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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城風(fēng)云錄

第四十三章 說書的莫離

劍城風(fēng)云錄 子木大人 4772 2020-07-03 20:27:36

  三人偷雞不成,反被追了一路。但白起也了了一樁心事,一想起當(dāng)年為了那個那個小少年,自己慫了一路,今日才出了一口氣。讓這幫“刁民”見識一下什么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該去一趟孔家了。”韓墨非說道,兩人先是一愣,孔家出了個儒圣,不說水深不深,百家之中三大家單單一個儒圣都不知道能壓死多少人。再加上張桐源執(zhí)掌三大暗殺以來,殺了多少儒士?儒家還是穩(wěn)居三大家之一,一個小小劍城弟子,恐怕儒家還不會放在眼里。

  “你先說去儒家做什么?”白起問道。

  “沒什么,孔府?dāng)?shù)百年來終于出了第二個儒圣,不論作為劍城弟子,還是為了墨家,我都要去祝賀一聲的。聽說儒家在孔聰入圣后的第二天就四發(fā)請?zhí)?,廣邀江湖豪杰各門各派有頭有臉的人赴宴。這是儒家忍氣吞聲幾十年的結(jié)果啊,他這是想要一鳴驚人了。張桐源一死,道家還真沒人能壓得住儒家了,墨家也總該有點作為了。百家之中一家獨大的局面,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表n墨非說道。

  白起哪里相信他會簡單的去祝賀一下?

  “你代表劍城意思一下行了,墨家要有所作為就讓墨家去,你就別湊什么熱鬧了?!卑灼鹁团滤鲞@個風(fēng)頭。

  孔聰?shù)娜迨バ逓?,可不在四大境界之?nèi),誰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修為,說不定都能與那劍城獨霸天下第一一個甲子的韓不惑五五分。這一輩老的小的都是真的奇葩,往年劍仙頂多有個三五位就是撐破了天了,這一屆老老小小足有十七位,劍仙之上,還有三個大劍神。一些個老不死的都爬了出來,也不知道這水是誰攪起來的。

  “這可不能如你所愿了?!表n墨非輕聲說道:“墨家韓墨非,又豈能置身于外?”

  “被打糊涂了還是腦子進水了?墨家與你有何干系?他三大家的事,即便大到天上去了,也有韓不惑盯著,你湊什么熱鬧!”白起抬手呼了他一巴掌。

  韓墨非從背后將長尺取下,將黑布抖去,黃三意一眼就認得出這把長尺。

  “墨家長尺?”黃三意有些不信,這把代表墨家巨子的長尺居然會在他手中。

  “不錯,是長尺。墨家不能置身于外,墨家巨子更要親身親為?!?p>  “什么時候的事?”黃三意問道。

  “西疆城那次,墨家孟勝軻領(lǐng)著墨家一百八十子弟戰(zhàn)死西疆的時候?!?p>  “我陪你去孔府。”黃三意想都沒想便說道,他在避云山莊一輩子不爭,不為避云山莊爭,也不為自己爭,這次他要為天下去爭。

  “我說黃老哥,你也陪著他瘋?孔聰讀個書都能入圣,我這個天下第二都不想去觸這個霉頭,你倆兒送死去呢?”白起想不明白了,為什么要逆流而行?這成仙路都斷八瓣了,還去管這些做什么?

  “韓士子手中的劍叫長尺,是墨家歷代巨子的佩劍,他要去,我也去。你可以不去,西涼破了,你盡力了。你可以守護一方水土,但是一個西涼你都守不住,談什么守護一方水土?北城那位,可是還想著……”黃三意話未說完,韓墨非急將他攔住,這些話可不能對白起說。

  “他愛去不去,咱倆順道去長安喝兩杯紅豆酒,解解饞?!表n墨非笑了笑說道。

  兩人說罷,就要離去,白起急攔住,說道:“哎哎哎!喝酒可少不了我白起,打架更不能少!”

  “你不是不去么?”

  “哪能???西疆到汴京那么長一段路都跟你走了,也不怕一個孔府?!卑灼饠堉送L安方向走去?!澳氵@劍真是墨家巨子的佩劍?”

