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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玄傳說

第十四章 險境

十玄傳說 梁湛存 9961 2023-11-11 05:28:50

  《十玄傳說》第十四章險境

  我說到動情處,便吟起岳飛的那首千古絕唱的名詞《滿江紅》來:

  怒發(fā)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喝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念到最后,我仿佛也被岳飛那壯志未酬的悲憤不甘所感染,禁不住有些傷懷,卻見柔濯清緩緩念道:“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空悲切……”隨即道:“這首詞氣魄極大,凜凜而有生氣,道盡一腔熱血,讓人情難自禁,岳飛一代名將,卻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可悲又可嘆?!闭f完看了看我,俏臉一紅,道:“葉公子還未說自己怎么會對大周梁國如此熟悉呢?”

  我嘆道:“當年我出海遇難,被王秉文兄妹所救,王大哥與我一見如故,曾送我一部《大周梁志》,共有九卷,含史記、地志、山川、風物、武林、甚至于旅游見聞等等,可以說是無所不包,我也正是從這部《大周梁志》中了解到大周梁國的許多東西。”

  柔濯清眼睛一亮,道:“莫不是桐志公所著的《大周梁志》?”

  我點點頭,“正是,怎么,柔姑娘也感興趣嗎?”

  柔濯清道:“家祖當年曾與桐志公有過一面之緣,有幸讀過《大周梁志》的‘風物卷’,自是贊不絕口,還曾經給我講過里面的故事,那時我便想一睹為快,只是此書涉及本朝歷史,雖然圣上寬容,沒有加以禁止,但總是無法大規(guī)模印制流傳,所以我從未見到……”說到這里她看我一眼,似有詢問之色,“葉公子既然有此巨著,不知方不方便借我一觀?”

  我撓了撓頭:“這個倒是無妨,只不過這九卷‘大周梁志’實在太厚,我怕帶在身邊有所損傷,便用防水油布層層包好,放于金剛古寺‘大日如來殿’的暗室里。所以……”

  柔濯清神色一黯,有些失望,旋即又道:“不周雪山上的金剛古寺嗎?久聞那里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乃無上勝景,不知葉公子將來有機會的話,能否帶我前去一觀呢?”

  我心想如果能與柔濯清同游不周雪山,會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又想到若是自己五年習武的時候有她為伴,豈不是……糟糕!我方才只顧盡興演講,忘了計算時間,自己本應來自北宋,而現(xiàn)在自己連南宋的事也說了出來,柔濯清冰雪聰明,稍微一想便能明白其中漏洞,自己又該如何跟她解釋,想到此處忽然覺得周身發(fā)冷,只聽柔濯清說道:“呀,你瞧我們光顧說話,不知不覺竟已到了下午,葉公子稍待,我去為你準備午飯?!闭f完將食盒空盤收拾干凈,笑著問道:“我們算是好朋友了吧!”

  我不敢表露自己所想,只得連連點頭:“那是自然!”

  柔濯清道:“那么從此以后,你叫我濯清,我叫你湛存好了!”說完提起食盒便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忽的轉過身道:“湛存既然說自己來自南宋,那為何中土的時間與我大周梁國的時間上不太一致呢?還是葉公子漏了些什么?”說完沖我嫣然一笑,出門去了。

  我只是沉醉于她的笑容當中,久久不能自拔,就連方才的“危機”也不放在心上了~

  午飯卻是由一個小道童送過來的,本以為可以繼續(xù)與柔濯清談天說地,此刻卻有些失望,不過想到自己內傷已經痊愈,吃完飯出去轉轉也無妨,隨即三下五除二吃完午飯,收拾盤碗,待那道童進來拿碗筷的時候,請他帶我去尋柔氏兄妹。

  “清平觀”園內的布置簡單古樸而又大方,雖然沒有什么復雜絢麗的設計,但整體瞧來卻頗讓人舒服,里面的一草一木都甚有章法,仿佛與園區(qū)渾然一體,我跟隨那道童穿過兩條走廊,來到一間名為“陶然居”的屋子前,道童示意我柔氏兄妹就在里面,我謝過后便輕叩木門,里面?zhèn)鱽硪宦暋罢堖M!”聲音中正平和,不疾不徐,讓人聽了甚是舒服。

  我整理衣衫,推門而入,只見柔氏兄妹分坐中堂兩側,一位道人坐在中間主位,道人年約三旬,雖然相貌平平,但通體有種仙風道骨的出塵氣度,應當就是觀主于道臨了。

  見我推門而入,于道臨緩緩起身笑道:“葉少俠在鄙觀可還住得習慣?”

