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師尊的夢4
她離開雪舞宮之后,沒敢去找老頑童,她害怕她師祖會派人跟蹤她。
她開始四處躲藏,直到雪舞宮傳來慕容月夕追殺魔族戰(zhàn)虜韓松長老途中不幸戰(zhàn)死的消息,她才真的感覺到她是真的無家可歸了,她師祖是真的放棄她了。
她在外面流浪了許久,懸壺濟(jì)世行俠仗義,她去過很多地方,但是都沒有安定下來,那些地方對于她來說,都不是家。
她離開雪舞宮一年后,路過段野山,突然很想念那個時常喜歡嚇唬她的老頑童爺爺,她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他茅草屋前的大樹下打盹,僅僅隔了一年,他就蒼老了不少,她沒能在他的臉上看到以前該有的精神氣。
她坐在他身邊等他醒來,老頑童似乎很意外她的到來,他努力地眨了好幾次眼睛才確定是她來了,那一刻,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淚光,他說:“小丫頭片子,快點(diǎn)將吃的拿出來,不然老夫就吃了你!”
她稍微愣了愣神,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這么親熱的叫她了,她從乾坤袋里拿出屯好的糧食像以前一樣擺在他的面前,“老頑童,你累不累啊,每次都說這句話!”
老頑童沒有理會她,抓著一塊牛肉干吃了起來,嘴里喃喃道:“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過你送來的東西了呢,怪想念的?!?p> “小丫頭啊,你怎么這么沒良心,這么久沒來找老夫,老夫還以為你真的死了?!?p> 她輕輕的拍了拍老頑童的肩膀,故作輕松道:“老頑童,瞎說什么呢,我慕容...我是那么容易死的嗎?瞎操什么心???快吃快吃,吃東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吃吃吃,你別催老夫!”
他吃的很慢很慢,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她聊著,她在外面漂泊了一年多,第一次感到來自別人的關(guān)懷,心中不免泛起微微心酸。
他像是終于吃飽了,放下那塊被他啃得差不多的雞腿,找了塊手帕將手擦干凈,他看了她一會,說:“丫頭,你欠我的恩情也還清了,以后就不必再來找我了?!?p> “老頑童爺爺......”
“走吧,以后別來了......你不該跟老夫一個魔族的人牽扯過多,會害了你的。”
“老頑童.....”
“丫頭,走吧...”
她明白他的意思,起身向他鞠了一個躬,轉(zhuǎn)身離開了。
她走了很遠(yuǎn),回頭看了看他,他正茍著腰目送她,看見她回頭向她用力地擺擺手,他大聲喊道:“小丫頭,你要保重??!”
她含淚揮手:“老頑童爺爺,你也要保重!”
那是她最后一次見到老頑童了,再一次有他的消息的時候,他已經(jīng)死在了修真界的審判臺上,他最終沒能逃過修真界的抓拿。
她拎著好幾壺他生前最愛喝的桃花醉去段野山的茅屋前喝了一晚上,那個一直向往兩族和平的老人成了兩族利益的犧牲品。
那個一直嘴里念叨著要吃了她卻一直沒有吃了她的老頑童死在了他們這一群自稱正義的修真界人手中,真是可笑!
她不知道那天晚上她有沒有哭,但是她知道她喝醉了,醒來的時候整個臉都是僵硬的,眼睛干的難受。
那以后,她便沒有再去過段野山,那個喜歡恐嚇?biāo)睦项B童也只活在她的記憶里。
老頑童爺爺,希望你所在的那個世界沒有種族之分,希望你在那個世界里可以做你喜歡做的事,希望你還能遇見一個被你天天被你恐嚇還不怕你的女孩,希望你能過的好......
離開雪舞宮的第二年,正逢神兵冢開啟,她突然想起離開雪舞宮前她師祖所說的那句話,她說慕容月夕,你算什么,離開雪舞宮你什么都不是!
這句話讓她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是一無是處,從小到大,她除了會給她師祖和她姐姐惹麻煩,好像從沒有做過一件讓她們舒心的事。
她突然就很想證明自己,她明知道她即便她再一次從神兵冢中獲得神兵,她師祖也不會知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已經(jīng)不是雪舞宮的人了,她甚至都不是慕容月夕了。
說想證明自己也好,說年少輕狂不知死活也罷,她最終還是去了。
她傷痕累累的成功闖進(jìn)神兵冢時,見到了神兵冢之靈,神兵冢之靈說:“姑娘,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你會第二次進(jìn)入神兵冢,但老夫在你身上看到一種常人沒有的韌勁,還有一種老夫也參不透的悲涼?!?p> 那是第一次有人說她悲涼,她恍惚間覺得自己還真的挺悲涼的,身邊竟無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那一次進(jìn)神兵冢,她獲得了她的第四件神兵昭月琴,昭月琴以琴聲為刃,攻擊面積十分大,每次使用都要耗費(fèi)大量的靈力,除了必要時刻她極少會動用昭月琴。
從神兵冢出來以后,她開始以葉落知的名字在修真界行走,葉落知秋葉落知秋悲。她喜歡四處游走,像是要把前十幾年沒有游玩過的地方要游玩盡,走到好看的地方她會留下來小住幾天,日子倒是沒了最初的那份沉悶。
也或許是神兵冢之靈那句話點(diǎn)醒了她,他說,姑娘,你要學(xué)會放下,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若事事計較,豈不累哉?
