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德在甪直祖宅門前的碼頭下船,走入正門。他依次穿過儀門、轎廳、正廳、過廳,剛來到女廳,就看見妻子立在堂前。他心里一緊,妻子的無邊秀色在他眼里百般難描,瓊姿花貌的女人!他無法相信她已經(jīng)42歲。
“你怎么來了?”
“我在這邊有生意。”秦承德心里氣憤,沈婉儀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來嗎?因他一句“走了就不要回來”的氣話,她就不聲不響地走了。
“那好,我不招呼你了?!?p> 招呼?她居然用“招呼”來對待她的丈夫!
“我跟莫家大娘有約,要趕緊去?!?p> 她在鄉(xiāng)下過得挺滋潤,才來一天便呼朋喚友?!澳憬o我站住!”秦承德喝住從他身邊掠過的妻子,驚得跟隨的婆子、丫鬟們打個激靈。
“干什么?”
“哪兒都不許去!”
“我跟人家有約,不是說了嗎?”
“爽約!”他轉(zhuǎn)向婆子們,“去跟莫家說?!?p> “你來了不先去看父母?我去去就回?!彼^續(xù)頑抗。
“你陪我一起去!”他攥住妻子的手臂,挾著她一起去看父母。
適逢管家婆子端來新廚師試工而烹制的宋嫂魚羹,“老爺你嘗嘗?”妻子捧給他。
“不!”他嫌那管家婆子沒眼色。
婉儀就自己略嘗一口,“讓那廚師去吧?!蓖駜x對管家婆子說。
“宋高宗趙構(gòu)居然沒殺了宋嫂,也算是仁君?!贝芗移抛幼哌h,婉儀小聲對秦承德說,秦承德差點笑出來,他趕緊繃住臉,他一向喜歡妻子的俏皮。
老先生、老太太和兒子略說幾句便說他們困乏,當父母的知道兒子心意。秦承德從父母房里出來拖著妻子上樓。
“你放開手,仆人們會笑話!”
“笑話?我還有什么面子丟不起?你天天甩臉子給我看,說跑就跑!兒子兒媳鬧得雞飛狗跳,養(yǎng)只貓都叫‘秦半鎮(zhèn)’,你還不管教!”
婉儀掩口笑,“我覺得很有意思?!?p> 秦承德進屋關(guān)上門,“說說為什么偷偷來鄉(xiāng)下?!?p> “沒有偷偷,我告訴你了?!?p> “我沒同意!”
“通知你一聲而已,哪里需要你同意?”
秦承德深吸一口氣,“隨隨便便就走,路上不安全!”
“有仆人們跟著,怎么不安全?”
“我要敲斷他們的腿,讓他們膽敢跟你來!”他也只能拿仆人泄憤,他舍不得收拾妻子。
“別拿傭人撒氣!老爺你消消火,氣大傷身。我去安排人收拾書房、鋪床。我這里暫且借你休息一會兒?!?p> 消火?他這火消不下去!天天分床,慣得她!除了過節(jié),算是他過節(jié)的花紅?婉儀轉(zhuǎn)身要出去,秦承德瞧她曼妙的體態(tài),心頭火起。六、七天沒能親近她,對,消火!他趕在婉儀出門前一把拖住她。
“你干什么?”
“消火!”
婉儀輕輕驚叫一聲,“秦承德,現(xiàn)在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晚上你也不答應(yīng)我!”他扯著妻子去床上,以前他身強力壯時就抱起她扔到床上。老了!
妻子掙扎得厲害,好在她不喊,一直都不喊,兩夫妻房內(nèi)事不愿意讓外人知道。她也不抓不咬,婉儀愛他。他低頭吻妻子,她不肯張嘴,還抵死推他,他一發(fā)狠,把她雙手綁到床上。
“秦承德,你放開我的手!”她小聲說,他第一次綁她。
“想來便來,想走就走,你拿我當什么?今天要好好收拾你!”
“你松開我的手。”她懇求。
“不!”
......
他愜意地躺在床上,看妻子用薄被掩住自己,又羞又憤地穿上褻衣.“為什么遮掩?我不是你丈夫嗎?”她今天少了往常事后的溫柔,他奇怪。
他有些累,閉上眼想囫圇一覺。他剛迷糊著,就被婉儀猛地一推,他因側(cè)躺著,沒提防,險些掉下床。
他一時惱怒,在她屁股上揍一巴掌,“你知不知道,你一旦推我下去,我會摔傷?”他們結(jié)發(fā)26年,他頭一次打她。
“你身體重,我怎么可能推你下去?你居然打我!”她掉下淚來。
他不由得心軟,“我看看打成什么樣了。”
“不許!”
