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身體上過于疼痛的原因,蘭嫂一把抓住老莫的手,額頭的汗珠子往下滴答,被子上濕漉漉的一片。
“靈兒,不能這樣,我得幫咱媽端水,要不我給你拿個毛巾來你抓在手里”。
“靈兒”是蘭嫂的乳名,平日里要么叫“靈兒”,要么就叫蘭靈兒。
結婚的時候還叫過那么幾年,自打生下大娃、二娃后就很少叫過靈兒,然而此刻的“靈兒”是在生二娃前叫的,如今已經(jīng)快兩年沒叫了,瞬間聽到這樣的稱呼,頓時不知所措,蘭嫂強忍著疼痛,但眼淚還是不聽使喚地流下來了。
蘭嫂松開了手,勉強動了一下頭,老莫這才端著水盆去了灶房,重復著端水的活兒去了。
這邊的張奶奶更是緊繃著弦,怕是出了什么亂子,果真像兒子說的那樣對自己孫子不重視怎么辦?
擔心啥就來啥。
六月的十家灣地處高原地帶,晝夜溫差大,白天熱的讓人心里發(fā)慌,一到晚上就得加上衣服,談不上厚重,但是也不像夏天該有的打扮。也因為這個緣故,村里的人都有燒炕的習慣,晚上得將火炕內燒著的干牛糞用濕的牛糞給蓋住,這樣避免溫度過高燒著炕上面的被子,張奶奶的這種習慣一直保持著。
巧的是張奶奶白天去了集市上,又看見兒子不在兒媳婦身邊,氣急之下盡然忘記了蓋牛糞這件事。
平時老莫家對蘭嫂也不薄,懷孕期間該吃的一樣不少,蘭嫂也是個大體格,生孩子倒也難不倒她,產(chǎn)娃也挺順暢。
一聲“哇哇”的哭聲,還在灶房里的老莫扔掉手里的臉盆兒,兩步并一步地跑到了蘭嫂生孩子的屋子來。
“把剪刀給我”張奶奶右手嫻熟地倒拿著嬰兒的一條小腿,另一只手在屁股上拍打著一邊對老莫高興地說著。
前兩次可不是這樣,老莫心想著。
“發(fā)啥呆??!我這個瓜兒,你媳婦給你生了個帶把的”
“帶把的”
“嗯,帶把的,傻乎乎的,趕緊去端水”說著張奶奶拿著事先準備好的毛巾在嬰兒身上擦拭干凈。這時候老莫拿來的剪刀派上用場,張奶奶一個動作,連在嬰兒肚子上的臍帶被剪開了,身體也和他母親的身體徹底分開了。
張奶奶抱著孫子小心地裹進一個襁褓里,用食指觸摸這嬰兒的頭。
“小機靈鬼,你可是我們家的寶??!”
“小機靈鬼?這個不錯,跟他媽一樣機靈”說著老莫傻傻地笑著。
“倒不如”
“倒不如,叫個莫林算了,她媽名字里有個‘靈’,咱們就換另外一個樹林的林字,不為別的,只希望他長大后能像樹林一樣有著別人沒有的優(yōu)點,雖然我也沒有上過學,但我就是這樣一想,你們看咋樣?“
一旁的蘭嫂吃力地點頭表示同意。
“我也沒有意見”老莫會心地笑了。
張奶奶把莫林放在了蘭嫂旁邊?!办`兒啊,辛苦了,媽給你擦擦臉,哎吆歪,這段日子真的是苦到你了……”
蘭嫂抿嘴微微一笑。
“媽,直”說著就迷糊著說了些什么睡去了。
這時候孩子在哇哇地哭,剛開始沒大注意,以為只是正常的哭鬧,張奶奶去自己的屋子里休息去了,老莫手抓著蘭嫂的手也進入了睡眠狀態(tài)。
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蘭嫂也被驚醒。拍了拍老莫。
“看看孩子,咋感覺哭的不對勁兒,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莫趕緊起身,“我怕我手腳笨,碰到孩子哪,我還是去叫咱媽吧!”
這時候張奶奶從夢中驚醒。又開始了“被迫營業(yè)”的模式。
張奶奶小心翼翼地往起抱孩子,可卻稍微有點吃力,像是被什么東西給粘住了。
張奶奶用一只手摸一下炕,“壞了,今天沒有把熱牛糞給蓋住,你試試這炕,大人都受不了”
說著張奶奶便拿起孩子,只見被裹著的襁褓有很多的血跡,孩子的一條腿上流著鮮血。
天已經(jīng)快亮了,張奶奶的心是奔潰的。
“走,上醫(yī)院”,彼時的張奶奶內心充滿了罪惡感。
張奶奶眼里含著淚水。
“天老爺保佑,天老爺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