  此時柔氏兄妹也已站起身來,面上卻有一絲憂色,我顧不得多想,忙抱拳道:“多謝于觀主為我醫(yī)治內傷,這清平觀簡潔大方,一草一木均暗合玄機,其中的質樸渾然天成,實在讓人佩服!”

  于道臨臉現(xiàn)訝色,道:“葉少俠果非凡俗,竟能看出這許多。”說完伸手道:“快請坐?!?p>  我拱手為禮,看了一眼柔濯清,想要坐到她身旁又怕太著形跡,只得坐在她對面,落座后柔滌玄遞過來一張紙,嘆道:“你且看看!”

  我接過來細細查看,只見上面寫到:

  滌玄公子尊鑒:

  前日貴我兩家有些許誤會,因羈瑣務,未及說明,深以為歉,特奉上黃金五百兩,以示鄙上心中歉意,萬望勿辭,鄙上有子名棠,溫文爾雅,文武雙全,聽聞滌玄公子有妹濯清,仙姿玉貌,性情溫婉,公子棠久慕紅顏,今托余冒昧致書,以求兩家化干戈為玉帛,結為秦晉之好,今特奉上好東珠一百顆,作為聘禮,望玄公子與清小姐于明日前來鄙上府邸一敘,若兩家能夠聯(lián)姻,鄙上定當竭盡全力,說服王爺收回關于葉湛存少俠之“勃海風雨令”,敬聆喜訊,不勝忭賀。

  尚修文

  看到這里我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無比的憤怒,道:“朱棠那個紈绔子弟,還妄想傾慕天顏,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

  柔濯清“噗嗤”一聲笑道:“湛存的話語真是生動有趣呢!”

  聽到她喊我“湛存”,心里不由暖暖的很是舒服。卻見柔滌玄眉頭一皺,道:“這些不是問題,重要的是如何解決葉兄弟的‘勃海風雨令’!”

  我有些茫然,道:“請恕小弟愚昧,這‘勃海風雨令’是什么?”

  柔滌玄訝然道:“葉兄弟竟不知嗎?”

  我搖了搖頭:“從未聽過?!?p>  柔濯清柔聲道:“‘勃海風雨令’是楚親王手下的江湖勢力‘滕王閣’所發(fā)的江湖追殺令,號稱‘勃海一出,風雨遍布’,每年發(fā)十道令牌,此令一出,從不空回,‘滕王閣’共有八大統(tǒng)領,武功之高,直追七大派掌門,下有弟子千人,閣主段無涯更是‘化境入微’的絕世高手,朱由欽既是楚王爺的小舅子,手里自然有一道追殺令,現(xiàn)如今他以追殺湛存為要挾,逼我下嫁,看來哥哥查出來的消息是真的了!”

  我微微一怔,道:“什么消息?”

  柔滌玄道:“朱由欽與其妹恐怕是東瀛人的后代,目前的所作所為恐怕也沒有那么簡單。”

  我有些疑惑:“東瀛人不是都已經并入大周梁國了嗎?即便他們是東瀛人也不能說明什么吧!”

  柔濯清道:“湛存有所不知,東瀛人雖然并入我大周梁國許久,但總有一小部分當年的東瀛皇族成員心存妄想,想要顛覆我大周梁國,這部分人全體改姓大和,自號‘復瀛軍’,意為‘光復東瀛’,數百年來在大周梁國內掀起不少風浪,據說‘武林三劫’的‘玄牝之劫’與‘滎禎之毒’都與這‘復瀛軍’脫不了干系!”

