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波——?。?！”
伴隨綾人的凄鳴，GUF門扉中飛出兩枚光點，一明一暗，與之相伴的是一束血色十字。
綾波瞳孔的顏色。
“嘩——”
血色十字在夜空中劃過一道靚麗的軌跡后拖著尾焰墜入地平線，再也不見了蹤影。
“綾...波...”
伸手攬過失去意識的明日香后，綾人難掩悲傷地轉(zhuǎn)過頭，微微濕潤的棕黃色眼眸倒映出莉莉絲千瘡百孔的左眼。
“啪嗒——！”
如EVA4444C般龐大的手掌緩緩抽離瞳孔，莉莉絲左眼像是被打碎的玻璃般布滿了密集的蛛網(wǎng)狀裂隙，瞳孔正中破開一個規(guī)?？氨然鹕娇诘钠贫础?p> “噗嘰——?。?！”
紅色星環(huán)隱沒于黑暗中，即將閉合的GUF門扉中噴出大股如巖漿般粘稠的鮮血。
“嘻——”
莉莉絲毫不在意地舉起半截右手，她攤開白皙手掌杵到綾人面前。
掌心正中赫然印著一灘人形血跡，血泊最上方還帶有幾根白色發(fā)絲。
“——！”
棕黃色眼眸驟然縮小，抱著明日香的胳膊不由自主地繃緊。
“噗嘰...”
刺透少女身體的半截朗基努斯槍閃爍出點點星光。
“唔....”
被勒到有些缺氧的明日香痛苦地呻吟一聲，她睜開眼睛，藍灰色眼眸泛起一絲光亮。
模糊至極的視線中，是綾人滿含怒火的側(cè)臉，他牙關(guān)緊咬，太陽穴上的青筋有力地搏動著。
“咚—咚——”
雙手自然下垂在身側(cè)，明日香任由綾人緊緊箍著自己的腰，她把臉貼在綾人胸前，靜靜聽著神核不規(guī)則的律動聲。
“笨蛋綾人...”
明日香輕聲呼喚道。
綾人低頭望向趴在自己的胸口的少女，他無言地撫摸著明日香柔順的淡金色發(fā)絲。
“我...想替優(yōu)等生...報仇...”
輕撫長發(fā)的手掌猛地一滯。
“其實...你一定很想這樣做吧...”
明日香淡淡笑道，她學(xué)著綾人的模樣嗅了嗅他的胸口。
什么都沒聞到。
看來...自己已經(jīng)失去嗅覺了。
“第一適任者已經(jīng)死了...”
綾人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很冷漠，他咽下一口苦澀的淚水。
“她希望我們能活...”
一根手指顫抖著伸向綾人面龐，明日香瞇起眼睛，她努力想把手指抵在綾人嘴唇上。
“啵。”
察覺出明日香意圖的綾人低頭吻住她的食指，明日香咯咯笑著，但她很快就嚴肅了面容。
“你別誤會...”
明日香低下頭，她也悄悄親了一口自己的手指。
“我只是...不想欠她人情?！?p> “明日香...”
