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風(fēng)有些著急,不待老漢反應(yīng),跳下馬背,走到驢車旁,解開綁縛柴火的繩子將車張開,一拍驢屁股,那驢嗷的聲往前竄去,滿車柴火都橫在了本就不寬的路上。他見還有空隙,說道:“大爺,這驢車也賣給我吧,您就騎驢溜達(dá)一圈,待柴火清理干凈了再回村不遲,到時那驢車若還在這就還歸你?!碧统鍪畠摄y子扔給老漢,不由分說將驢車卸下,推倒在空隙處,再施展輕功躍過柴堆,上馬拍手笑道:“這下就能耽擱他們一陣了?!?p> 老漢全程愕然看著,只待他兩個騎馬走遠(yuǎn)了,才揉揉眼睛,和毛驢對視道:“這倆人沒毛病吧?”看向手中銀子,咧嘴笑道:“回去和老婆子說,保準(zhǔn)她不信?!睒泛呛堑娜〕龊禑?,在路旁坐下吧嗒起來。
約有一刻鐘,十來個大漢騎馬急匆匆趕來,陡然見到柴堆擋路,吁的聲將馬停下,問那老漢:“兀那老頭,怎么驢車翻在這了?”老漢打眼見這些漢子一人背兩把斧子,尋思好多人一同出來砍柴,以后買賣不好做了,便對他們不大有好感,聞言吧嗒口煙道:“驢尥蹶子,沒有辦法啊。”另一漢子問道:“可看到有倆人從這過去?”老漢心道人倆小哥賞我好多銀兩,你們一個個兇巴巴的,干嘛告訴你們,便頭一歪,道:“沒有。”先前說話那漢子不耐煩道:“這條路直通這里,難道他倆還能插翅飛了?這有一兩銀子,你實(shí)話實(shí)說便歸你,若有半句虛言。”將斧子抽出,先是照量那驢,尋思驢太值錢,轉(zhuǎn)眼看到路旁一顆胳膊粗的棗樹,嘿的聲將樹砍斷,道:“否則這斧頭就招呼到你身上?!崩蠞h嚇的膛目結(jié)舌,煙桿自嘴里掉下,哪還敢隱瞞?趕忙如實(shí)相告。
這幫漢子一聽是任風(fēng)卸的這車路障,氣的罵道:“這小兔崽子真是詭計多端!”無奈下只好合力將柴火挪開,才縱馬通行。
這十多人直找了幾十里地五六處村莊,眼看到了肥城,終究沒找到他倆,最后商量道:“還是回去吧,南宮家已遍告武林同道相助抓捕他倆,諒他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北娙酥缓煤藓揠x去。
且說陶元、任風(fēng)一路不敢停留,翻山越嶺,跑了一天一夜。他倆均未到過此處,哪里也不認(rèn)得,只是見了城郭便繞路走小道,生怕再遇見南宮家邀請的幫手?jǐn)r截。次日中午人困馬乏時,到了處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陡峭山路中。入眼處皆是高山老樹,陶元問道:“咱這是到了那里?”任風(fēng)心情不好,罵道:“你管到哪,有路就走,只要不是城鎮(zhèn)就好。他奶奶的,跟著你就是倒霉,早知當(dāng)初就不該幫你?!碧赵崩阒劬Φ溃骸耙辉蹅z現(xiàn)在就分開?”任風(fēng)打個哈哈,尬笑道:“開個玩笑你還生氣了,別看咱面前這路崎嶇難行,但既然有路就必有人家。咱們就沿這路走,只要遇見處山村就落腳休息,他奶奶的,實(shí)在跑不動了?!碧赵欢雕R韁,面無表情道:“走吧。”
這路頗為陡峭,又曲折多彎,不知哪里才是盡頭。虧得山上野果、山泉較多,他倆渴了餓了皆有著落,又行個把時辰,任風(fēng)指著半山腰一片松樹掩映下的幾戶人家,喜道:“阿元你看。”陶元見了也覺欣喜。倆人催動馬兒加快步伐,所謂看山跑死馬,這村落看著挺近,還是跑了一個時辰才到。
但見這半山腰有一大片平地,散落著十來戶人家,打頭院落里一家三口人正自歸攏菜地,見了倆人都覺稀奇,站起身看著。任風(fēng)飄然下馬,含笑問道:“老鄉(xiāng),這里是什么地方?”家主是個四十歲的中年漢子,拍拍手上土,說道:“這是陳家莊,你倆這是迷路了?”任風(fēng)道:“也是也不是,我哥倆一路游山玩水,隨遇而安,見此處風(fēng)景秀麗,不覺到了這里。大哥你這有什么吃的?我倆又餓又渴,空有銀子卻什么也買不到?!闭f著掏出五兩銀子遞過去。那漢子見了銀子兩眼放光,連聲道好:“秀芬,去抓只雞來燉上,巧玲,你去把昨天采的蘑菇取來,幫你媽燉雞。”
那叫巧玲的姑娘看模樣也就十五六歲,膚色雖然微黑,但臨山近水的,卻透著股水靈。與任風(fēng)目光一觸,登時臉紅害羞,看的任風(fēng)更覺開心,暗道不枉一路辛苦,可算找到個好地方。