  “如假包換?!?p>  “那你真是墨家巨子?”

  “如假包換?!?p>  “行??!老子在西涼混了幾十年還只是個大將軍,你出江湖也不到十年吧,就弄了三大家墨家巨子來當(dāng)?!?p>  “你當(dāng)我愿意?”韓墨非伸手擰了一把白起的老腰罵道:“要不是你那二十萬混賬西涼兵,老子能接下這墨家巨子的重任?”

  “原來如此,托我的福了。”

  黃三意一路看著二人吵吵鬧鬧,多久沒見過這樣的局面了。找你黃三意下山后,他這幾十年,都是一個在山上孤獨,本以為孤獨到終老死去也不會下山,誰想得到,被一個老流氓拉下山。跟他喝過花酒,蹲過巷口,對著少婦美人吹過哨子。更有半夜敲過寡婦的房門……雖說后來被一條村的人攆了二十里地,總得來說還是蠻開心的。

  其實韓墨非說是去祝賀,是去壓一頭孔府,但是最好的還是能握手言和。一個儒圣,多多少少都應(yīng)該知道一些內(nèi)幕的。天門的守護人,仙路的守護人,只這兩件事,已經(jīng)斷了紅塵中所有人的念想了。

  東齊郡孔府,半個多月前就向江湖中發(fā)了請?zhí)?,早早就已?jīng)忙碌起來。閑了幾十年的孔家,終于有了蓬勃生機的景象?;蛘哒f是被張桐源殺了幾十年的儒家,終于翻了個身。

  轉(zhuǎn)過來說函谷關(guān)前的戰(zhàn)事,項劉二軍這么多天都沒有恢復(fù)軍心,若非那幾百個和尚,恐怕早已經(jīng)被李斯韋吃的干干凈凈。

  羋青這一趟與虞期查到趙陽去了江南,本以為是進軍洛陽的好機會,豈會想到被七百和尚誤了大事。她還想著早早打完這場仗就能與韓墨非二人浪跡天涯,從此不在過問江湖朝堂之事。現(xiàn)在看來沒有個三兩年是拿不下洛陽了。

  張桐源的命換了一個西涼,換了一個大秦幾年時光,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三人走走停停,到了長安城。酒還是紅豆酒,城還是長安城,到舊人都已經(jīng)成了故人。

  城中小酒館多不勝數(shù),大酒樓也不計其數(shù),就連那煙花之地都有紅豆酒賣。就這么一個不貴又微甜的酒,還是風(fēng)靡整座長安城,一如當(dāng)年紅豆生南國,遍地紅豆花開,酒香四溢。

  還是那座小酒館,韓墨非要了三壺紅豆酒。就是在這里遇見那一襲青衣的,韓墨非盯著城門,好像那個人還會從這里一樣。

  白起常年都是喝那個老刀燒,酒勁十足,哪里喝過這個微甜的酒,入口就吐了出來,罵道:“什么破酒,你倆說的就是這個?要不說你們中原人小氣,江南的更小氣?!卑灼鹂戳搜劬票骸熬瓦@玩意兒喝酒?我看江南就是矯情。”

  “江南文人子弟眾多,崇文不尚武,多是負笈游學(xué)的士子,加上這里山清水秀,你當(dāng)是你西涼的大荒漠么?酒要大口喝,肉要大塊吃。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南方的小家碧玉,西涼的豪橫仗義,北方的冰天雪地,東邊的東海之濱,你看這天下若是千遍一律,誰還愿意紅塵走一遭?”韓墨非解釋道,將小杯里的酒飲盡,起身憑欄,引吭高歌一曲,引來江南美女一陣唏噓。