  我奇道:“玄牝之劫不是韋豫立給高宗出的主意么?跟東瀛人何干呢?”

  這時于道臨道:“此時貧道也有所耳聞,當年先師曾經對我談起,言道高宗皇帝有個貼身親隨的小太監(jiān)叫做何文新,似乎高宗厭惡武學與后來發(fā)動玄牝之劫都跟他脫不了干系,而這個何文新極有可能就是‘復瀛軍’的人!”

  我心想這群東瀛人的心智確實堅韌,數百年來居然還不放棄這個可能永遠無法實現(xiàn)的夢想,隨即道:“滌玄兄可有證據證明朱由欽是‘復瀛軍’的人?”

  柔滌玄還未回答,卻聽于道臨笑道,“貧道還有些俗務,就不陪三位了,失禮之處,還望見諒?!闭f完打個稽首,施施然出門去了。

  我與柔氏兄妹忙起身回禮,待于道臨走后方才重新落座,柔滌玄道:“復瀛軍當年想要與我柔云世家做筆生意,被家祖斷然拒絕,沒想到復瀛軍經趁家祖閉關之際,偷襲我們的車隊,殺了我們十余人,家父彼時方滿二十歲,大怒之下單人只劍殺入復瀛軍總部九州島,連殺復瀛軍六位首腦,雖然受了重傷,卻成功脫身而出,這一戰(zhàn)殺得復瀛軍膽寒心驚,但卻給雙方種下死仇!”

  雖然柔滌玄說的輕描淡寫,到我聽的卻是熱血澎湃,柔象先不愧為當世頂尖高手,無論是武功還是膽魄,不由心生敬意,卻見柔濯清臉色有些不太好,我卻想不出緣由,只聽柔滌玄接著說:“……紀寅陌大哥在追查復瀛軍當年重傷家父的宮本武藏……噢,葉兄弟,復瀛軍的雖然改姓大和,但在表面上還是用自己原來的姓氏,我就姑且這么叫吧。話說紀大哥查到宮本武藏替東瀛州的糧食大戶上泉信長傳遞消息,這上泉信長是復瀛軍的頭號軍師,他的哥哥就是那天想要殺我們滅口的上泉信綱,而朱由欽的糧食大多來自東瀛州,所以我們暗地里散出消息,說是知道了朱由欽天大的秘密,而且與復瀛軍有關,只要他心懷鬼胎,必定按耐不住,果然,紀大哥與我們先后遭到暗算追殺,現(xiàn)在又以勃海風雨令來威脅清兒嫁給朱棠,到現(xiàn)在我可以確定,朱由欽必是復瀛軍的人!”

  我眉頭微皺,道:“即便現(xiàn)在確定了朱由欽是復瀛軍的人,但是沒有實證,又能拿他們怎樣呢?”

  柔滌玄道:“說來也巧,在我們懷疑朱由欽的時候,應姐有事前往東瀛州,被一登徒子接連調戲,應姐雖然為了任務暫且忍下了這口氣,卻暗地里將此人身上的財物摸了個遍。沒想到里面竟有封密函,是上泉信長寫給朱由欽的!”

  我聽柔濯清從旁解說,才知道柔滌玄口中的“應姐”就是柔云世家十二統(tǒng)領的“申猴衛(wèi)”應申蘭,應申蘭姿容艷麗,精通易容裝扮,尤擅“妙手空空”之術,性格卻是十分的精靈古怪,她大柔濯清七八歲,就像柔濯清的姐姐一樣,我心想怪不得行事如此有趣,只聽柔滌玄接著道:“應姐見狀,自是不敢大意,親自將密函送至云浮山莊,家父閱后,又派應姐將密函送到我的手上,再著我查找新的證據,徹底鏟除朱家!而我們這次去蘇杭道,也是為了查探此事,只是沒想到朱由欽如此急不可耐而已?!?p>  我道:“這朱由欽怎么說也算是皇親國戚,我們即便查到確鑿證據,又能把他怎么樣呢?”

