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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亡之秋

第七章 陳壽落難返家鄉(xiāng)

存亡之秋 學(xué)者鳳鳥 4565 2021-11-13 08:00:00

  曹魏,洛陽,夜里,鐘宅。

  鐘毓見鐘會房間燈光明亮,走至門前,想了想,于是敲門。

  一聽敲聲,鐘會開門,道:“兄長,有事?”

  鐘毓道:“想找你說說話?!?p>  鐘會道:“好,一起去前堂?!?p>  鐘毓止住道:“不,就在你房中?!?p>  鐘會思索片刻,道:“也好,兄長請?!?p>  鐘毓進(jìn)房,見壁上掛著一張魏蜀邊境地圖,地圖上標(biāo)注各軍事?lián)c(diǎn),及可行軍路線。地圖下方案幾上全是文卷資料,拿起一卷閱覽,內(nèi)容是伐蜀所需將領(lǐng)名單。鐘毓輕輕將卷放回原處。便坐下,鐘會則坐于他旁。

  鐘會笑著道:“兄長,這些地圖材料,大都督那邊也有。你是知道,這些日子弟一直與大都督商議伐蜀之事。對于今日早朝之爭論,弟可能有些上頭,還往兄長多多諒解?!?p>  見鐘會起身行禮,鐘毓也起身道:“你我是兄弟,皆為鐘家后代,我怎會不理解,罷了,坐下說話。”二人又坐下,鐘毓繼續(xù)道:“你與大都督研究軍事好些年,但你也知道,我一直不太贊成伐蜀之事。今日大都督把我調(diào)去都督荊州,明日就要前往。之后,你我兄弟又要分開,或再沒機(jī)會見面了?!?p>  鐘會道:“看你說得,怎會沒機(jī)會,說不定過些日子你又會被調(diào)回朝中?!?p>  鐘毓揮手道:“這些年我走遍天下,冀州、揚(yáng)州、豫州、青州、徐州,如今又去荊州,我隱約感覺到自己會留于地方,不再回朝?!币婄姇裕娯怪棺〉溃骸昂?,不說我,還是說說你。我走之后,大都督定會與你加快軍事部署,你當(dāng)好自為之,量力而行,不可性情桀驁而招惹災(zāi)禍?!?p>  鐘會道:“小弟謹(jǐn)遵兄長教誨?!?p>  鐘毓站起來,又看著地圖,道:“一定要記著,我鐘家是名門望族,父親乃開國功勛,位列三公。父親去世后得到國家追謚,配享武帝庭廟。母親去世后,天子下詔追稱誥命夫人,得到厚葬。你我兄弟一定要忠誠于國家,要將畢生所學(xué)奉獻(xiàn)于國家,這樣才能對得起國家。若賣國求榮,違背道德,破壞家族名望,這不僅會給自己帶來悲慘結(jié)局,更會成為家族之罪人而遺臭千載?!?p>  鐘會走到鐘毓身后,道:“兄長所言極致,士季皆記下,定會努力而不讓兄長失望,更不會給鐘家?guī)韾u辱?!庇谑怯中卸Y。

  鐘毓將他扶起,仔細(xì)看著他,理了理他衣袖,感嘆道:“你我兄弟雖是一個父親所生,但你我特點(diǎn)卻并不相同。一個偏穩(wěn)重,一個偏才智,或許這就是天意。時候不早,你早些休息?!钡篮笏汶x開了。

  見鐘毓離開,鐘會沒有再說什么,而是站在門口,見他漸漸走遠(yuǎn)。

  想著兄長明日就要走了,其實(shí)鐘會心里也不是滋味,這又是為何?