  “唱的什么玩意?”白起也忍不住吐了一口。

  忽然樓下傳來說書人的開場聲:“鯤鵬展翅九萬里,扶搖直上碧九天。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一劍長指萬里云?!闭f罷啪的一聲將醒木拍在桌上,又道:“且說烏云壓城,孟勝軻就如同展翅的鯤鵬,拔劍而出,一個飛身躍下西疆城。面前是二十萬西涼鐵甲兵,個個威武雄壯,大軍之中更有西涼人屠坐鎮(zhèn)。墨家只有一百八十人!孟勝軻的劍,只沖向那人屠,只見黑云之下刀光閃閃,二人死戰(zhàn)在一起,只戰(zhàn)得酣暢淋漓。二十萬西涼軍駐馬不前,都怕被那劍仙的劍氣所傷。孟勝軻身后是數(shù)十萬的西疆百姓,墨家巨子退無可退,只聽見一聲巨響,孟勝軻被白起一劍打了下來,手中的長劍也被擊斷。忽然一柄重劍,如同千斤重山,轟隆隆的從天上而來,撞向孟勝軻!老巨子抬頭看了一眼重劍,長嘯一聲,竟然將斷劍撇開,身化長劍,以血肉之軀對上人屠的重劍!”說書人說到這里,啪的一聲又摔了一下醒木,喝了一口茶才道:“可惜我墨家一代賢人,竟用血肉之軀擋住了那把重劍?!蹦侨说穆曇舳荚陬澏叮骸袄暇拮有乜谝槐貏?,也擋不住他的意念,只想著一招制敵,渾然不知疼痛,單手握著重劍,腳下用力,一掌推去!那人屠又豈是常人?老巨子臨死的那一掌如同蚍蜉撼樹,毫無意義。轟的一聲!老巨子自散修為,雙手死死握著重劍,不讓那人屠離開,散開的修為形同利劍,砰的一聲撞在西涼人屠鎧甲上,只看的到星星火花?!?p>  說書人嘆了一口氣,臺下眾人以為這樣就完了,突然那說書人雙目一睜,繼續(xù)說道:“墨家一百八十好漢,無所畏懼,挺身拔劍,沖向那二十萬大軍!只見刀光劍影,一百八十人馬革裹尸還。西疆城破,二十萬大軍挺進中原,三十萬百姓四散逃命。西疆城血流成河,一夜之間十萬百姓被屠殺殆盡。只有二十萬人被劍城弟子護送出城。十萬冤魂十萬軍,西涼兵下無冤魂!那一日西疆城成了一座死城,十萬冤魂散無處散。”

  座下寂靜無聲,好似都在替那十萬冤魂默哀。

  “要我說還是那項劉大軍做的好!好男兒就該如此保家衛(wèi)國!”

  “你個殺狗的,逞什么強!有種就去投兵!聽個說書都一驚一乍。”

  “西涼都沒了,說這些有何用?”

  底下聽眾紛紛議論起來。

  “北陽就不是人了?”那個被叫做殺狗的說道。

  “始皇陛下都做不到破西涼,滅北陽,誰還有這個本事?西涼一個就夠了,再經(jīng)不起折騰了?!?p>  “要就要一勞永逸!老子可不愿意日后子孫窩囊,被北陽打了過來!滅了最好!”殺狗的罵了一句直娘賊,拎著包袱就跑了出去,也不知道他去哪。

  “我說樊噲!不殺狗了?這是要去哪兒?。俊焙竺嬗腥藛柕溃畤堫^也不回就往西去。

  樓上三人,黃三意端坐不語。

  “老巨子真的這樣死的?”韓墨非問道。

  “戰(zhàn)亂之下,無有冤死。”

