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寧拿著貼票,從柜坊取出兩萬貫錢,在眾人注視中走在湖州城內(nèi)。他告訴董平要用這些錢來開辦茶鋪、購置茶園。
董平知道自家公子經(jīng)商有道,但李寧畢竟還很小,沒有一點茶鋪經(jīng)驗。一路上,他不停勸阻李寧道:“茶鋪不比酒樓,公子切莫隨意涉足。”
“我知公子能制甜茶,然茶鋪之事,還需從長計議?!?p> 李寧回道:“湖州乃產(chǎn)茶名地,飲茶之風頗甚,不愁無客。我欲讓甜茶占據(jù)一席之地。”
董平接著勸諫道:“飲茶多為茶湯,咸茶已傳數(shù)百年之久,移風易俗何其難也!公子當慎重!”
李寧答道:“陸前輩對甜茶贊嘆有嘉,明日茶會實乃傳揚此茶。相信定能讓人慢慢接受?!?p> 董平見李寧一心辦茶鋪,便搬來楊護衛(wèi)說理:“楊郎君,你平心而論,咸茶與甜茶,孰優(yōu)孰劣?”
楊護衛(wèi)想了想回道:“味道各有不同,都好,都好!”
一旁的孟護衛(wèi)搶著說:“我喜飲咸茶,喝過之后,渾身有勁?!?p> 李寧一聽孟護衛(wèi)新奇言論,突然笑了出來。不過,他也知道這是事實,咸茶之中有鹽,故而讓人有此錯覺。
鹽乃生活必須之物,吃鹽才有力氣,甚至還能用來治病、固齒。因此古人把鹽看得同糧食一樣珍貴。
鹽價與糧價每斗相差無幾,盛唐玄宗時期鹽每斗十錢,米每斗十三錢。
肅宗乾元元年(公元758年),第五琦初變鹽法。寶應(yīng)元年(公元762年),劉晏繼續(xù)推行鹽政?!鞍彩分畞y”因為鹽政這筆巨款才得以平定。
第五琦“盡榷天下鹽,斗加時價百錢而出之,為錢一百一十?!丙}每斗十文變成一百一十文,朝廷第一年就得了四十萬貫,第二年得了六十萬貫。
鹽政初改時,稅收占財政收入十分之一。朝廷看到榷鹽之利,一直緊抓不放。劉晏之后韓洄、元琇、包佶、張滂、王緯、李若初、李琦前后領(lǐng)諸道鹽鐵轉(zhuǎn)運使,權(quán)利極大。
德宗時期,鹽價也越來越高,鹽價每斗已到三百文。鹽政收入高達600萬貫,竟占財政收入一半。鹽政才是皇帝斂財?shù)淖畲笫侄?,“進奉”、“宮市”與其相比都是小兒科。
時至今日,鹽價每斗三百文左右,一斗米才五十文。茶中加鹽才是貨真價實之好物。茶中不加鹽估計很難賣出去。
李寧搭著董平肩膀道:“平哥在蘇州習(xí)經(jīng)商之道數(shù)年,掙了幾十萬貫錢了吧,這點道理竟看不懂?茶鋪還能只賣甜茶不成?”
