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命令，我定是要照從，不敢推諉的。我連夜就讓我們府里的丫鬟都到前院去，打著燈籠和老伴兒一齊挑了許久，最后挑到兩個聰明伶俐的丫頭，讓夏海帶著走了。算算時辰，現(xiàn)在也應該到了?！毕闹艺諏嵈鸬健?p> 夏忠這一席話說完，廳中人形態(tài)各異。老夫人抿著嘴，淡淡的笑了一下；夏太太盯著夏忠的臉，期望他再說點什么；而綠櫻則是閉了閉眼，一副什么都不愿再聽的表情。
“惟喆一向不喜女子近身伺候，你覺得這兩位丫鬟真的是去莊子上伺候他的嗎？”
俗話說“智子莫若母”，憑老夫人對自己兒子的了解，這兩位丫鬟，很有可能是夏言志要去伺候別人的。
什么人非要丫鬟伺候呢？一種就是浪蕩子弟，離了女人活不下去的那種；另一種就是女子了。
老夫人想：“以我兒子的品性，肯定不會結交一些亂七八糟的朋友，那情況就只有第二種了。莊子上住了個女人，還是兒子很在乎的女人。只有這樣分析，才是最符合道理的?！?p> 想到這里，老夫人再次舒展了眉眼。
“這個，大人的事情，我不敢妄加揣測。”夏忠老實答到。
“什么妄不妄的。你也是惟喆的長輩，關心一下他的事情而已，哪有那么嚴重。”老夫人嗔怪到。
夏忠是夏家江西原籍的遠親，按輩分算屬夏言志的叔叔輩。
聽了老夫人的話，夏忠只是笑笑并不接過話頭。他深知有些話老夫人可以說，他卻說不得。事實上，正是因為夏忠的不侍親求恩，安守本分，才得了夏言志母子的高看和重用。
“我看這樣，夏忠，你待會兒派個人悄悄往莊子那里去一趟。找到夏海，就說我找他有急事，讓他務必在明天晌午之前到我這里一趟。這事不要讓惟喆知道?！崩戏蛉私淮闹?。
“別的都好說，就不讓大人知道這一點，怕是實難辦到?！毕闹铱迒手槨?p> 夏言志掌管暗衛(wèi)，京城的事情只要他想知道，就沒有不知道的。夏忠也深知這一點。
“你先別哭難，先盡量去安排。再說了，夏海也是個機靈后生，你把事情跟他一說，說不定他能有好法子呢?！崩戏蛉藢捨康健?p> 夏忠稱諾退了下去。
“綠櫻姑娘回神了，老夫人都叫你兩遍了?！毕奶舐曁嵝岩恢睕_門外看的綠櫻。
“姨母，您有事吩咐我？”回神的綠櫻有些惶恐。
“我看你今日總是魂不舍設，你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
“沒有的事。姨母您知道的，我一向身子很好?！?p> “你沒事就好。小姑娘家年紀輕輕的，花樣的年紀，不要心里總是裝太多心事。我這兩日在抄《楞嚴經(jīng)》。你要是無事，也來同我一齊抄經(jīng)吧?！?p> “是?！?p> “大人，小的奉您的令監(jiān)察范宏，果然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少穢行。”鏡明向夏言志說到。
夏言志沒有出聲，只用兩指揉著太陽穴，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這個范宏居然膽大包天到，連圣上賞賜給王公、朝臣們的圣物都敢貪弊?！?p> “都是些什么東西？”夏言志問。
“好多呢，我們一個兄弟偷偷潛到范府庫房看了。好家伙，珠寶首飾，古玩字畫，珍稀藥材，要多少有多少。光是五百年的高麗參都不下百余只?！辩R明嘖嘴嘆到。
夏言志拿右手手指輕輕扣了扣桌面。他知道，范宏貪下的這些東西確實罪過不小，但還不致死，更不能將其黨羽一網(wǎng)打盡。
當今在潛邸時，范宏就伴永爍帝其左右，一直是永爍帝跟前的寵宦，跟前朝后宮，幾個皇子府都有不少糾葛。要是只告他偷拿圣物，他那些同黨很快就能給他開脫。他們只需說這些圣物是他們送給范宏的，那范宏頂多就背個大不敬的罪名。
不能一擊命中目標，不是夏言志的風格。
“除了這個之外，你們沒找到他別的罪行嗎？”夏言志問。
啊，這個罪行還不夠大？鏡明有些納悶。
“是還查到了一些別的事情。”
“說?！?p> “范宏雖是太監(jiān)，不能人事，可他在宮里跟不少宮女都搞對食，府里也養(yǎng)了不少女子供他泄欲。這些女子有一些還是官家之后，不知被他用什么手段攏了過來。他府里有一間房子，是他專門用來折磨這些女子的。從那房里出來的女子，樣子極慘，很多都是熬不了幾天就”。
鏡明的話還沒有說話，“啪”，夏言志將右掌重重地拍在書案上。書案上的筆架都被震得散在了地上。
鏡明見到夏言志臉色赤紅，雙眉倒豎，胸膛劇烈起伏，一副氣狠了的樣子。這把鏡明駭了一跳，他自從到夏言志身邊以來，從未見過夏言志如此情緒外放的時候。
夏言志從椅子上站了以來，不停地在書房空地上踱步，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他知道，僅靠這個也不能徹底絆倒范宏。這件事捅出來，頂多能把范宏判個私德有虧，并不能動其根本。畢竟，京城里有這些變態(tài)嗜好的王公不少。到時候他們一抱團自救，說不定還會橫生波折。
“就這些？”平靜些許的夏言志，沉聲問到。
“這還不夠嗎？”鏡明心想。但面對夏言志的穆然神色，他只敢輕輕地點點頭。
不夠，這些證據(jù)并不能將一個根基深厚的天子寵臣徹底扳倒。夏言志太了解永爍帝。永爍帝很難信賴一個人，但只要他信賴一個人就不會再疑竇他。只要對方?jīng)]有對他不忠，沒有觸犯他的底線，永爍帝就會一直保著他。
想到永爍帝的底線，夏言志抬頭對鏡明說到：“聽說范宏跟宣府總兵王鎬交好是嗎？”
“是，他們是通過二皇子結識的?！?p> “是嘛?！毕难灾緶\笑了一下。
“宣府前兩日還向兵部報了捷。說是王總兵帶領部下?lián)敉肆隧^靼的大股人馬，還活捉了韃靼的一個小統(tǒng)領。陛下聞此龍心大悅。范大人還替王大人向陛下討了賞?！?p> “是嗎？這倒是奇怪的緊。冰天雪地的，韃子不在氈房貓著，竟然跑到外頭吹風刀子，還犯邊？”夏言志唇邊泛起了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