  柔滌玄道:“這倒不用擔心,一旦查實,我們將證據呈送廣寧府尹沈清揚便是,此人剛直不阿,秉公直斷,誰的面子也不給,而且他的父親便是當朝五軍大都督,鎮(zhèn)國公沈肅,就連楚親王也不敢得罪,只要我們證據確鑿,就不怕朱家不倒臺!”

  我道:“那現(xiàn)在我們應該如何做呢?”

  柔滌玄皺眉道:“眼下對方已然察覺,再去蘇杭道已經來不及了,不過我們相信朱由欽幾年來與復瀛軍的信件,以及關于復瀛軍錢財流通的賬簿,就藏在朱由欽的臥房或者密室里,只可惜應姐與子蒙不在,有他二人的話,在我們前往朱家赴宴的時候,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朱府,將這些鐵證偷出來!”

  呂子蒙就是十二統(tǒng)領的“子鼠衛(wèi)”,極擅輕功與機關土木之術,我沉吟片刻,道:“我可以憑藏氣與輕功再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的潛進朱府,只是不知那園內有沒有惡犬之類能夠以氣味辨別生人的東西。”

  柔滌玄眼睛一亮,道:“這個無妨,我們有種用花草制成的香料,涂在身上便能瞞過惡犬!只是此舉,有些危險……”

  我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下也不想被一班高手無故追殺,此舉不僅為了你們,更重要的是為了我自己,更何況在下的輕功頗有獨到之處,一旦賢兄妹在前廳吸引大部分人的注意,我在后院就有辦法得手!”又思索片刻,道:“不過柔兄最好通知紀、劉二位統(tǒng)領,因為我們都不清楚朱家除了尚修文與林青時以外,還會不會有什么高手!”

  柔滌玄點頭表示答應,我們三人又商量了些關于行動的細節(jié),一直到掌燈時分才停下。

  翌日清晨,我與柔氏兄妹拜別于道臨,離開清平觀,前往廣寧府朱家大宅,一路上我們完全沒有了來時的言笑晏晏,想到即將到來的種種變故,神情都有些嚴肅。

  兩天之后,我們終于趕到廣寧府,當晚先找家客棧住下,次日中午才前往朱府,我們約定柔氏兄妹從正門前去赴宴,而我則覷準機會翻墻而入去找證據,柔滌玄給了一張朱家大宅的地形圖,言道證據極有可能藏在大院深處的“聽客軒”里。

  正午時分,艷陽高照,萬里無云,我于遠處目睹柔氏兄妹踏進朱府的大門內,便繞到東墻邊,趁著四下無人,施展“猿飛”式,攀墻而上,借著墻內樹木的掩護,潛進院內。

  我已看過地形圖,知道東墻內的花園有座假山,可以遮擋視線,進入花園后,不敢停留,沿假山后直奔后院,由于柔氏兄妹到來,大部分下人都在前院忙活,因此后院并沒有多少人。只是院里果然養(yǎng)了數條惡犬,虧得我身上涂了香料,才能安然通過。

  仗著“七禽逍遙游”的絕妙身法以及對朱府地形的熟悉,我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聽客軒”,方要推門而入,驀地發(fā)現(xiàn)門上似乎涂著一層極薄極淡的粉狀物,顏色近乎透明,若非練成“只眼通天術”,根本無法分辨,不禁眉頭一皺,此物涂的如此均勻,必定故意為之,來防止別人偷偷進入這間屋,連忙繞到窗邊,發(fā)現(xiàn)窗戶上也涂著相同的粉末,心下大叫不好,看來自己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我環(huán)顧四周,見沒人過來,便又繞到門前,仔細查看那扇門,發(fā)現(xiàn)那層近乎透明的粉狀物上面全部覆蓋了灰塵,而正因為它與灰塵顏色上的不同才讓我看出了破綻,思索片刻,忽的靈光一閃,粉狀物只是涂在大門伸手可及的地方,即便朱由欽每次開門之后都重新涂一次,那么粉狀物上的灰塵應該比其余地方的灰塵更少才對,而現(xiàn)在的情況是整個大門以及旁邊的門框上面分布的灰塵都是一樣的,這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扇門已經很久沒有動過了!