面對綾人的憂郁目光，金發(fā)少女深吸一口氣，慘白面龐涌上病態(tài)的潮紅。
就像是回光返照的病人。
“我感覺好多了，我就說嘛——”
明日香輕輕推開綾人，她恢復(fù)了凌厲的神情，湛藍色眼眸在夜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笨蛋綾人你抱抱我就好了?！?p> 說著明日香平舉右手，猩紅色光芒涌出體表纏繞在手腕上，勾勒出劍柄的輪廓。
“呲——”
些許碎片從開口落下，只剩下半截刀刃的勝利之劍靜靜躺在明日香掌心。
“和我一樣。”
明日香自嘲地補上一句。
“都壞掉了呢?！?p> “不要太勉強自己了?！?p> 綾人平攤手掌，他示意明日香把勝利之劍遞給自己，明日香卻一反常態(tài)地搖了搖頭。
“你知道怎么修復(fù)它?！?p> 明日香目光灼灼地凝視綾人。
“絕對不行?！?p> 綾人斬釘截鐵道，棕黃色瞳孔眸光閃動。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一時半會還死不了?！?p> 明日香語氣急促道，她伸手勾住綾人脖子把他拽到身前，似乎是擔心綾人還不聽話，她挺起胸脯貼在綾人身上。
兩抹粉色陷進綾人胸膛，他別過腦袋，耳朵破天荒地紅了。
“切，我還以為神明都是無欲無求的呢?！?p> 明日香嬌嗔道，他湊到綾人耳邊呢喃出聲。
“你就是個大、變、態(tài)~”
“即便你撒嬌，我也不會同意你的計劃?！?p> 綾人生硬道。
俏臉飛上一抹紅暈，明日香怒氣沖沖地吼道。
“你知不知道只要第二使徒還活著，我和你就永遠無法真正在一起——！”
“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莉莉絲——”
綾人驀地握緊拳頭，明日香卻一反常態(tài)地抱胸冷笑道。
“你又要用白之月的禁術(shù)了嗎？”
她握著劍柄指向漂浮在夜空中的殘破巨翼。
“我已經(jīng)試過了，沒有用?！?p> 望見綾人臉上的躊躇神情后，她語氣驟然轉(zhuǎn)冷。
“在你拖延的這段時間里，莉莉絲已經(jīng)快修復(fù)完了，你看——！”
明日香一手提劍，她掐著綾人肩膀把他掰轉(zhuǎn)一百八十度。
“殺——死——你——們——”
莉莉絲一字一句地重復(fù)道。
先前被明日香撕裂的面龐幾乎已經(jīng)愈合如初，新生的肉色皮膚填進慘白面龐內(nèi)，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被綾波轟開的左眼包裹在銀色光芒內(nèi)。
空氣中充斥著皮肉再生的惡心“噗?！甭?。
“嘻——”
莉莉絲咧開嘴露出一個瘆人至極的笑容，她抻開手掌，五指斷裂處頃刻間涌出大量泡沫。
掌心的人形血跡很快就被新皮膚覆蓋，再也消失不見了。
“我不能....那樣做...”
綾人低垂眼眸，他不忍再看明日香。
“我真是看錯你了，現(xiàn)在看來...我根本不該花那么長時間來找你?！?p> 明日香對著空氣揮動劍柄，她臉上浮現(xiàn)出失望至極的神色。
“滴答—”
淚水滾落臉頰。
“好不容易才見面....”
聽到嗚咽聲的明日香先是一愣，她慌忙轉(zhuǎn)過腦袋。
布滿淚水的帥氣面龐登時映入眼簾，綾人突然對著明日香哭吼道。
“讓我親手殺掉你這種事——”
“我死都做不到?。。。 ?p> 湛藍色眼眸縮小成兩個黑點。
【砰呲——！】
內(nèi)心最柔軟的角落，碎了。
“別哭了...”
染血的殘破手掌在身上匆匆揩了揩，明日香手忙腳亂地拭去綾人臉上的淚水。
“對不起....”
這是明日香第一次在人前道歉。
“我不該說那樣重的話...”
少女畏縮地抽回手，她伸手輕撫洞穿身體的朗槍槍身。
“你走后...我?guī)缀跏У袅巳诵?..只剩下...救出你的執(zhí)念....”
湛藍眼眸昏耗地望向頭頂星空。
“我記不得自己...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休息過了....”
指尖傳來極為輕柔的觸感，明日香很自然地和綾人十指緊扣。
“我不想再裝下去了...”
少女臉上疲態(tài)盡顯，握著勝利之劍的手也稍稍放松些許。
“我很累...真的很累...只有在笨蛋綾人面前...我才能安心睡一會...”
猩紅色脈絡(luò)從胸口蔓延開來。
“夢魘的身體，第九使徒的核心，都已經(jīng)沒了，就連現(xiàn)在的軀體，也快要....”
綾人撫上明日香面龐，他靜靜地聆聽著少女的心聲。
“其實...我不止想為優(yōu)等生她報仇...我更想為你...為你死去的那些分身報仇...我是靠著他們的執(zhí)念才撐到現(xiàn)在...”