  “我白起敬重孟勝軻,這句話也是他說的。疆城十里亭,我把他安葬在那里?!卑灼鹧缘?,言語之中并無太大波瀾。

  “謝謝?!表n墨非道了聲多謝。

  “如今想來才知道始皇帝多大的氣魄,滅六國一統(tǒng)中原。此等豐功偉績,無能能比。這樣想來,西涼破了也未必不是好事?!卑灼鹫f道。

  樓下那說書人彎腰摸索著撿起地上的銅錢,收拾一下臺面,走到酒館柜臺付了茶錢,掌柜的笑了笑,又從柜臺里摸出兩串銅錢拿過那說書人的錢袋,把他給自己的茶錢一并放了進去。

  說書的給酒館帶來收益,這點錢還是要給的。但是說書的茶錢也是要給的這就是江湖上的道義,別看事小,可就是這些小事,才有了這個江湖。

  “您慢走,明天還是這個點?!闭乒竦某隽斯衽_,扶著那說書人過了門檻,原來是個瞎子。

  說書人伸手進口袋摸出來幾個銅錢,交給掌柜,說道:“茶錢是茶錢,還是要給的,掌柜的好生意?!闭f書人這才離開酒館。

  掌柜的一愣,默默將那幾枚銅錢收好。

  “掌柜的,認識那說書的?”韓墨非三人走了下來,拍了拍他肩膀問道。

  掌柜才回過神來,笑臉相迎,說道:“這兩日剛來這里說書,不認得不認得?!?p>  “那你怎么不收他茶錢吶?”韓墨非又問。

  “看他一個瞎子,不容易,說書喝兩口茶我還收這個錢,不仗義?!?p>  韓墨非笑了笑,付了酒錢,追了上去。瞎子走的不快,一個拐角,就被韓墨非追上。

  “老先生留步!”韓墨非喊了一聲,說書人停了下來。

  “老先生剛剛說的繪聲繪色,晚生實在佩服?!?p>  “道聽途說罷了,沒什么的?!?p>  “是親眼所見還是道聽途說?我看不像道聽途說。”韓墨非上前扶著他慢慢往前走,趁機看了一眼他的雙目,是劍傷。被一劍劃瞎了眼。

  “老先生眼睛怎么弄得?”

  “自小就瞎了?!?p>  “您說笑了,我看倒像是利劍劃傷的。那一戰(zhàn)老先生也在吧?眼睛就是那時候傷的?”

  說書人一怔,那只手緊緊握住韓墨非,手中的竹棒也握緊了幾分。這是一個武夫的本能。

  韓墨非拍了拍他的手背,恭恭敬敬的說道:“墨家韓墨非,老先生怎么稱呼?”

  老先生一怔,混濁的雙目流下來兩行清澈的淚水,老先生慢慢松開了手掌,一只手掀起裙擺,雙膝緩緩下跪,說道:“西疆城茍活墨者莫離見過巨子?!?p>  韓墨非趕緊扶著他起來,原來那一百八十人,還留下這么一個瞎子。

  “老先生受罪了?!?p>  “巨子才是受罪,臨危之中接下長尺,我墨家才有希望。莫離一路走來,聽聞有位叫韓墨非的年輕人從青城山攜著河流而下,從此青城山下的百姓能看著那條溪水生存,如此大手筆的作為,莫離一路找來,想不到真能碰到巨子。真是巨子一人之力么?”

  “是我?!表n墨非說道。

  莫離哈哈笑起,說道:“老巨子沒看錯人啊。這等手筆,巨子年紀輕輕,恐怕也有輪海巔峰的修為可吧?”

  “神臺境界,一步巔峰?!?p>  莫離一怔,雙手顫抖的摸索過去,韓墨非急忙伸手將他扶住?!澳覕嗖涣藬嗖涣耍√觳煌鑫夷?,巨子再受莫離一拜!”

  韓墨非死死扶住莫離,說道:“您再拜,我可就要折壽了。”

  “不敢不敢。巨子要如何處?”莫離問道。

  “東齊郡孔家,老先生可與我一起上路?”韓墨非是該領(lǐng)著墨家的人拋頭露面了。這么一個教派,默默無聞的為天下蒼生,卻又不被世人所知,如何也說不過去。

  莫離問道:“孔府圣人之位的那個,巨子要去做甚?”

  “殺殺他的儒家的銳氣!三大家他儒家出了數(shù)百年風(fēng)頭,早些年對我墨家道家甚至于百家都下得了手?,F(xiàn)在他想出這個頭,我就要打一下!”

  莫離笑道:“武當(dāng)張桐源可先比巨子出手的快。”

  “我若早生幾十年,也比他出手快?!表n墨非同樣笑道。二人心有靈犀,一笑而過,三人便帶著莫離一起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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