楊護衛(wèi)搶著說:“還有果茶、清茶,味道亦是獨特?!?p> 董平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公子做事向來籌備齊全,是我多慮了?!苯又值溃骸按舜吻皝?,崔會長命我速速待公子回去,籌集糧食才是公子此行之重。這些瑣事我會派人接手?!?p> 李寧回道:“我知道運糧重要,茶會之后我便離開。茶鋪之事我已尋得一可靠之人接手,他是陸羽管家,頗懂制茶經(jīng)商。”
“說來還要怪你,在蘇州兩年,這湖州竟未開‘李紀書鋪’分店,真是無用,害我處處為難?!?p> “此事不能怪我,是崔掌柜和陸家商談,將書籍交由湖州‘陸氏書鋪’售賣。”
吳郡陸氏乃是江南第一士族,主營米鹽茶酒,而文房四寶、書籍圖書不過是小道。陸氏是東海商會最大合作伙伴。
李寧接著問:“湖州‘聚客樓’竟公然竊取東海樓經(jīng)營之道,你可知曉?為何不做反制?平白讓其壯大。”
董平慌亂回道:“公子有所不知,我東海商會亦出資聚客樓。”
李寧這才了解,不過嘴上強硬道:“既是如此,便買下聚客樓,給陸氏些教訓(xùn)。”
楊護衛(wèi)也道:“今日若不是公子攔著,我肯定教訓(xùn)了那斯。”
董平聽出聚客樓與李寧似有不快,滿臉緊張,回道:“不瞞公子,這聚客樓我也出資一成。不知何人得罪公子,我來替您出氣?!?p> 李寧笑道:“你竟有一成份子,怪不得那聚客樓與東海樓如此相像。那就不必買下了。不過,書鋪、茶鋪我已答應(yīng)他人,必須開辦?!?p> 董平正色道:“公子放心,我馬下?lián)Q下聚客樓掌柜?!?p> 楊護衛(wèi)氣道:“還有那陸···對陸鑒,一副浪蕩公子哥模樣,看著就來氣?!?p> 董平一聽陸鑒,嘴巴長得老大,然后突然跪下道:“這陸鑒乃拙荊族叔,一貫紈绔,公子切莫與他一般見識?!?p> 李寧這才明白,笑著拍董平肩膀回:“原來如此,剛才我還不解,平哥你為何出資這聚客樓,竟是娶了陸家婦?!?p> 董平尷尬一笑,李寧奸笑道:“既是如此,我們直接去翹了兩口鐵鍋。哈哈!那他日后還敢不敢囂張。”
董平知道李寧出了氣,駁了陸鑒面子,便不會再追究。他只能跟著前去了,勸說陸鑒,以免起了沖突。
今日午膳時,陸管家見李寧年幼,并未來醉仙釀。不然,李寧定能通過醉仙釀得知,聚客樓與東海商會關(guān)系匪淺,進而誤會陸氏剽竊。
李寧一行人從牙行出來后直接闖入聚客樓。此時申時三刻,樓內(nèi)并無客人,楊護衛(wèi)帶著人徑直去了后廚翹了兩口鐵鍋。
樓內(nèi)掌柜想阻止卻被孟護衛(wèi)捉住,博士慌忙去找東家陸鑒。
半刻后,陸鑒帶著家仆沖進自家酒樓,叫囂著:“那小兔崽子呢,竟敢翹我家鐵鍋,活剝了他?!?p> 董平趕緊捂住陸鑒之嘴,拉到一旁,說了好幾句話。不久之后,陸鑒跑上二樓李寧午膳那一雅間賠罪,請求饒恕。
李寧自然沒有再做過分之事,反而邀請陸鑒和他父親陸庚明日參加青塘茶會。
第二日,陸羽家中來了將近二十位湖州名人,連刺史田敦都親自到訪。青塘池邊,陸羽居主位,左首右首分別為蘇冕、田敦,陸家、張家、顧家、施家、邵家、俞家等名門之人緊隨其后。
陸家陸度在蘇冕旁邊,他是陸羽昔日好友,著名詩人陸涓之侄,陸景融之孫,管著湖州茶園、田莊。陸庚是陸度族弟,陸從典之子,陸瓊之孫。二人都是吳縣陸氏之人。
張家張壽在陸度左側(cè),儒雅多才,是吳縣張氏分支。顧家顧信在田敦下二位,孟郊之右,乃布商大賈,以為吳縣顧氏之人。
施家施容、邵家邵通、俞家俞赫,是本地名門,亦儒亦商。他們多營米布茶,實力不俗。
博帶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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