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消雪融 2
“舒窈,我跟你商量件事?!比雽嬊埃匦兄芤荒樥\懇。
“叫戚舒窈!”
“你看我睡覺不老實,你又不舍得叫醒我,”
“誰不舍得?我懶得叫!”
“以后我摟著你睡好不好?”他涎著臉說。
戚舒窈愕然,“這跟睡覺不老實有關(guān)系嗎?”這人有些不要臉!
“我的胳膊被你枕著,我就不會亂動了?!?p> “把你的胳膊和腿綁在床上,你更不會亂動!”戚舒窈沉著臉說。
他們躺下后,秦行周把手輕輕搭在妻子身上,他見妻子沒甩開,就把心一橫,雙手把妻子翻過來扯進懷里。
“做什么?”
“摟著睡暖和!”
“已經(jīng)立夏了!”
“是嗎?”他仍不肯松手,“晚上還是有涼意。”
“冷了換厚被!”她冷聲說。
“舒窈,我去看過陳蓮舫。”
“你怎么了?”舒窈爬起身看他,驚問。
妻子還是關(guān)心他,秦行周欣慰,“兩年前我去過,后來我又去過幾次。”
“你到底怎么了?”
“我在日本和歐洲也看過醫(yī)生,我確實沒問題。”
“什么問題?”
“你介意的問題。你說得對,我太混賬!一旦我......會禍及你和孩子們?!?p> 沉默片刻后,舒窈低聲說,“你等等我好嗎?我心里抗拒,總有過去的影子,我不愿意。”
“好!我等你,窈窈!等多久都行!”他把妻子緊緊攬在懷里,他嫌不夠緊,又使勁箍了箍。道路漫長,他需耐心守候,秦行周想。
舒窈把玉鐲從他懷里掏出來把玩,“絲帶上都有汗臭味了,你也不知道洗?”她用她精巧的小鼻子聞聞。
“那么你幫我換條絲帶,好不好?”秦行周笑。
“不好!”她握著鐲子漸漸睡著了。
第二天晚上,舒窈扔給他一條翠色絲帶。秦行周當(dāng)晚就裸了上身睡覺。
“你不是怕冷嗎?”舒窈害羞。
“脫光了睡最暖和。你知道怎么給快要凍僵的人取暖嗎?就是把他扒光了衣服貼身暖著。”他伸手把妻子摟進懷里。
這人越來越?jīng)]羞恥,色誘?誰怕!明天還要和裁縫們說做幾條大被。
“給我做個荷包好嗎?窈窈?!?p> “不好!”他得寸便進尺。
“我要跟原來一模一樣的荷包。”
“我不記得原來什么樣子。”他要求真多!
“我記得,酒紅色的織錦料子,湖藍色的滾邊,繡的‘并蒂同心’?!彼鋵嵰拮訍鬯缱颉?p> 戚舒窈跟刺繡奮戰(zhàn)了一天,她在被針扎了數(shù)次手后,哭著把撐子扔到一邊。刺繡再難也不至于讓她頻頻扎手,前情往事翻涌,她心神恍惚。
秦行周剛好回來?!霸趺戳?,窈窈?”他驚問,自從孩子去后,他再沒看見妻子在人前哭過。
“我不要繡‘并蒂同心’,我要繡頭豬!”
“那就豬吧,乖,你想繡什么就繡什么,我都喜歡?!彼岵坏闷拮勇錅I,把她擁入懷里。
舒窈推開他,另揀一塊料子開始畫樣子。她作畫是高手,寥寥數(shù)筆,一頭豬活靈活現(xiàn)躍然于面料上。秦行周走過去看,笑著說好。
豬!她跟他賭氣,他居然說好!“我不做了!”她扔掉布料。
“怎么了,窈窈?”
“誰要跟你‘并蒂同心’,你這頭豬!我對你那樣好,你卻辜負(fù)我!”她哭著說,“我懷孕你不回家,我生產(chǎn)你不陪我,孩子生病你都不在!”她泣不成聲,她終于肯把委屈說出來,“那個人難道不會做荷包嗎?你非要逼著我做!”