明日香喘了一口氣，她撩開垂蕩在胸前的長發(fā)。
“讓我...完成這個最后的愿望...好嗎？”
綾人狠狠抹了一把臉，他顫抖著伸出右手，明日香輕輕拎起他的手腕放在自己胸口。
“等完成這一切后...我會再陪你一會...”
明日香溫柔地笑道。
“這次...一定可以好好告別...”
綾人紅著眼睛用力點了點頭，他并攏五指猛地插進明日香胸口。
“唔.....”
湛藍色眼眸痛苦地瞇起，明日香仰著腦袋弓起身體，嘴里發(fā)出細微的慘叫聲。
“明日香...”
綾人左手托住明日香身體，他附在少女耳側(cè)深情地告白道。
“我愛你...”
“嗯....我也...”
“愛你...”
“噗嘰——！”
綾人猛地抽回右手，鮮血淋漓的手掌上赫然躺著一枚刻有白色希伯來文字的金色光圈。
??????
意為【勝利】。
“還記得...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明日香顫抖著把勝利之劍伸到綾人身前，湛藍眼眸很快就變成了死灰色。
“勝利，終將屬于我們——”
綾人硬生生把牙齒咬出了血，他舉起僅存的【勝利】質(zhì)點狠狠砸在殘破劍刃上。
“嗡——”
光圈仿佛有生命般化作光粒子融入劍身。
“咔噔——”
呈梯形的殘余劍刃從中間裂開，隨后分向兩邊，脫離劍把后逸散在周遭空氣中。
“砰呲——?。?！”
“咿——”
螺旋形劍刃破開護手聳入云霄，雪白劍刃仿佛有生命般在綾人手里輕聲顫鳴著。
“明日香...你看見了嗎？”
綾人牽起明日香的手放在劍柄上，灰色眼眸吃力地眨了一下。
“嘩————”
顫鳴登時停止，猩紅色波紋奔騰在新生的勝利之劍上，長達數(shù)十米的螺旋劍刃覆上一層耀眼的紅芒。
“真想看看你呢...”
明日香攥緊劍柄，她轉(zhuǎn)向綾人的方位，慘白面龐浮現(xiàn)出一抹微笑。
“我看不見...所以...幫我指明方向....”
說完她摸索著伸手環(huán)在綾人腰際。
“好?！?p> 綾人小心避開明日香體內(nèi)的朗基努斯槍，他攬過明日香身體，修長五指伸向劍柄。
“——”
手指相交，明日香和綾人攜手握住劍柄，明日香手在內(nèi)圈，綾人則在外圈牢牢攥著她的手。
兩條潔白手臂合力舉起圣劍。
遠遠望去，綾人和明日香就像是在夜空中跳交誼舞般，姿勢優(yōu)雅而堅毅。
“要上了，明日香。”
金發(fā)少女笑著點了下頭。
“謝謝你，笨蛋綾人?！?p> ......
“轟——————”
......