  因?yàn)樾珠L的走是司馬昭命令的,其實(shí)其中也有他的建議,因?yàn)樗幌M蝗思s束,而能約束他的人,最直接的便是自己的兄長。但兄長畢竟是兄長,雖然平時二人有所爭執(zhí),可當(dāng)人真的要走了,還是有些舍不得。

  而如今兄長也不年輕了,現(xiàn)在去地方任職,時間不會太短。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他,或許此生都很難再見到了。

  兄長鐘毓調(diào)任地方,這事讓鐘會產(chǎn)生了少有的感慨,他不知這樣做是對是錯。

  然而事已至此,便無法改變。

  鐘會輕輕關(guān)上房門,選擇接受這樣的安排。

  季漢,成都,夜里,陳宅。

  白天發(fā)生的事,很多人已經(jīng)知道,如秘書令郤正,他叫上東觀郎王崇,一起到陳宅看望陳壽。

  此時,陳壽、郤正、王崇三人于一堂。

  陳壽怒道:“黃皓手段毒辣,把我禁閉深宮,若不是尚書令及時到來,我差點(diǎn)就無法離開。這個黃皓對付我也就罷了,還連帶羞辱家父。家父為國殺敵,不幸遭遇失敗,難道一生都要受到責(zé)備詆毀!”

  見陳壽激動,打算飲酒,郤正從他手里奪下酒壇,道:“承祚,你聽我說一句?!?p>  陳壽手中酒壇被奪,便坐在那里,淚流滿面。

  郤正把壇放好,道:“我和王幼遠(yuǎn)今晚過來,就是與你商議此事,你何必如此激動。”

  王崇道:“就是,你這樣借酒發(fā)泄,沒有任何意義?!?p>  陳壽緩了緩,用袖口抹了抹臉角,道:“那好,那請說說,今后我該怎么辦。”

  郤正看了眼王崇,對陳壽道:“你今日得罪了黃皓,雖有尚書令為你解圍,但那也只是一時,無法長久,宮中是不能久待,甚至要考慮離開成都,以避免造成更大麻煩?!?p>  陳壽道:“那先生之意是,讓我回巴西老家?!?p>  郤正道:“怎么,你不愿意?”

  陳壽道:“我此時回去,有何面目見家人。而且我告訴家人我會在成都獲得成功,然后把家人接到成都享福??晌揖瓦@么回去,那與失敗又有何異!”

  見陳壽不愿意,王崇道:“不是讓你回去種地,而是暫避鋒芒,等將來情況有變,你再回來。你也不看黃皓已老,他耗得過你乎?”

  陳壽想了想,道:“我三十,黃皓年過半百,他肯定是耗不過我。”

  王崇道:“這就對了。”

  陳壽又一想,道:“可是我若回去,我官職怎么辦?等我回來之后還能做黃門侍郎否?”

  正是這時,有敲門聲,陳壽走出堂,開門一看,來者是尚書令樊建和壽良。

  陳壽驚訝道:“尚書令,文淑,你二位怎么來了?”

  見陳壽堵在門口,壽良道:“還不快請尚書令進(jìn)屋說話,站在門口作甚?!?p>  陳壽這才反應(yīng)過來,請二人入堂。

  二人進(jìn)入后見到了郤正和王崇,互相致敬。

  樊建坐下后,道:“看來諸位對陳承祚都很關(guān)心,那就直接轉(zhuǎn)入正題。把承祚從宮中接出后,我感覺這事比較復(fù)雜,于是前去太學(xué)請教光祿大夫譙先生,譙先生知道此事后給我提建議,我覺得很好,便與壽文淑一同前來?!?p>  陳壽道:“什么建議,請尚書令直言相告。”

  樊建道:“明日開始,你不再去尚書臺,而是去太學(xué),譙大夫會給你安排公務(wù)?!?p>  陳壽道:“去太學(xué)?那我官職將會改為五經(jīng)博士乎?”