他按住她,“再掙扎還揍!”
男人手勁大,他剛才一巴掌在妻子白皙嬌嫩的屁股上留下紅印,他心疼。因為她一聲不響地回鄉(xiāng),他生氣。他輕輕幫妻子揉......
“你拿我當堂子里的女人對待!”
“沒有!”堂子里的女人?他只見識過一個,起初有點新鮮感,后來沒意思!他不喜歡月娘為討好他花樣百出,諳熟的姿勢里透著不潔。“你是我妻子,我疼愛你?!彼矚g純凈的大家閨秀婉儀。
“騙人!”
“婉儀,你心里最清楚我愛不愛你!我們做夫妻26年,你不明白我心意嗎?”
“你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我,你一心想著別人!我跟你夫妻12年,給你生了四個孩子,你一點也不感念。她夫婿剛死,你就要娶她過門,還兩頭大,不分妻妾。你當我是什么?”她哭泣??磥斫壥诌€是有好處,激得她把心里的話吐出來。
秦承德看她哭得梨花帶雨,心里萬分不舍,伸手摟她到懷里。
“滾!”婉儀打落他的手。
“都是我把你驕縱壞了。你聽我慢慢講給你聽,婉儀。我一跟你結(jié)婚,兩個通房丫頭我一個不留,都攆出去,我還算不喜歡你嗎?我滿可以留著消遣?!?p> “你是時間久了,厭倦了?!?p> “我怎么不厭倦你?26年很長!”
“對,26年前的事,數(shù)量你還記得那么清!再說你是為了要娶那個人,所以提前清理干凈?!?p> 秦承德扶一下頭,“婉儀,你不要無理取鬧。她當時已經(jīng)出嫁,我怎么知道她夫婿后來會出事?”
“早知道你有通房丫頭,我才不嫁給你!”
“哪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婚前沒有通房丫頭?你兄長們難道沒有?只怕婚后又添了幾個。你要是一味挑剔,只能嫁到尋常人家。”
“為什么你有通房丫頭,我卻沒有通房小廝?”
“沈婉儀,你他媽的敢有,我斃了你們!你是大家閨秀,說起話來怎么不著調(diào)?讓母親聽見了,看不打你一頓,趕出門去!”
“我明天就去跟母親說,讓她趕我出門!”
秦承德不理她的話茬。“我21歲才結(jié)婚,比別人都晚,因為媒人先前介紹的女子都不入我心,到你這里我才動心?!?p> “你是照著別人的樣子找我?!?p> 她說的沒錯,他被通判拒絕后,確是發(fā)誓要找有才有貌的官家女兒。
“再說,你有通房丫頭,根本不需要結(jié)婚?!?p> 秦承德笑笑,跟女人沒理可講,“咱們剛結(jié)婚時上海的園子還沒蓋,別人做生意都把妻子留在鄉(xiāng)下,”從前,他的父親就把結(jié)發(fā)妻子留在鄉(xiāng)下?!拔沂冀K把你帶在身邊,因為我舍不得你,每天都想見到你。你沒生育前,我不論去哪兒做生意都帶著你,江浙你走了個遍,泉州府、廣州府也去過。我要是不喜歡你,不愛你,你會有機會生下四個孩子?結(jié)婚12年,我沒碰過別人一下!你私自墮胎,殺了我的孩子,我也不跟你計較?!?p> 他見她肯聽話了,伸手把她拉進懷里,“那個人是通判家的女兒,我從前在京杭運河上走船,押運絲織品,她在官船上拉開簾子看風景,被我瞧見。我看了心里喜歡,就求父親托人謀和兩姓,做官的人瞧不起生意人,他們拒絕我?!庇馗墓賳T不肯與商賈聯(lián)姻,他自討沒趣。那女人后來嫁給知州的長子。
“你從前要娶她時跟我講過,不用再啰嗦!”
秦承德笑笑。
“我父親當時也該拒絕你家!”
“我要是看見了你,你再拒絕我,我大概要傷心一輩子?!?p> “你凈說瞎話哄我!”
“當真,寶貝!”秦承德笑笑,“后來聽說她夫家出事,我就幫忙把他夫婿父子二人解脫出來?!敝莞缸右蚴侣洫z,他耗費銀錢撈人出獄,知州父子出獄后相繼病歿。
沈婉儀沉下臉,“這個你當初為什么不講?”
“你別鬧,你父母兄弟有事,哪一次我不盡心竭力?我是愛屋及烏。”沈家因為他才能保全家業(yè)。
“你確是愛屋及烏!”
“我是指對你愛屋及烏?!鼻爻械驴嘈?。
“對她才是!”