周身騰起沖天烈焰，很快明日香和綾人就融入勝利之劍中，急劇膨脹的烈焰中，只剩下一黃一灰兩對眼眸。
“呲啦——呲啦——”
原本長達數(shù)十米的螺旋形劍刃突然紅芒大盛，勝利之劍迅速拔高，接連突破對流層，平流層，最后射入太空。
“嗡————”
夜空中騰起一顆紅色新星。
“咿——?。?！”
莉莉絲瞳孔驟然縮小，察覺到危險迫近的她先發(fā)制人地伸出五指抓向紅色星芒。
“嘩————”
蘊含著比EVA還要高能量的手指和紅星擦肩而過。
“呲啦——”
望著只剩下腐臭膿水的手掌，莉莉絲瞳孔劇烈縮放，她甚至都沒來得及發(fā)出慘叫。
“喝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
明日香和綾人的暴喝聲重疊在一起，由勝利之劍化成的紅色流星以摧枯拉朽之勢轟入莉莉絲脆弱的脖頸中。
高達二萬二千米的偉岸身姿登時凝固。
“噗嘰——！”
“噗嘰——！”
“噗嘰——！”
裹在猩紅烈焰中的螺旋劍刃勢不可擋地斬開寬達數(shù)公里的氣管，頸動脈。
“呲啦——”
莉莉絲的白皙脖頸從左側(cè)開始出現(xiàn)了一條由無數(shù)肉渣構(gòu)成的斑駁血線，垂蕩至臉頰的白色短發(fā)緩緩右傾。
“噗?！蹏！。?！”
和空氣高速摩擦的劍刃發(fā)出陣陣音爆，蘊含明日香全部能量的勝利之劍如熱刀切黃油般掠過布滿堅硬鱗甲的脊椎骨。
“呋——呋——”
如同被鋼鋸鋸下的木條般，直徑達十多公里的板狀硬骨飛出頸部開口，在空中炸出一團灰色煙花。
“喝啊——喝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
勝利之劍周身烈焰愈發(fā)耀眼，明日香拼命催動體內(nèi)能量，她雙手攥著劍柄一路劈斷所能見到的所有肌肉和血管組織，如入無人之境。
“噗呲——?。。 ?p> 動脈噴出的鮮血飆射至空中，從最左端起始的血線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來至極右側(cè)。
“——！?。 ?p> 血色瞳孔猛然放大。
嘴角微微揚起，莉莉絲保持著微笑的面龐跪在地上，她竭力抻開右手五指伸向懸浮在身前的黑之月。
“噔——”
指尖尚未觸及到黑之月便定格在了半空中。
“咵嚓——?。。。?！”
赤色彗星撕裂莉莉絲脖頸后破開皮膚懸停在夜空中。
“轟——”
極度右傾的莉莉絲首級再也支撐不住自身重壓，掛著詭異微笑的面龐脫離頸側(cè)，砸上肩膀后在空中翻滾數(shù)周。
“噗嘰—噗嘰—噗嘰——?。?！”
所有傀儡機的脖頸也在同一時間出現(xiàn)了與莉莉絲相同的血線，隨后身首分離。
空氣中充斥著詭異的爆裂聲。
“咣—咣——?。?！”
數(shù)千顆帶有V形眼罩的灰色腦袋像是受到吸引般齊刷刷墜入遠方的紅色荒漠。
“咚——————”
在夜空中緩緩劃過一道弧線后，莉莉絲龐大的腦袋摔落在由傀儡機首級構(gòu)成的海洋中。
“咯噔——”
血色眼眸登時熄滅，只留下一對深不可測的黑洞。
以及一抹扭曲至極的露齒笑顏。
.......
赤色彗星分成一大一小兩團烈焰，沾滿莉莉絲血液的勝利之劍縮回正常大小后登時消失。
“明日香——！”
較大的那團烈焰逐漸凝結(jié)成人形，綾人不顧一起地縱身掠進小團火焰中。
“呲——呲——”
“給我——”
綾人伸展雙臂插入火焰中，熊熊烈焰炙烤著身體，他奮力嘶吼道。
“出來啊——！??！”
一截朗槍槍身刺出火焰，緊接著是少女的慘白酮體。
“唔——”
綾人拼命從火焰中拽起失去意識的明日香，布滿水泡的腫脹手指猛地按在明日香左胸。
“討...討厭啦....”
明日香閉著眼睛嬌嗔道。
“人家的...心臟...早就...沒了....”
布滿傷痕的纖細雙臂垂蕩在身側(cè)，明日香任由綾人觸摸自己。
“傻瓜....你就是個無可救藥的傻瓜....”
綾人哭著抱住了明日香。
“哈....哈....”
明日香挪動雙臂搭在綾人兩肩，她費勁地睜開眼睛，深灰色眼眸暗淡無光。
“笨蛋...綾人...”
“我在...我在啊...明日香...”
綾人緊緊抱著明日香，他伸手扶住明日香腦袋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嘴里不住地嗚咽著。
“終于...能和你...獨處了呢....”
明日香眼角落下一滴濁淚，灰色眼眸倒映出滿天繁星。
“呲.....”
身體從腳趾開始一點一點碎裂，化作光粒子緩緩逸散在空氣中。
“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