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公關(guān)
白霧朝Lexie那邊看去,見Iris和Selin都已各自回座位,Lexie一人雙目失神坐著發(fā)呆,便知此刻她只想獨處,因而不去打擾她,依然照原計劃去找魏少英。
下樓梯時,白霧尋思,這次找仙都打樣,是求人辦事,而且她與倪堅本無怨無仇,上次的沖突全因魏少英而起,所以與倪堅溝通之時,最好柔和些,別把事情鬧僵,搞得沒有回旋的余地。
因此白霧打算把倪堅當(dāng)成客戶,把求他打樣的事當(dāng)做危機公關(guān)來處理。
到五樓,白霧想起往事,又有些沉不住氣,經(jīng)過沙莎的辦公室時,見她在座位,便推門而入,直接走到沙莎的背后,抱著她的脖子,親昵了一會。沙莎問她怎么了,她不回答,抱了足有三四十秒才松開,一句話不說,又輕步走了出去。
從PMC辦公室出來后,白霧未再猶豫,直接來到采購部,敲響了魏少英的辦公室門。
“請進?!?p> 魏少英手上拿著兩個塑膠殼,在和他的兩個下屬開會,似乎是在討論新供應(yīng)商所打樣品的優(yōu)劣,一見白霧,就把兩人遣散了。
白霧進辦公室后,開宗明義,說道:“魏經(jīng)理,你現(xiàn)在要是有空,就請幫忙打個電話給仙都吧?!?p> 白霧做過心里建設(shè),說話時盡量不帶敵對情緒,聲音雖然平和,表情卻依舊死板。
“有空??!”魏少英用中指撩了撩頭發(fā),道:“正等你呢!”
魏少英找到倪堅的號碼,準(zhǔn)備撥打,白霧忽然說:“要不你把他的手機號給我,我自己打給他。”
白霧真不希望魏少英看到她跟倪堅打電話時表現(xiàn)出來的柔弱的一面,因此提了這個不情之請。
魏少英斜睨白霧道:“怎么,你和倪總有什么見不得人的話要說嗎?非得躲著采購經(jīng)理,悄悄地說?”
白霧冷靜一想,也是,魏少英本來就是等著看她笑話的,怎么可能讓她悄無聲息地把問題解決呢,因此說:“沒有,不過隨口一問。”
魏少英繼續(xù)撥號,電話接通后,魏少英道:“倪總啊!忙啥呢?”
倪堅道:“瞎**忙,討生活唄!魏總打電話來,是不是有新訂單賞給兄弟???”
魏少英笑道:“新訂單沒有,妹子你要不要?”
倪堅道:“魏總你太壞了,明知道我是有家室的人,還這么勾引我!我老婆要是把我劈了,你就是兇手,你知道嗎?——妹子漂亮嗎?”
“漂亮!”魏少英道:“保證你看一眼臉紅,看兩眼就想犯罪!”
“在哪,趕緊帶我去?。 彪娫捓飩鱽砟邎匝士谒穆曇?。
魏少英道:“別急!改天一定帶你去!今天兄弟先給你打個樣,聽聽我們公司白老師的聲音,我說的那些妹子,長相絕對漂亮,聲音絕對甜美,身材更是一級棒,跟我們白老師不相上下。你要是喜歡呢,以后你在這些個妹子身上的消費,我買單,要是不喜歡呢,直接掛電話就行。怎么樣,兄弟夠意思吧?”
倪堅道:“魏總你真是我的親哥!趕緊的趕緊的,讓她先給我唱個小曲兒,就唱……《纖夫的愛》吧!”
這時,魏少英指著手機對白霧道:“你都聽到了,唱不唱,在你。”
白霧要不是早料到魏少英會趁機羞辱她,早一巴掌呼過去了,忍著蓬勃的怒氣聽魏少英與倪堅一唱一和說完,想道,要是真一巴掌甩在魏少英臉上,打樣肯定是打不成了,而且外面還有采購部的人看著,他們要是問起爭執(zhí)的原因,她就算把魏少英做的那些齷齪事抖出來,魏少英是會聲名狼藉,她自己也不會好到哪里去,因此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動怒。
“您好,倪總,我是魏總的同事白霧?!卑嘴F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在腦海里把倪堅塑造成她必須攻克的客戶,帶著笑意打招呼。
“哦,是你啊?!蹦邎圆豢赡懿挥浀盟?,聽到她的示好的聲音,也不意外。
白霧繼續(xù)把倪堅想象成專業(yè)的企業(yè)家,道:“這個電話是我請魏總打的,目的就是為了給您道歉。上次在您工廠,我沒有控制好情緒,沖動之下,做了蠢事,給您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我鄭重向您道歉,對不起。”
這句說辭倒有點小小地出乎倪堅的意料,他沒想到白霧把上次的事如此鄭重地誠懇地拿出來說,因此有點沒有反應(yīng)過來:“道歉是吧,道歉要是有用,那還要警察干嘛!”