“婉儀,何必為一個死去的人影響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我早都不在意了。后來我去求親,”他托人再去提親,承諾兩頭大,不分妻妾。“她不答應(yīng),因為感謝我?guī)兔?,就在堂上見我一面,她婆母也在一旁?!遍T庭凋零的堂前,面容清婉的30歲女子行萬福禮,深謝他救助之恩。言說與夫婿情深,從一而終,絕無再嫁之理,請他原諒。聽得他滿心凄涼?!拔腋f從前在運河上見過她一面,所以喜歡她?!彼y過地失了禮儀,不顧女子的婆母在側(cè)。女子紅了臉,說他的眷顧她聽說過,他的恩義自己沒齒不忘,來世當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
“結(jié)果沒兩天她被休,在夫家自殺。我猜是我害了她,心里難過?!迸有幢恍荩斖砼討伊鹤员M于夫家。他聽聞難過,知道是自己的深情害了女子。
沈婉儀垂頭不語。
“后來,我在書寓與人應(yīng)酬時看見月娘,樣貌跟她仿佛,就不顧你阻止,納她進門。我沒想到你傷心到連孩子都不肯要,婉儀,我看到你大出血,嚇得魂都丟了,痛不欲生,比聽到她自盡要心傷很多,根本不能比,你要是有事,我絕對活不下去。我想我跟你12年的夫妻恩義,你是我四個孩子的母親,我怎么能為了個虛妄的執(zhí)念不顧你的感受?我才知道在我心里你最重,根本沒有人比得上你?!?p> 婉儀的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所以,你怎么能說我不愛你?我心里拿你跟我的命一般?!?p> “因為我漂亮你才愛我。要是我相貌平常,你才不會愛我、驕縱我!”
“你也知道我驕縱你!你因為自己漂亮,所以倚姣作媚,天天跟我胡鬧。我自然因為你才貌雙全、出身世宦、門第高貴才愛你;你肯嫁給我不也因為我有錢,可以保你一世富貴嗎?從來這些都是男歡女愛的前提?!?p> “開頭是這樣,后來就不是了。如果只貪圖富貴,我為什么要冒死打掉孩子?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容你胡作不好嗎?”
“你為什么打掉孩子?”
“傷心!你那樣對我,我想我為什么還要給你生養(yǎng)孩子?且不說懷孕多遭罪,分娩的時候就是鬼門關(guān)上走一遭?!彼y受得伏到枕上。
秦承德從后面撈起她裹進懷里,“婉儀,都是我不對,我很后悔。你看到了我后來一直盡力補救我們的關(guān)系,月娘我都不碰?!?p> “你在外面吃飽了!”
“天地良心,我這輩子就碰過四個人,你、月娘、還有從前那兩丫頭。我怕你傷心?!?p> “你怎么沒碰月娘!”
“我總共就碰過她四回,納妾前一次,她剛進門那三天里有兩次,還有一次是實在氣不過你跟我鬧。”
“你就是碰她了!三天里就兩次,你很喜歡她?。 ?p> 秦承德恨自己太實誠,他一面對婉儀便如此,“你當時把我的衣服全扔出來,我生氣。我們剛結(jié)婚時我天天都要你,一天里還不止一次?!?p> “生氣了還能……豬!”
秦承德笑出來,“好了,別生氣了,乖!”他去親吻妻子。
婉儀推開他,使勁擦拭自己嘴唇,被秦承德一把摟住,他箍緊她掙扎的手臂,在她唇上反復(fù)碾壓......“你這回是不是要把自己舌頭切了?”
“我待會要漱口洗澡!”
秦承德笑,婉儀才不會,她愛他!誰也不會如此深愛他,除了自己結(jié)發(fā)的妻子?!懊看挝腋阈蟹慷家脧?,你沒一次痛快的,我賤得夠可以。我問你,為什么你不愿意我碰你?”
“我已經(jīng)用過你了,”她擦一下淚霸氣地說,“不想用了!”
秦承德笑,“你還說我不愛你,誰家女人敢這樣跟丈夫說話?除了你。哎,別調(diào)皮,到底為什么?”
“你明知故問。要是我跟別人……你還肯要我嗎?”
“沈婉儀,別給我打這個比方!”他變了臉色,“你敢,我宰了你!誰也不許碰你!我驕縱你,但是有條件,別碰我的底線!”
“那她們呢?她們以前沒人碰過嗎?憑什么月娘可以,通判的女兒可以,我卻不可以?”
“對,就你不可以!誰敢碰你一下,我把他挫骨揚灰!”他凜冽的樣子讓她不寒而栗。
“為什么她們都可以經(jīng)別人的手,只我不能?換了我,你就要打殺?!彼齻牡乜奁?,“她們那樣你都肯要!”