  我的大腦迅速運轉起來,門窗既然許久未動,而朱由欽要想進去,要么從地下暗道進入,要么在這間“聽客軒”,肯定還有別的進入的機關!

  想到這里我忽的想起大周梁志的記載,廣寧府土地肥沃,極其適合植物生長,但同時土質過于疏松,因此蓋房子的時候地基要比尋常地區(qū)打的更為深厚結實,這樣的話根本沒有空間修建地下通道,那么朱由欽要想進去這不與任何房間相連的聽客軒,就只有機關暗門了!

  我圍著房屋四周仔細查看,終于在北墻根發(fā)現(xiàn)有一塊青磚較其他磚石更為光滑,急忙按下去,不料卻紋絲不動,我計較一定,運足涅陽神功,再度按下,面前墻壁忽的從中分開,竟然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我急忙閃了進去,急忙尋找關門的機關,看了一圈,覷見墻壁的右下方有塊跟門外一樣光滑的青磚,忙用力按下,只見墻壁緩緩合攏。

  我來不及松口氣,先是細細看了看屋內的布置,無論是東西的擺放的位置還是朝向,都事無巨細的記在腦子里,以便走的時候盡可能的恢復原狀,待得全部記住后,剛要開始翻看,只覺脊背一陣發(fā)涼,不待細想,縱身躍起,攀住房梁翻身而上,然后便看見“墻門”洞開,尚修文陪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胖子走了進來。

  我倒抽一口涼氣,急忙將身體縮緊,“三心玄同訣”運轉開來,氣息內斂,整個人猶如一塊枯木,同整個房梁融為一體,除非刻意向上看,否則絕不會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

  只聽尚修文道:“老爺,一切準備就緒,只要生米煮成熟飯,不怕柔象先不答應這門親事,到時無論他們查出什么,就都不需要擔心了!”

  那個中年胖子顯然就是朱家主人朱由欽,只聽他緩緩開口:“這計策確定可行?那姓葉的小子不是沒來嗎?”

  尚修文笑道:“老爺放心,萬無一失!那葉湛存輕功確有獨到之處,要說悄無聲息潛進朱府也不是不可能,還好素姐在門窗之上都涂了‘銷魂蝕骨膠’,此毒無色無味,但只要沾上一點,便會皮膚潰爛而死,我已將朱府地形圖悄悄泄露給紀寅陌知曉,葉湛存既然沒有與柔氏兄妹待在一起,就必定會到這里來偷賬簿,到時人贓俱獲,就不愁柔氏兄妹不答應了!”

  我只聽得寒毛直豎,幸虧自己練成“只眼通天術”,否則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聽那朱由欽道:“不過姓柔的小子真的肯為了那葉……葉湛存犯險?”

  尚修文道:“那葉湛存先后救過柔濯清與紀寅陌,以柔滌玄那有恩必報的德行,必定不會對葉湛存的勃海風雨令袖手旁觀,加之他的七情劍法確有幾分門道,尚某自問不是對手,既有如此武功,自然敢闖這龍?zhí)痘⒀?,只是他們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我們有素姐這等用毒高手,老爺放心,此事必定辦妥!”朱由欽不再說話,只聽一陣翻書的聲音,片刻后光線一變,二人出門而去。

  我心道好險,沒想到朱家竟然還藏著一名用毒高手,得趕緊去前院警告柔氏兄妹才行,急忙翻身躍下,循著方才翻書的聲音找到一個楠木柜子,打開一看果然是賬簿,連忙將其盡數塞在背囊里,又看到旁邊放著個蠶絲錦囊,便順手拿起來揣在懷里,匆匆把一切恢復原樣,便退了出去。

