邊,從中打撈起了一個盆子。
盆子漂浮于水中,里頭,是一個小小的女嬰。
我那親人是心善的,將那女嬰打撈而起,帶回了家中,而后撫養(yǎng)長大。
于是我才知曉,外婆為何說那些村子的人,同我們是不一樣的。
許久以前,村外的那一條河,總是順流而下,帶著一個又一個的盆子,盆子里頭大抵都是這般,都是這般的女嬰。
有的水盆飄至村落附近,被人撈起,或是送了出去,或許是養(yǎng)了起來。
而有的水盆遇著了大點的浪頭,落水的浮木,于是便在河中翻倒,再也撈不起來。
最后水里只剩下一個空盆子。
于是某一日,我便這樣知曉了外婆一直隱瞞著我的事情。
知曉了那些人,雖同常人生得一般,長得一樣,四肢健全,生著五官。
然而這些人,生了人的模樣,卻并非同我們是一類的存在。
披著人皮,卻并非為人,那時外婆隱瞞我的,便是這般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