“你不明白,”他嘆口氣,把妻子抱到腿上,“你是我的命根子,如果,呸!沒有如果!我的天就塌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放開我!誰知道你抱了多少女人到膝上。”
“指天發(fā)誓,就你一個!”
“誰信!她們呢?”
“誰?”
“月娘,還有那兩個丫頭?!?p> “她們不配!”丫頭們怎么敢放肆?月娘不是沒想過,她剛要有所動作,他把臉一凜,她就知趣地收斂。“哎,別哭,”他替妻子擦淚,“乖,把眼睛哭腫了,下人們會以為我欺負你?!彼H吻妻子的臉。
“你剛才就是欺負我了!”
“你是我的寶貝,我怎么舍得欺負你。跟我回上海好不好?我特意來接你。”
“你是來做生意的!”
“你信?婉婉……”
“不許你那樣叫我!是你吃飯的碗嗎?”誰要和他親昵!
“對,不僅是碗,還是我碗里的飯菜,沒你我活不下去。你不喜歡有她,你就給她錢打發(fā)她出門。”
“你可不可以給我錢,打發(fā)我出門?”
“嗬,讓你跟別人風流快活去?我做忘八?我腦子不好使嗎?”
“那月娘不會跟別人嗎?她比我小11歲!正是風韻猶存的年齡?!?p> 誰也不及婉儀風韻猶存,秦承德心里說,“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你!寶貝,就算我之前心里偶爾想著別人,委屈你12年,真的只是偶爾,后來就沒想過,你別不信!可你鬧我已經(jīng)鬧了14年,咱們能不能扯平,休戰(zhàn)好不好?再過三年,我就五十了,快沒體力跟你撕扯。你讓我痛痛快快地享受好不好?我想每天入睡前、早晨起床前都愛撫親吻你,半夜里伸手摸摸,你就在我身邊。我也是上海地面堂堂秦老板,成天被你拳打腳踢,你是官宦家的女兒,三從四德不知道嗎?”
“因為你強迫我,我才打你的。哪里有天天,隔三岔五才打一回。”
“以前呢?以前不是兩三天一回?”他四十歲前需求多,現(xiàn)在老了。
“我現(xiàn)在可著你快活,等我紅顏老去,你再把我扔到一邊,納妾私婢?!?p> “從來沒把你扔到一邊去,我當年想娶那通判女兒時,也沒冷落你,天天把你抱在手上,你怎么懷上我那孩子的?”
“你是哄著我,怕我反對你娶她?!?p> “我想做什么只要父親同意了,你反對得了嗎?我是怕你心里委屈,我心疼你!”
“你那是泄yu!”
“天底下女人多了,我為什么只拿你泄yu?還不是因為我喜愛你!你冬天怕冷,我從前冬天晚上都把你揣在懷里暖著,直到你把我趕出臥房,我不夠疼你嗎?自從我納妾后,你不許我在房里將歇,我都忍著你。我從不肯親別人,可我回回都親你?!?p> 婉儀紅了臉,“因為我干凈,天天洗?!?p> 是,婉儀的味道很清新,“你一喊疼,我趕緊輕點,別人我根本不管。”
“因為你對她們更熱情?!?p> “好,以后我要對你熱情些,你不許喊疼?!?p> “誰要跟你有以后!”
“婉婉,乖,別鬧!我現(xiàn)在就給你發(fā)個毒誓,以后再沒有納妾一說。這個打發(fā)她走!”
“家里丫鬟一大堆,近水樓臺?!?p> “我的奶奶,家里哪個丫鬟我染指了?永遠不會!”
“外面應(yīng)酬多,不知道哪天再看上什么女先生,有何人的樣貌,宿在外面也不好說,以前也不是沒有過?!?p> “只有一次,”秦承德笑,“妒婦!”
“那你休了我!”
“我舍不得。妒婦,我一并都發(fā)毒誓給你?!彼谑瞧鹕砉蛟诒蛔由?,“天地在上,神鬼難欺!我,秦承德,從此往后只要沈婉儀一個女人,絕不納妾私婢、沾染煙花女子。若違此誓,天打雷轟,死無葬身之所!”他神色莊重,婉儀看了動容?!翱梢詥?,婉儀?”