  我一路躲避著下人,沿墻角以最快的速度掠出后院,“七禽逍遙游”配合“只眼通天術”,走的全是人們視線的死角,只要不是高手就絕對發(fā)現(xiàn)不了我的存在,待得經過柴房,見一個燒火童子抱了捆柴正要出門,我見那童子身高與我差相仿佛,臉上又被煙火熏得發(fā)黑,計上心來,身子倏地掠到他后面,朝他后頸輕輕一擊,那童子應聲而倒,我忙將他拖入柴屋廂房,快速脫下他的外衣穿在身上,又封了他兩處穴道,加了些柴草在上面,以防別人發(fā)現(xiàn)。

  我在臉上摸了些黑灰,剛要出門,就聽一個粗壯的聲音傳來:“小乙,你這小子死哪去了,還不快搬些柴火來!”

  我忙含糊應了,出門一看,見是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正惡狠狠的瞪著我,我也不再吱聲,抱起柴火就跟著他去了廚房,此刻人來人往,都在忙著上菜,我趁亂也端起一盤菜肴,跟著其他上菜的家丁向內堂走去,方一進門,便看到一張花梨木的大圓桌,周圍坐滿了人,朱由欽坐在主位,尚修文,林青時與朱棠都在身側,柔氏兄妹坐于客位,身旁竟還坐著紀寅陌與劉午軒,見到這二人也在,讓我放心不少,小心翼翼的把菜肴放在桌上,剛要找機會暗示他們小心有毒,驀地身子一軟,瞬間失去了力氣,倒在地上!

  乍逢巨變,我內心一緊,不明白為何會這樣,試著運轉內力,才發(fā)現(xiàn)丹田空蕩蕩的,竟提不起絲毫真氣,不由大驚失色,只聽乒乒乓乓一陣盤盞脆響,伴隨而來的幾聲大笑,隨即感到自己的身子被扶了起來,坐在椅子上,又被結結實實的捆上了數圈鐵鏈,我艱難的轉過頭,只見柔氏兄妹、紀寅陌與劉午軒,都被如法炮制,捆在椅子上,神情萎靡,而朱由欽與尚修文則撫掌大笑。

  我完全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綻,見柔氏兄妹與紀、劉二人的臉上也是一片迷惘,只聽一個女子咯咯笑道:“怎么樣?柔大公子,是不是想不明白???”我循聲望去,只見一名青衣女子聘聘裊裊轉將出來,但見她二十幾許,身量苗條,鳳目生威,正笑意盈盈地望著柔滌玄,柔滌玄注視她良久,嘆道:“馮凝素,落在你手里,柔滌玄無話可說,但你所恨者,惟我一人而已,你將其他人放了,柔某任你處置便是!”

  馮凝素媚笑道:“哦?我若不放,你又能奈我何?”

  柔滌玄聲音變得堅毅:“你莫忘了,我已將‘潛龍九變’練到‘龍亢’!”

  我心內一緊,記得老師說過,“潛龍真氣”是柔云世家的絕世內功,需用特殊法門修煉體內的陰陽二氣,共有九層,故名“潛龍九變”,老師機緣巧合下,練到第七變“否極”,已是世間罕有,這柔滌玄年紀輕輕就能練到第六變“龍亢”也是十分難得,練到這個地步內功固然深厚,但“龍亢”還有個十分可怕的地方,就是只要還有一口氣,任你是重傷還是中毒,都可以調動全身經脈的氣血發(fā)出致命一擊,即便是“化境入微”的高手也難逃一劫,這招叫做“亢龍無悔”,不過代價也是極大,需要付出施功者的全部精血,可以說是玉石俱焚的招式。

  果然,尚修文與林青時臉色大變,不由自主的退后兩步,馮凝素卻絲毫不為所動,盈盈笑道:“亢龍無悔的大名誰人不知,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貿然發(fā)動,即便你能殺死在場的任何一人,我也敢擔保剩下的人會把你的妹妹折磨致死!”雖然她言笑晏晏,但在我聽來卻莫名的感到一股寒意,柔滌玄嘆一口氣,道:“只是我不明白……”話未說完,便被馮凝素打斷,“柔大公子是不是很納悶,為何自己身懷能避百毒的‘躡云玨’卻沒有半點作用?”

