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崔先生在嗎?!”
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叫嚷,很快一個老婦在別人的攙扶下,邁上了有間醫(yī)館的臺階。
其間還因為雪天地滑,男人也難以支撐起老婦的重量,致使老婦直挺挺的滑倒半跪在石板上。
發(fā)出悶響。
原本在烤雞翅膀的崔文子愣住,手里刷醬料的刷子被扔到地上,趕忙起身去迎接老婦人。
“王姐?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了?你先別著急。”
莊強暗道一聲糟蹋,但現(xiàn)在烤雞翅膀也不太合適,只好把火炭熄滅,搬運爐子到一旁。
紀明和楊夢言也是起身,站到崔文子的身后,看著對面哭成淚人的王大娘。
“求求崔先生一定要救救我家小慧??!”
王大娘被攙扶到椅子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紀明見王大娘情緒失控,一時半會也問不出什么,便把目光投向那個男人。
這個男人紀明認識,之前還請他補過房頂,是個工匠。
名叫麻連。
“麻大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紀明問道。
那個叫麻連的男子嘆了口氣,看了看自己傷心欲裂的老母,決定借一步說話。
紀明跟隨麻連來到墻根,只見他有氣無力的開口道:“是我大哥的女兒出事了,前些日子還請崔大夫看過病呢?!?p> 聞言,紀明點點頭。
“是有這么回事,不過我回來見老崔沒過多贅述,還以為就是些小病小災呢?!?p> “我們起初也以為只是單純的食物過敏,等崔大夫開完藥后吃了些日子,也不能說一點用沒有吧,反正是出了不少汗。
燒也退了些。
可這種情況沒持續(xù)幾天,便又嚴重了,而且我侄女的病狀很奇怪,甚至是嚇人?!?p> 麻連的表情有些怪,很難想象一個不過五六歲的小丫頭,會把他這么個大漢嚇成這樣。
“老崔,你過來。”紀明對著崔文子招了招手。
“那小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對紀明的詢問,崔文子也是一頭霧水,光聽王大娘哭了,什么事情他也不知道。
“那小女孩的情況我看過了,就是脖子處起了些疹子,還低燒。小巷子里的環(huán)境本來就不好,其實這種過敏的事情很常見。
所以我就給她抓了幾幅利于出汗的藥,把汗捂出去基本就好了。”
崔文子如實道,起初他還以為是自己庸醫(yī)特質又出現(xiàn)了,給人抓錯藥,把人吃出毛病了呢。
“不瞞各位,我懷疑她根本就不是生病,而是...而是中邪了!”
麻連表情嚴肅。
紀明和崔文子相視一眼,心中頓時了然。
“現(xiàn)在那孩子誰在看著?”
“我大哥守在家里,之前也請過道長,但都不管用。之后我娘就一門心思來找崔大夫,我知道崔大夫是醫(yī)師,但實在是被我娘磨的不行了?!?p> “那個......王姐說的沒錯,在下平時還兼職除妖打怪,行走江湖,技多不壓身?!?p> 崔文子把有間靈異事務所的牌匾摘下來,抱在身上拿給麻連看。
“沒想到崔先生業(yè)務拓展的挺寬,那行...還請二位跟我走一遭,救救我侄女的命?!?p> “這個是自然,煩請麻兄弟帶路。”
崔文子先行一步,跟著麻連離開了有間醫(yī)館。
“夢言,要不你先照看一下王大娘,田蒙安和莊強都粗手粗腳的,我比較擔心?!?p> “奧......”楊夢言沒勁的吐吐舌頭。
***
越是往巷子里的深處走,就越不見光。
周圍的槐樹參天,交織到一起的枯枝敗葉遮蔽天空。
被轉頭圈起來的樹根下,有幾個衣不蔽體的乞丐靠著樹干,曲腿抱膝。
一雙雙雪亮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走過來的紀明等人。
烏鴉飛過,凄厲慘叫。
平時紀明是絕不愿意來這里的,因為要忍受各種難聞的氣味。
幾人很快就到了王大娘的家,大兒子成家立業(yè),搬了出去。
麻連還跟王大娘在一起住,同時小孫女也會來陪伴王大娘。
大兒子麻澤和其妻子都比較忙,所以也樂意自己女兒跟著王大娘在一起住。
互相都有個陪伴。
房子很老了,是破爛不堪的小平房中的一間。
家門外還掛著晾曬的衣服。
不過自從有幾個乞丐來到巷子落腳,就很少有人家在外面晾衣服了。
最近盜賊很多,即便是白天也會關閉門戶。
就怕麻煩上門。
附近已經(jīng)有不少乞丐打著丐幫的名號,囂張跋扈了。
不少人家都被他們唬住。
但只有紀明知道,耿泉這個舵主都被驅逐出去了,更何況一些小乞丐。
估計是一群裝杯崽,不在體制內。
“大哥,我回來了?!甭檫B走到窄小的院子里,對著屋內喊道。
紀明踩過黑濕的泥土,發(fā)現(xiàn)在角落的不起眼處,還有一些未被打掃干凈的雞毛,以及黃色的符紙。
崔文子在周圍掃了一眼,小聲道:“公雞血,黃符紙,還真是請道長驅魔了?!?p> 紀明沒有說話,只是留意著屋內的響動。
嘎吱——
麻澤把門打開一條小縫兒,只探出半張臉,看起來憔悴異常。
“十分抱歉,因為太陽還沒完全下山,我女兒不能見光,不然她會發(fā)狂的。”
男人的聲音有些嘶啞,不知道幾晚沒睡了。
麻連略表歉意的看著崔文子和紀明,表示麻澤所言不虛。
“這個倒是沒關系,我們都懂?,F(xiàn)在當務之急是讓我看看令愛的情況?!?p> “煩請道長跟我來?!?p> 麻澤敞開門,剛好夠崔文子這個瘦小老頭進來。
紀明成功被卡在門外。
咣當——
“不好意思?!贝箝T被紀明粗暴的推開,連帶著麻澤都被震出去老遠。
這個院子的氛圍紀明很不喜歡,更不喜歡裝神弄鬼的麻澤。
就算不能照陽光,但開門的是過道,你女兒在臥室,能照個屁。
“你!”麻澤想說什么,又被紀明的眼神壓了回去。
麻連按住麻澤,搖了搖頭。
“這個就是令愛的房間了?”崔文子站到緊閉的房門前。
麻澤點點頭,遲疑道:“道長,你不需要準備些什么嗎?”