“要是她沒有……你娶她進門了,”婉儀的手在被子上輕輕往來劃著,“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不會!我還會最喜歡你?!鼻爻械驴此恍?,“真的,實話實說,她遠沒你漂亮,也許也不比你有才氣,不過性情肯定比你好?!彼娡駜x嘟嘴,就笑著撫她的背,“你從前也很乖。她是我年少時的癡念,我看見好東西,就一定想要到手。就像小孩子總是看著別人的東西好,哭著鬧著想攥到手里。可小孩子終于得到之后,不久便把它丟到一旁。得不到的東西總是好的。婉儀,你這么好,別人都比不上你。”他握著妻子的手,“我經(jīng)常想,我父子起于隴畝之間,我何德何能竟然娶你為妻!”
“你現(xiàn)在說得好聽。當初人家的丈夫才過世三個月,你就提親,急成那樣!我要是她就把媒人打?qū)⒊鋈?,還約你堂上見!”
“也是!”秦承德想想,他忽地明白那通判女兒并不是不想嫁他,是暗示他等一等。假使他……婉儀絕不會改嫁,婉儀會為他守節(jié),撫養(yǎng)大他的孩子們?!耙晃以趺醋類勰?!不,只愛你!”那女子與他見面,一則因為不好通過別人傳話給他;二則為吊著他胃口,讓他看見自己容顏不衰,怕他等候久了情淡。那女子居然用娼家的手段,秦承德皺眉,他在商場上廝殺多年,最會識人,當年為情所困,居然沒看透。那女人的婆母看明白了,所以休棄她。
“當真,我只愛你,婉儀!我從前太傻!”他把妻子緊緊摟在懷里,他居然為了個不真實、虛構(gòu)的幻象在12年里對妻子的愛摻了雜念,太委屈妻子!他心里萬分憐惜她。
“你怎么傻了?”婉儀不解,“你要左攬右抱,備極歡娛,精明得很呢!”
“我當時沒想明白,她其實是想嫁我,要不她怎么肯見我?那樣的人不肯守節(jié),不顧惜孩子,不甘于敗落,一心向富貴,我怎么會愛她?”
“哦,真的是!”婉儀醒悟,“月娘真的打發(fā)她走?”
“不走干什么?留在家里永遠是你我之間的芥蒂。”
“焉知你不是變通個法子放在外面做外室?”
“胡說!”他輕輕拍妻子屁股一下,“我都發(fā)毒誓了,你還不信我!”
“我怕她一個人在外孤苦伶仃,沒人倚仗?!?p> “不會,”秦承德笑,“堂子里出來的人怎么會孤苦伶仃?”月娘去書房找他時,他見識過月娘的手段。這些女人!婉儀才是好女人,男女qing事上從不耍手段,愛便愛了,恨便恨了,清清澈澈!
“那我多給她些錢好嗎?至少讓她能衣食無憂到老?!?p> “隨便!”他怕說多了妻子又疑心。婉儀善妒但良善,十幾年來,她從沒為難過那妾,這也是他愛婉儀的緣由之一。“兒子那里你不管教?”
“本來就是行周的錯,舒窈心里有氣。母親管教過我嗎?”
“倒是。但你從前為什么不管行周?”
“怎么沒管!男人要想做事,豈是女人能拉回來的?你當年要娶妻、納妾,母親沒訓(xùn)斥你嗎?管得了嗎?”
“好好的,偏扯到我身上。”他尷尬地笑。
“你怎么沒管?”
“我沒當回事,生意場上這種事多得是。行周要是納妾,我就攔他?!?p> “哼,父親當年也不攔你,你們男人都這樣!”
“她拿剪子戳行周,你也不管嗎?”秦承德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聽說才一下就扔了剪子,換我就戳兩下!”
“行周是你兒子嗎?”秦承德笑,“她拿剪子行兇,我擔心行周的安全?!?p> “你多慮了,因愛才生妒、生恨。聽說因為行周去抱舒窈上床,舒窈誤會才抄剪子。想殺早殺了,等到現(xiàn)在?由著他們鬧吧,鬧夠了就好了。行周該受教訓(xùn)。”
“好,聽你的?!彼ソ馄拮拥哪ㄐ?。
“你干什么?”婉儀不許。
......
“白晝宣淫,你不怕別人笑?”
“色字當頭,天王老子也不怕!”
妻子看他一會兒,伸出手臂攬住他脖子,接下來她的纏綿令他無比動情,她回復(fù)從前的乖巧。
“女人不能慣,我早該打你一頓?!彼锌?p> “真的不能慣嗎?”她膩聲問。
“好,應(yīng)該!妻子就是拿來疼的。你是我的心肝肉,寶貝!從今天起我要睡在房里,你休想再趕我去書房!還有我的荷包,14年了,你可不可以給我做個新的?”
婉儀掩口笑,“好,荷包、褡褳、香囊、扇套,我都給你換新的?!彼崧曊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