  柔滌玄淡然道:“躡云玨能避百毒,縱然無法盡解,也絕不會毫無察覺,你下的恐怕不是毒吧!”

  馮凝素笑道:“滌玄公子果然聰明,不錯,我下的不是毒!”說完伸手指向不遠處的一顆桂樹,道:“那是我用曼陀羅、迷幻菇、玉嬋金桂培育出來的新品種,我喚它——八月桂花香,名字好不好聽,咯咯……它香味濃郁,毫無毒性,甚至對人體大有補益,只不過一旦吸入,就會延緩氣血運行,一切內力真氣都用不出來,人也變得酸軟無力,十二個時辰內無法動彈,而我們朱府上下,由于早就服了解藥,所以無事……”說完看了看我,冷笑道:“尚總管料到這姓葉的小子仗著輕功了得,會偷偷潛入,但不論你身法如何高明,還不是著了老娘的道!”

  我心下懊悔不已,想到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不料丹田處忽的一熱,竟是真氣運行之感,雖然十分微弱,但畢竟不是先前那般一潭死水,不想到老師曾經說過,多維磁場一旦形成,會在體內自成循環(huán),任何不容于身體的物質都會慢慢排出,所以當時的箱型水母才毒不死我,看來這“八月桂花香”也不例外,當下屏氣凝神,全力運轉涅陽神功,身體表面卻沒有絲毫異樣,同時心分二用,留心旁邊的對話,只聽一旁的劉午軒哈哈大笑:“我們來的路上已經留下了標記,如果遲遲沒有返回,柔云世家上下必定全力搜索,一旦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就連楚王爺也保不了你們,到時恐怕不用宗主出手,單是齊統(tǒng)領與尉遲總管,便教你們討不了好!”

  我聽濯清說過,齊統(tǒng)領乃十二統(tǒng)領之首“辰龍衛(wèi)”齊君辰,尉遲總管便是云浮山莊外總管,人稱“縱橫四?!蔽具t禎,這二人是柔云世家中僅次于宗主柔象先的絕頂高手,以尚修文、林青時等人,確實討不了好,而且柔象先還有個身份,便是當今圣上武存晟的師侄,礙于這重身份,即便楚王爺也不敢輕易得罪,我也想不通為何朱由欽敢任由尚修文他們如此胡作非為。

  馮凝素臉色微變,還未說話,就聽朱由欽咳嗽一聲,道:“劉統(tǒng)領,火氣不要那么大,凝素現(xiàn)在是老夫的義女,縱然之前與滌玄公子有些罅隙,但看在朱某薄面,也不會再另生枝節(jié),否則她就不會用八月桂花香這樣的補氣益血之物了?!?p>  柔濯清冷笑道:“你倒說得好聽,哥哥帶了躡云玨,尋常毒物怎能傷他!”

  朱由欽哈哈笑道:“濯清姑娘快人快語,真是性情中人,朱某也不廢話,滌玄公子曾與小女凝素有過一段情緣,犬子朱棠也仰慕濯清姑娘許久,若是這兩對都能結成秦晉之好,那封陷害兩家關系的密函,也就不再讓柔宗主對我們誤會了!”

  柔濯清冷笑不答,柔滌玄深吸一口氣,道:“婚姻大事,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朱先生若有此意,何不讓我秉明家父,兩家坐下來商討一下可好?”

