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至少對薩綺來說不是。
她平時對自己身體的掌控也最多是吃飯、看書的地步。當(dāng)她接連不斷做出動作時,才明白就算是普通的后跳也內(nèi)藏玄機。
她的身體并沒有因為連續(xù)后跳而產(chǎn)生不適,可呈現(xiàn)于眼前時刻顛倒的世界卻讓薩綺產(chǎn)生精神上的眩暈感。
一方面,她覺得自己該頭暈的。另一方面,她又想起神眷者的體質(zhì),提醒自己不過是心理作用。而這兩者沖突的結(jié)果,就是舞臺上的小丑搖搖晃晃、每翻一個跟斗都像是要跌倒的樣子。
它表現(xiàn)不是那么游刃有余,更像是個純純粹粹的新手。因此,許多觀眾都表達出不滿??僧?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再怎么東搖西擺,小丑都沒有跌倒后,又開始稱贊其演技精湛。
再加上旁邊的小丑始終擺出一副帶新人的樣子,更讓觀眾們確定,他們表演的節(jié)目是“小丑成長記”。
果然,在進行了必備環(huán)節(jié)——接瓶、走鋼絲、滾球之后,扮演“新人”角色的小丑迅速熟練起來。它的腳步逐漸穩(wěn)當(dāng)。
觀眾們?yōu)檫@場別出心裁的表演獻上掌聲。而在第三位小丑出場后,這具有安慰性質(zhì)的掌聲逐漸轉(zhuǎn)為驚嘆。
小丑熟練地跳上鋼絲,那是怎樣的彈跳力啊。雖然借助了上一場表演的圓球,可那也至少是將近五米的高度。它穩(wěn)穩(wěn)地站在細小的鋼絲上,從衣服的口袋里拿出道具。
是幾把小刀。
馬戲團里有特殊的飛刀表演,一般是會安排一個大轉(zhuǎn)盤和被綁在轉(zhuǎn)盤上的人??涩F(xiàn)在既無轉(zhuǎn)盤,也無另一位演員。它拿出飛刀是要做什么呢?
小丑先是用飛刀代替瓶子,在兩只手間來回拋動。這并不難,難的是如何一邊走鋼絲一邊接住飛刀。到此為止的表演還算能夠接受的程度,而接下來的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它竟然在鋼絲上,跳起了舞。
是華爾茲嗎?有著滑稽扮相的小丑將晚宴上才會見到的舞步帶上舞臺。貴族的高尚優(yōu)雅令氣氛變得繾綣柔和,可隨時可見的飛刀又讓這份優(yōu)雅里多了些許凌冽與殺意。
被此等演出驚艷的人有不少,當(dāng)然,也存在不滿之人。
一些貴族認為屬于自己的舞步不應(yīng)該登上舞臺,也不應(yīng)被當(dāng)做消費品。于是,他們命令著臺上的人停止表演。
似乎沉浸于演出的小丑環(huán)視著他們,忽然大力一躍,十把飛刀齊出。
觀眾們驚呼一聲,他們并非為了那些飛刀驚呼,而是因為小丑的落腳點不在鋼絲上!
它的身體已經(jīng)落在鋼絲后方,眼見著就要筆直地摔下!
這種高度、就算僥幸存活也會被掉落的飛刀扎個透心。
已經(jīng)有人捂住眼睛。
不久后,他們的雙手又因另一場驚嘆而移開。
小丑并沒有摔下去。它有力的雙腿牢牢扣住鋼絲,身體則彎成弓箭的形狀。
第一把飛刀落下,剛好落在腳尖旁。小丑的身體于半空中轉(zhuǎn)了一圈,又飛了出去。而第一把飛刀也隨之一同飛出。
飛刀的落點在哪兒呢?
在觀眾席!
它的目標(biāo)是第一個跳出來大罵的觀眾!那位頭戴高帽的貴族老爺驚恐下蹲,飛刀直直擦過他的帽子,釘在影子的頭上。
他捂住帽子,又憤怒抬頭。第二把飛刀貼過他的左手。
隨后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第十把……
小丑在鋼絲上舞動著,它的身軀是那般強勁有力,又是那般輕巧靈敏。它以鋼絲為弦,以自己為弓,射出十把飛刀。每一刀的目標(biāo)都是罵罵咧咧的觀眾,而每一刀又剛好貼著他們的身體飛過,沒有傷及分毫。
有人辱罵著,這是何等危險的表演!應(yīng)該送上法庭!
有人欣賞著,千篇一律的表演如白水般索爾無味。它的飛刀筆直地戳進我的內(nèi)心。
但不管觀眾是何種反應(yīng),馬戲團的表演已經(jīng)落幕。
凱瑟琳正打算去換下玩偶服,便遇到收拾著東西的澤萊斯。
“我應(yīng)該警告過你,不能對觀眾出手?!?p> “我的目標(biāo)又不是觀眾,只是他們身后的影子而已。每支箭都準確無誤地到達了它們該插進的地方?!?p> 要讓她心甘情愿地當(dāng)猴子表演給普通人看?!
門都沒有!
覺得自己扳回一城的凱瑟琳又忍不住嘲諷,“比起教訓(xùn)我,你還是多把精力放在你的女朋友身上吧。她是那么弱,稍不留神,就會死的哦。”
通過剛才的表演,凱瑟琳確認了,薩綺就是剛?cè)腴T的徹徹底底的新人。別說戰(zhàn)斗了。連力量都不會運用。
她能一路與阿爾貝托對抗至今,純屬運氣好。還有……
凱瑟琳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可怖的男人的身影。
打敗她的既非普通人,也非澤萊斯,而是比她更強的強者。
要怎么從他手中逃脫?
回去路上,凱瑟琳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
直到薩綺推開門。
“你們、是怎么回事?”
出現(xiàn)于她眼前的一幕實在過于驚悚了,驚悚程度不亞于她在凡賽爾見到了神器。
掃帚、抹布、圍裙、清潔劑……以及在克里韋利頭上耀武揚威的黑貓。
一貫囂張的男人詭異地紅了臉,瘋狂搖頭,企圖把頭上的黑貓甩下去。
代價則是他臉上的貓抓印。
神眷者的恢復(fù)力很強,不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不到一秒鐘,克里韋利又回復(fù)成凱瑟琳所熟知的模樣……
如果忽略他身上圍裙的話。
凱瑟琳的臉色精彩紛呈,她指著曾經(jīng)的同伴,面目全非?!翱死镯f利!你在做什么!為什么服侍我們的敵人!難道你也背叛了嗎?!”
“去給馬戲團表演的女人沒資格說我?!笨死镯f利理直氣壯地做了個鬼臉。
“歡迎回來。”
熟悉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羅伯特……曾亮閃閃的騎士穿著一身燕尾服。他蓬松的頭發(fā)也被梳在耳后。
薩綺對這位熱心騎士的好感度還是很高的,于是她問,“為什么打扮成管家的模樣?”
“因為想試一試?!?p> 其實是弗里德突發(fā)奇想,認為羅伯特或許很適合這個工作。
“唔?那安娜呢?”
“在給花澆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