那漢子叫作陳鐵莊,將倆人請進(jìn)屋里敘話。任風(fēng)與他一通胡扯,仗著口舌伶俐,片刻與他聊的火熱。待小雞燉好上桌,陳鐵莊又叫巧玲取來自釀的青稞酒,為倆人斟滿,說道:“請,別客氣?!比物L(fēng)見那娘倆均未上桌,便請相讓,陳鐵莊道:“她們婦道人家隨便在鍋臺那吃點(diǎn)就成,不用管?!?p> 吃喝一陣,任風(fēng)道:“大哥,這村里可有空余房子?我哥倆想在這多玩一陣,卻需個落腳地方?!标愯F莊愕然道:“空房子到有兩家,但這里又有啥玩的?”忽聽門口巧玲小聲道:“你懂什么,人家公子哥們都喜歡咱這野景,那叫尋幽探秘?!钡娝肼秼扇?,眉目生春,山里姑娘單純和多情的美麗樣子當(dāng)真叫人眼前一亮。陳鐵莊喝道:“咱們爺們說話,你個臭丫頭多什么嘴?快滾蛋,少給老子在這丟人現(xiàn)眼。”陳巧玲嘻嘻一笑,跑了開去。
吃飽喝足,任風(fēng)便張羅去看房子,陳鐵莊道:“這倆房子以前也有人住,后來死的死,走的走,如今空好些年了。你看看哪個好,看中的再收拾收拾,湊合著也能住?!?p> 倆房子都在村西頭,年久失修,略顯破敗,一股子的霉味,任風(fēng)與陶元商量后,相中了緊西頭那間房,又掏出二兩金子,請陳鐵莊找人幫收拾一番,再準(zhǔn)備些被褥、水桶、碗筷、鎖頭等必備之物,說道:“一切花銷您盡管吱聲,我哥倆實(shí)在困的厲害,先去您那好好補(bǔ)一覺?!标愯F莊一輩子也沒見過這大塊金子,喜出望外,將他倆當(dāng)財神供奉,不住地道好。
回了家里,陳鐵莊吩咐那娘倆不許打擾他二人休息,自去找人收拾破房。待屋里只剩他倆后,任風(fēng)說道:“你先睡還是我先睡?”陶元奇道:“不一同睡么?”任風(fēng)哼道:“窮山惡水出刁民,咱倆若都睡著了,他們見財起意,偷偷給咱倆一人來一刀咋辦?難道這里還會有官府來查案不成?咱倆一人睡一兩個時辰,另一個時刻醒著,那就沒問題了?!碧赵彩亲杂资芸啵廊诵碾U惡,只是秉性厚道,起初并未想到這點(diǎn),經(jīng)他提醒,也覺說的在理,道:“那你先睡吧?!比物L(fēng)道聲好,倒頭就著。
陶元聽他呼嚕聲越坐越困,索性起身出了屋子來到院里,見巧玲正哼著小曲收拾些干草,晚霞映照下,格外秀美。他坐在屋檐下的木凳上一會看看山景一會偷看巧玲,心情頗好,想起腹部傷口,問道:“姑娘這是草藥?可有療傷用的?”巧玲道:“是呀,陶大哥,你是破皮還是淤血?若是淤血就用石灰菜,若是破皮呢,用這白芍藥就好?!痹瓉硖赵┑淖仙律溃瑫r候久了,腹部傷口血漬已然干枯,不注意便看不出來。他胡亂編個故事道:“我來時肚皮不小心被樹枝刮壞,能不能賞我些……這個白芍藥?”他甚少求人,又不似任風(fēng)那般隨時能掏出銀子,因此一開口索要就覺尷尬。
陳巧玲噗嗤笑道:“陶大哥拿去用就好了,什么賞不賞的。”陶元道謝后拿著草藥走遠(yuǎn)了些,掀開衣服將藥抹在肚皮上,這時已然困的眼皮打架,就要進(jìn)屋將任風(fēng)叫醒換他睡覺,陳鐵莊卻大步回來,說道:“陶兄弟沒睡?天色已晚,我找人抓緊收拾,又討來兩套被褥枕頭,屋子暫時湊合能住了,等明天再叫大伙好好收拾下?!碧赵笙?,進(jìn)屋將任風(fēng)叫醒,倆人隨陳鐵莊來到那屋。路上幾戶人家或是許久未曾見過外人,都在院里張眼瞧著。
陳鐵莊自覺跟在二位有錢公子哥身邊頗為榮幸,昂首挺胸,意氣風(fēng)發(fā),與他倆大聲說笑。陶、任二人一路應(yīng)付著,到了那棟房子。見這屋子雖仍破舊,好歹打掃的干凈,窗紙、門栓也都重新?lián)Q好,還配了把大鎖頭,屋里的水桶也都裝滿了清水。陳鐵莊道:“既然兩位小兄弟都累了,就早些休息吧,明早我做好飯菜再來?!?p> 二人連連道謝,將他送出門口,回來后關(guān)門反鎖,脫衣上炕,任風(fēng)道:“咱倆就在這住下,今個好好休息,明天開始便勤練武功。待咱倆出山之日,看誰還敢在咱面前猖狂。”他二人屬實(shí)勞累,好歹任風(fēng)還睡了會,陶元聽得屋外山中夜色寧靜,早就困的不行,一閉眼便即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