崔文子一愣,自己不過是看看女孩的情況,具體要準備什么得先看了再說。
嘎吱——
他并沒有理會麻澤的話,隨著房門發(fā)出呻吟聲。
唰——
崔文子才剛剛打開一條門縫,一張扭曲猙獰的臉便懟了上來。
咣當!
崔文子掛上門閂,走到紀明面前,凝重道:“要不小兄弟你來?”
“......”
紀明點點頭,緩步走到房門前,手臂猛地擊出,暗青色的手掌直接穿透門板,把那張臉狠狠地順著破洞扯了出來。
“小慧!”麻澤徹底怒了。
嘭!
紀明一腳把麻澤窩出門外。
“狗日的!這不是她的臉,是她的后腦勺!”
麻連面色變了,因為紀明把自己侄女血淋淋的頭皮活生生的撕扯下來,并且遞到了自己面前。
“你知不知道你侄女已經(jīng)死了,你見過一個人可以長兩張臉的嗎?我問你,之前那個道士呢?”
紀明把麻連扯到門前,透過門洞望著里面被鐵鏈反鎖,扭曲嚎叫的小女孩。
在最陰暗的地方,還有一件只剩一角的黃色布料。
這純屬是紀明的意外發(fā)現(xiàn),原本他就察覺出屋子里傳出陣陣陰氣,里面不是妖魔就是鬼物。
但在撕下小女孩頭皮的時候,他還瞥見了那個黃色布料。
甚至屋子里還有一股血腥味。
鬼犯錯,殺了就好了。
可人犯錯呢?
“小兄弟別沖動,俺老漢還沒看明白呢,你先松手?!?p> 崔文子過來打圓場,紀明冷哼一聲,等著麻連和麻澤的解釋。
嘭?。?p> 房門直接被紀明拆了下來,用作盾牌抵御小女孩的進攻。
咚咚咚!
大力的撞擊讓紀明都有些心驚,這力道比一些成年人都不遜色了。
“對不起,我隱瞞了實情。我們確實是找了道士做法,但那道士就是個江湖騙子,符紙剛掏出來就死了。
然后就被我侄女分食。
我們不敢報官,畢竟她還是個孩子,也是個受害者?!?p> 聽了麻連的話,崔文子微不可查的把符紙又塞回了褲襠。
紀明看著被自己用門板壓在身下的小女孩,竟然活生生的把頭顱擰了一圈,張著血盆大口,對著紀明隔空撕咬。
“它是有意識的,只不過就是餓瘋了?!奔o明突然開口,他剛才透過門洞把手伸進了小女孩的衣衫,粗糙的手掌蓋在女孩的胸口,能感受到心臟的跳動。
“這就奇怪了,明明陰氣沖天,但卻有活人的特征?!?p> 崔文子不信邪,也學著紀明摩挲一番,頓時震驚。
“俺老漢手臂怎么這么涼?”
崔文子感覺像是有一股極其邪惡的東西,順著自己與小女孩的接觸,轉移到了自己的體內。
“怎么回事?”紀明察覺到崔文子的不對,這老頭面容扭曲的像個殘敗的老菊。
噗——
崔文子捂著肚子,放了一個屁,體內那股陰氣瞬間沒了。
“舒服了?!?p> 紀明面色陰沉,他發(fā)誓在也不要管崔文子了。
“她吃生肉?”
“準確的說,白肉最佳?!?p> 麻澤捂著心口,依靠著墻壁。
“之前她只是白天躁動,但能克制,晚上就比較安靜。但最近則是下午和前半夜活躍,其他時間休息了?!?p> 紀明看了麻澤一眼,疑惑道:“你是說,她的作息從白天正在慢慢轉變了晚上?”
崔文子微微瞇起眼睛,看著小慧的臉,頓覺這孩子長的實在是太過抽象。
從上面看,從左右看,一共三個方向。
每個方向都能是一副新的面孔。
“有沒有一種可能,之前白天暴動是因為它不適應白天,晚上因為白天消耗太多精力,所以安靜。
而隨著時間推移,它漸漸能適應白天了。
或許晚上才是它真正的暴動時間呢?”
崔文子猜測道。
“誒,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小慧好像沒之前那么鬧了。”
麻連驚奇的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