從神兵冢出來的第三年,葉宗師的名號漸漸在修真界傳開,世人皆知葉宗師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她修為深不可測脾氣古怪行蹤不定,她幫窮人除祟分文不取,對那些富人尤其是壓榨窮人的富人通常沒有什么好脾氣,雇金也會特別貴。但是她獲得錢財大多會分出去,只剩下一小部分留用。
前來拉攏她的門派千千萬,但是她都沒有加入,這些年她一個人自由慣了,反倒沒了安定下來的心思。
但是她最終去了無盡峰,她是一次除祟的時候遇見尊主的,尊主當(dāng)時救了她。
尊主當(dāng)時是知道她是葉落知的,他笑呵呵道;“白劍出,妖祟除,天下誰人不識君?”
讓她決定跟尊主走是因為尊主那句話,他說,你要不要跟我走?我可以給你一個家。
就那一句我給你一個家讓她決定安定下來,漂泊了很久的人第一次對一個可以稱為家的地方充滿了向往。
尊主于她,是恩人,是伯樂,有時候更像是一位父親,他欣賞她的才識,懂得她的不易,他從沒有想過要從她身上獲得任何利益,他只是看到了她內(nèi)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知道她渴求什么,他只是單純的想給她一個家,給她一個歸處。
她剛到無盡峰的時候,尊主從不要求她做什么,就像是他所說的,他只是想給他一個住處,想給她一個家。
她是后來才慢慢融入無盡峰的,她很喜歡無盡峰的處世原則,門派上下一心,門風(fēng)活躍,主張有教無類,從不歧視任何一名弟子,門下弟子恭謙有禮,尊師重道......
她剛來無盡峰的時候,門下弟子皆知她是葉宗師,想拜入她門下的弟子有很多,但是她都一一回拒了,她是真的沒有做好當(dāng)一名師尊的準(zhǔn)備。
她進(jìn)無盡峰的第五個年頭,收了她的第一個徒弟,他叫莫辭,一個脾氣倔的跟她一樣的徒弟。
讓她決定收他為徒是因為他足夠善良,他自己都過的那么苦,卻還能對這個世界保有善意,充滿了希望。
他很乖很聰明,雖然有時候會讓她很尷尬,但是不得不說他是一個合格的徒弟,他會做好吃的飯菜端到她的房里和她一起吃,他知道她喜歡吃就到處收集好吃的送到她的跟前,他會幫她打掃房間,會為她喜為她憂,會為她擔(dān)心為她掉淚.......
他還說他會保護(hù)她,那是她離開雪舞宮后第一次對一個人有了依賴,第一次覺得她終于不是一個人了,她身邊也終于有一個人陪著了。
但是覺得莫辭乖也只是她覺得他乖,他并不乖,他比任何人都要叛逆和肆意,他竟然背著她在楓林坳修習(xí)了魔族術(shù)法。
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端倪是在楓林坳偏僻的地帶發(fā)現(xiàn)了魔族術(shù)法的痕跡,她當(dāng)時以為是魔族潛入無盡峰,她私底下跟尊主商量,決定揪出魔族細(xì)作,但是一直沒能查出來。
她開始懷疑莫辭是那一次練功他突然脫力,臉色蒼白的可怕,他隱隱約約在他身上感到有一股奇怪的氣息,但是她沒有查探出來,等她再一次查探的時候,那股氣息已經(jīng)完全隱掉。她只當(dāng)是她查探錯了,畢竟她還從未見過有人能將兩種不同的氣息集于一身修煉。
所以在修仙大會上莫辭突然用魔族術(shù)法打傷仙劍派的弟子時,她第一時間時懵的,她沒想到她一閃而過的念頭竟然是真的。
她當(dāng)時就很后悔她沒在第一時間問清楚,后悔過后的第一念頭就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他保下來。
他掉落深淵前那絕望的眼神,讓她突然就想到許多年前她離開雪舞宮的時候,那時候她也是如此絕望的。
她也是在那一刻在真正明白她師祖當(dāng)年的用心良苦,她師祖也是在用同樣的方法在保護(hù)她。
她師祖用著她的方法保護(hù)她的信仰驕傲倔強(qiáng)與堅持,即便這個方法不被她所理解。
她在用金蟬脫殼之計保護(hù)她的徒弟,她的師祖何曾不是在用金蟬脫殼之計在保護(hù)她?
只要那個戴罪之身在眾目睽睽之下死去,那么他就可以以另一種身份存活在這世上,即便這個身份往后和她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