“做過,我沒要。舒窈,我從前混賬,讓你受委屈,我以后再也不了!”他再擁妻子入懷。戚舒窈掙扎,他不肯放。
“你賠我孩子!”舒窈連踹他數(shù)腳。
“我們以后還會有孩子,窈窈?!?p> “誰要跟你有孩子!等我懷孕了,你又眠花宿柳,把我拋到一邊!”
“不會!永遠(yuǎn)不會了!你相信我,窈窈!孩子去后,我再沒碰過別人!以后只有我跟你,我們一生一世!”
“你跟那個人定情時也是這樣說,對吧?”
“那是娼家,有什么好定情的!”
“你難道沒給她買首飾?”
秦行周尷尬。
“那不算定情?”
“舒窈,倌人除了有出局錢還要求客人置辦頭面,其實就是變相的包銀?!彼е勒f,他要妻子明了他對那人沒有感情,“包銀,你賣我買,不涉及感情,我并不喜歡那個人。你想要什么首飾,你跟我說,我都買給你,窈窈。”他急于表白自己,沒意識到說錯了話。
“秦行周,你當(dāng)我是什么人?”戚舒窈憤然踹他一腳,她掙脫他,走去把繡到一半的面料從撐子上扯下來,“我手笨,不會做荷包,你找別人做!你滾!”
“舒窈,我一時情急說錯了話。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我拿你當(dāng)寶貝一樣寵著,我心里只有你!”秦行周趕緊追過去,“你不想做就不做,我再等等?!?p> “你不用等,我不會跟你在一起,你納妾吧!”
“我只要你,舒窈!我誰都不要!你去哪兒?”
“我找母親去!”
“我陪你去。”
“滾!”
戚舒窈去跟沈婉儀說要給秦行周納妾,沈婉儀笑笑,“你看到月娘被我打發(fā)走了。從此以后這個家要立下規(guī)矩——男子不許納妾!即便無子!他可以過繼兄弟姊妹的孩子,就是不許納妾!”
回頭秦行周問母親舒窈找她什么事。
“舒窈說要給你納妾?!?p> “母親,你答應(yīng)她了?”
“怎么會!”沈婉儀看兒子難過,“你堂堂男兒,既然做下了,就要承擔(dān)后果。舒窈現(xiàn)在肯叫我母親,你已經(jīng)成功在望。你再哄哄她。”
晚上,秦行周上床,舒窈不許,指著窗前的榻要他去睡。秦行周不聽,硬是躺到床上。這遭要是下了床,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爬上來,他對自己已經(jīng)占據(jù)的陣地寸土不讓。
戚舒窈踹了幾腳,踹不動他,“你怎么沒臉沒皮?”
“我妻子從十二歲起就愛我,我在她面前有什么臉丟不得?”
戚舒窈驚愕地看著他,慢慢地淚珠滾出來。
“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錯,窈窈?!彼嫫拮硬翜I,“我在杭州聽你姐姐說了,我想我一個男人,癡長你五歲,卻不知道憐惜妻子。我一開始犯錯時就該求得你的原諒,我卻只會跟你賭氣,一錯再錯,最終鑄成大錯。”他看妻子臉色,“不對,我一開始就不該犯錯,我一開始就犯了大錯!我知道你心里委屈、過不去,我慢慢哄著你好不好?我等你回心轉(zhuǎn)意。”
他把妻子圈進懷里,舒窈把他胸前哭濕一大片。他就撫妻子的背,吻她的頭發(fā)、額頭。他很想吻舒窈的唇,可他不敢造次。
幾天后舒窈遞給他一個方形荷包,顏色跟從前一樣,刺繡圖案是頭豬,他笑笑掛在腰上。一個月后舒窈再遞給他一個荷包,跟從前一模一樣。兩個荷包他都掛在腰間,“并蒂同心”的,他用來放重要的票據(jù);“豬”的,他用來放碎銀子。他付錢時對方的目光每每落在他的荷包上,他也不在意。
他跟父親一樣,應(yīng)酬時從不叫人侑酒,旁人打趣他家有河?xùn)|獅,他便笑笑。“你不知道我的母獅子有多美!”他心里想。
有時綠筱在酒席上看見他,不念他舊惡,喬張做致地要再打動他。畢竟秦家是海上巨富,秦行周青年才俊。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所為俱是枉然,很多時候秦行周都沒注意到她。
秦行周自與她絕交后,眼里就只有妻子和秦家的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