  我已明白朱由欽定是“復瀛軍”的人,那封被應申蘭盜走的密函必定十分重要,所以他才不惜鋌而走險來綁架柔滌玄兄妹,而柔滌玄到此刻依然氣定神閑,用言語拖著朱家眾人,要知我們在來之前,為防止上泉信綱再度出現(xiàn),柔滌玄已經讓廣寧府纖云錢莊的鄭掌柜飛鴿傳書,通知齊君辰與柔象先來援,只要他們二人能來其一,就能將我們救下,可是這需要時間,而我的內力已經恢復了四成,不過即便全部恢復,以我一人之力,要想對付林青時、尚修文與馮凝素這三大高手,也是毫無勝算,看來得想個計策才行。

  這時只聽尚修文笑道:“滌玄公子,咱們都是江湖兒女,不必學那些個繁文縟節(jié),咱們就在這里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飯,令尊日后知曉,也就不會反對了!”

  柔濯清冷冷道:“你們這些復瀛軍的走狗可真是卑鄙無恥,柔濯清今天就是死在這里,也休想讓我答應你們這無恥下流的條件!”

  馮凝素眉毛一挑,臉上殺氣大增,道:“看來不讓你嘗嘗苦頭,你還真以為老娘我是吃素的!”說完從懷里掏出一物,便向柔濯清走去。

  我見濯清有難,緊咬牙關,心頭涌起前所未有的憤怒,而體內真氣受到這股憤怒的指引,竟瞬間變得通暢起來,不過三息,六陽經脈忽的一熱,內力竟然盡數恢復!

  我深吸一口氣,運起“七禽逍遙游”的“猿飛式”,全身骨骼倏而收縮,瞬間從鐵鏈的捆綁中脫身而出!

  這一下全場嘩然,馮凝素離我不過三尺,更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我腳下故作踉蹌,往院外跑去,尚修文喝道:“快攔住他,別讓他跑了!”只聽身后勁風忽起,我聽風辨位,就在勁風將要及體的剎那,才堪堪避過,只見出手的正是馮凝素,她眼中似要冒出火來,手持一柄漆黑匕首,朝我接連刺出,我故意裝作力量不足,手忙腳亂,每次都是險之又險的逃開,馮凝素見我只能勉強遮攔,以為我力道未復,招招有攻無守,瞬間將我逼到死角,眼見將要得手,不料我身形驀地加快,倏忽間已繞到馮凝素背后,一拳迭出,馮凝素招招進手,空門大露,哪里防范得了,這一拳正中背心,打的她身子撲跌而出,趴在地下。

  我知她是用毒高手,恐怕周身是毒,忙查看右手,果然已經有些麻癢,心思微動,便朝柔滌玄掠去,與此同時尚修文已揮袖攻來,我引頸反顧,輕松避開,縱身掠到柔滌玄身前,小聲問道:“躡云玨何在?”柔滌玄反應也是極快,答到:“胸口!”我伸左手從他胸口迅速掏出一塊白色玉玨,交于右手,此時右手已經麻癢的厲害,但碰到玉玨,便徐徐恢復正常。

  我轉過身來,將躡云玨貼身帶好,尚修文似是有些忌憚,只是停住不動,我好整以暇,自身旁拔出柔滌玄的長劍,只見劍身清亮,似有森森寒意,我嘆道:“真是好劍,此劍可有名字?”

  柔滌玄笑道:“劍名‘卻雪’!”

  我用食中二指輕彈劍身,發(fā)出“錚”的一聲,十分清脆,道:“當真劍如其名,柔兄,在下能否借劍一用?”

  柔滌玄朗聲道:“葉兄弟但用無妨!”

  我看著尚修文與林青時,道:“尚總管,在下與你打個賭可好?”

  尚修文冷冷道:“你以為自己還能走得了嗎?”

  此時院內家丁愈來愈多,個個手提刀劍,將我團團圍住,我環(huán)目四顧,縱聲大笑,驀地身形一展,向左滑出三丈,尚修文與林青時同時暴喝,我只覺身后傳來嗖嗖數響,知是林青時發(fā)出暗器,足下運勁,一個加速便將暗器甩開,眾家丁紛紛來擋,我揮灑長劍,削撩劈刺,如虎入羊群,無人能擋,幾個回合下來便殺出一條血路,直沖大門口,卻又身形轉折,繞到墻邊一棵大樹下,喝道:“通通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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