白霧道:“當(dāng)然,僅僅對您說一聲對不起,您就原諒我,那也太對不起您的身份了。所以您看這樣可以嗎?纖夫的愛我不會唱,我請您吃飯,正式給您賠罪,您看行嗎?您要是同意,掛了電話,我就給‘羅浮夢’打電話訂位置,等會一下班就趕過去給您道歉,您覺得怎么樣?”
“我要是說不行呢?”倪堅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拒絕道。
“您要是拒絕,那也沒什么,我完全理解?!卑嘴F雖意外,但不動怒,道:“如果是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這么侮辱,我也不會輕易就這么算了,除非我是個超凡脫俗的圣人。所以,我還有另外一個辦法,既能幫您找回面子,還能毫發(fā)無損地幫您懲戒傷您面子的人?!?p> 倪堅聽了這番自己謀害自己的話,心中更加狐疑,道:“吹牛吧你!怎么弄?”
白霧道:“倪總,我想請您現(xiàn)在就召集仙都的全體員工,到你們廠區(qū)集合,我現(xiàn)在就打的趕過去,在你們?nèi)w員工面前,讓你打一巴掌。而且我向你保證,我不但不會還手,還會在你動手之前,把我的臉擦得干干凈凈,伸到你面前任你打。您看這樣行嗎?”
此話一出,倪堅和魏少英同時愣住。
白霧道:“喂,倪總,還在嗎?我的方案您要是同意,您就把仙都的定位發(fā)給我,我現(xiàn)在就過去?!?p> 過了半晌,倪堅才道:“我看沒這個必要吧!我一個大男人,你叫我在那么多人面前打你一個小姑娘,只怕面子還沒找回來,人已經(jīng)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白霧聽聞此話,便知倪堅的怒氣消了一半,故而說起話來更加溫柔,道:“我跟您說句心里話,自從上次打了您以后,我心里一直很愧疚。我在想,您其實也是受人之托,做那些事本來就不是出自本意,是我當(dāng)時太急了,沒有處理好,后來冷靜下來,我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其實有更好的解決辦法?!?p> 倪堅聽著白霧如斯美女軟語溫言,姿態(tài)又如此低聲下氣,何況入耳之聲悅耳動聽,怒氣不知不覺又消了大半。
白霧繼續(xù)說:“我當(dāng)時應(yīng)該跟您講道理,我可以這么說:‘倪總,您想撮合我和魏少英,這份好意我能理解,但是您的方法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了?您也是有家室的人,家里肯定有和我年紀(jì)差不多的侄女或者外甥女,也許再過幾年,女兒也會差不多跟我一般大了。如果您的這些親人被別人用同樣的方法撮合,您會同意嗎?’”
電話里寂靜如墳,倪堅連呼吸聲都停了。
白霧又道:“我當(dāng)時如果單獨跟您這么說,我想您今天就不會生這么大的氣,更不會在工作上為難我。我只想找個機會向您賠個不是,也好讓我少愧疚一點?!?p> 白霧說完后,未再多說一字,只等著倪堅的答復(fù)。
倪堅聽到白霧說到如果是自己家人,問他下不下得去手,以及將作何反應(yīng)時,他已愧疚難安,這時再聽白霧一個受害人說她多么愧疚,他臉皮再厚,也不好再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因此憋得滿臉通紅,期待魏少英說點什么緩解尷尬,魏少英卻沉默得如同一只木雞。
倪堅想了半天,終于說道:“白經(jīng)理,我聽得出來,你這番話很有誠意,也比什么打你一耳光好使。我比你大一輪,算你半個長輩,既然你誠心悔改,我也就沒有再為難你一個晚輩的道理。這樣吧,你跟我之間的梁子,就算解了。”
“太好了,倪總!下次去仙都,我一定請你吃飯!”白霧不自覺地鼓掌雀躍道:“那打樣的事,您能幫忙安排嗎?”
倪堅想了幾秒后,道:“咱們的事了了,但魏總的事你是不是也應(yīng)該給個說法。依我看,羅浮夢的那頓飯,你不應(yīng)該請我,應(yīng)該請魏總。他叫我打樣,我就打,他叫我不打,我就不打。你搞定他,我自然沒問題?!?p> 白霧聽后,馬上想到,倪堅這一關(guān)可算過了,倪堅之所以把皮球踢給魏少英,想必是因為魏少英事先打過招呼,叫他不要擅作主張,故道:“好的倪總,非常感謝!魏總這邊,我跟他再商量商量,您要是沒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掛了。等我跟魏總商量完,我再讓魏總打給您。”
倪堅這時已有些同情白霧,巴不得退出這場整人游戲,聽白霧這么一說,立馬答道:“好的。”
隨即掛了電話。
于是辦公室里只剩下白霧和魏少英,空氣瞬間變得有些寒涼。
魏少英道:“可以??!金牌銷售,真不是浪得虛名。我倒想看看,你用什么方法‘搞定’我。我可先警告你啊,性賄賂我是絕對不會接受的!”
白霧一聽魏少英開口,就想甩他耳光,只不過這時節(jié)不能激怒他,只能隱忍。但讓她像對付倪堅一樣,在感情上取得對方的諒解,白霧實在沉不住氣,而且以魏少英的為人,只怕也很難成功,因此只能另想辦法。
辦法沒想出來之前,她只能試探,道:“倪總提的方法,不知道魏總意下如何?”
“請我吃飯?”魏少英翹起二郎腿,道:“你看我像個吃不起飯人嗎?”
白霧道:“你有什么要求,說出來,我們可以直接談。”
“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蔽荷儆⒌?。
白霧瞄一眼自己蓋在桌上的手機,道:“我還真不清楚,能不能請你把話說明白點?”
“好!”魏少英拍一下手掌,把腳放下,移動椅子到辦公桌,從柜子里摸出一個小盒子,道:“把這些東西收下?!?p> 白霧一看那盒子就知道是什么,那分明是魏少英幾個月前送給她,又被她退回去的施華洛世奇鎖骨鏈。
白霧還沒想好怎么回復(fù),魏少英又從柜子里摸出了五六個盒子,除了她以前見過的手鏈耳環(huán),香水口紅以外,還有一張美甲年卡和品牌發(fā)卡,意思很明顯——收下禮品,做我女朋友,但白霧為了錄下魏少英這句話,只能佯裝不解,道:“什么意思?”
魏少英眼神犀利地盯著白霧看了足足有十秒,白霧同樣犀利地盯了回去,兩道眼神猶如兩把劍,在空氣中激烈交鋒。
魏少英最終放棄,道:“沒意思!”說著,又一件一件地把禮品盒放進文件柜,有意無意地說:“白經(jīng)理,你還有事嗎?”
白霧愣了愣,沒想到魏少英如此直接,不答應(yīng)他的要求,就一分鐘也不想再浪費,直接趕她走人,白霧自忖,這一走,再進來恐怕再難鼓起勇氣,因此坐在座位上急思良策?;膛拢诓粨裱?,白霧忽然鬼使神差地說:“你喜歡我?是真心的嗎?”
魏少英愣了一下,道:“?。俊?p> 白霧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晚了,眼神被魏少英驚恐的眼神一盯,頓時慌亂錯愕,她飛速地強迫自己鎮(zhèn)定,同時看出魏少英的反應(yīng)難得地真實,因此馬上決定,沿著這個方向?qū)ふ彝黄瓶冢溃骸拔铱吹搅?,你上次送我的東西都還在,既沒有拿去退,也沒有送給別人,所以我在想,你對我,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點真心?!?p> 魏少英看一眼白霧,又看一眼白霧的手機,猶豫了一下,道:“啊,當(dāng)然!我的心,天地可鑒,要是有半分虛假,我愿意今晚就被雷劈死?!?p> “但是你知道嗎?我對感情的看法跟你截然不同?!卑嘴F道:“你以為感情是由這些名牌,這些裝飾品,或者豪車豪宅堆砌成的,但我不這么認(rèn)為,我理想中的感情,是純粹的,是只關(guān)乎彼此的精神所需,而無關(guān)這些身外之物的純情體驗。”
白霧說這些話時,神思渺遠,眼神空洞,眼角隱約有淚光泛出,想必不是偶然想起有感而發(fā),而是長年累月參悟出來的愛情觀。
魏少英何其老練,當(dāng)即看出白霧這些話是出自真心,便道:“白霧,你說的,我全都贊同!之前是我膚淺了,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給你一段純粹的感情嗎?”
叮!大功告成!
白霧仿佛從一個久遠的夢中乍然清醒,舉著手機道:“你要是再敢多說一個字,我馬上告你性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