  樊建道:“官職今年不變,明年是否改變,我需考慮后再決定?!?p>  郤正看著陳壽,道:“這是很好之建議,你不想回老家,也不能出入禁中,那就先到譙大夫那邊,這樣會安全許多,至少黃皓不敢輕易對太學(xué)下手。”

  王崇道:“若你回東觀,亦是一種退步,不如去太學(xué)做一名學(xué)官,便也是學(xué)有所用?!?p>  壽良道:“等過些時日,情況好轉(zhuǎn),再行調(diào)任,并不是讓你長久留于太學(xué)。”

  眾人一番勸導(dǎo)后,陳壽即表態(tài)愿意去太學(xué)。

  第二日,洛陽。

  鐘毓在離開洛陽去荊州赴任前,來到大將軍府,向司馬昭辭行。

  見到司馬昭,又見鐘會此時并不在這里,鐘毓于是道:“大都督,我今日將前往荊州,臨走時還有一些話,不知該講不該講?!?p>  司馬昭邀其入座,笑道:“稚叔,司馬家與鐘家乃世交,無需這般謙遜,快請講?!?p>  鐘毓坐下后,緩緩道:“大都督,我弟才智過人,但好玩弄權(quán)術(shù),恐野心不小,不可不提防?!?p>  司馬昭哈哈大笑,道:“士季人稱再世張良,兩次幫助朝廷平定淮南,謀略之術(shù)可謂全國第一?!?p>  “只是..”鐘毓欲言,司馬昭止住道:“我理解你之意,若將來他犯罪,又無法得到約束,我只治他之罪而不累及鐘氏一門?!?p>  鐘毓聽后,起身拜謝司馬昭。

  司馬昭將其扶起,道:“是否安心去荊州?!?p>  鐘毓道:“我即刻前往荊州,就此別過,大都督請留步。”鐘毓道后轉(zhuǎn)身離去。

  鐘毓走后,主簿師纂走到司馬昭身邊,道:“大都督,鐘稚叔之言意欲何為?”

  司馬昭道:“鐘稚叔告訴我鐘士季有野心,讓我提防,這事難道我不明白?所謂野心,不過都是我所給予。我能讓其得志,便能讓其順服;我能讓其瘋狂,便能讓其滅亡?!?p>  師纂道:“是,大都督看人一向很準(zhǔn),人盡其才,為己所用。鐘士季就是再厲害,也不過是一頭大都督馴服已久之猛獸,怎么也逃不出大都督之掌控?!?p>  司馬昭道:“沒錯,今日鐘士季在哪?”

  師纂道:“在中書省監(jiān)督政務(wù)?!?p>  司馬昭道:“不必了,馬上派人把他請到我府上,我要與之繼續(xù)商討軍事?!?p>  師纂道:“諾,我馬上派人前去?!?p>  同一日,成都。

  陳壽沒去尚書臺,直接去了太學(xué),此時他已換上學(xué)官服,站于譙周身前。

  見陳壽換上新裝,人也顯得精神,譙周樂道:“承祚,穿上這衣服便是博士,歡迎你十年后再回太學(xué)?!?p>  陳壽面色尷尬,勉強(qiáng)道:“謝先生,十年,學(xué)生我又回來了。只是此時回來,學(xué)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p>  譙周盯了他一眼,道:“那說來聽聽。”

  陳壽道:“當(dāng)今國事衰弱,小人得志,我來太學(xué),不過是茍全性命。所謂代漢者,當(dāng)涂高也。我看這句讖語,或?qū)?yīng)驗(yàn)。”

  譙周道:“讖語應(yīng)驗(yàn)?這些皆自然規(guī)律,夏、商、周、秦、漢,皆會成為歷史,而新之王朝早晚會到來。”

  陳壽道:“那一定就是魏。”

  譙周又盯著他,道:“罷了,此事不便多說,畢竟這里是漢太學(xué),你我應(yīng)明確身份,明白乎?”

  陳壽只好道:“學(xué)生明白?!?p>  這時譙周之子譙熙走來,道:“父親,開課時間已到?!?p>  譙周聽后看著陳壽,道:“走,你我一同進(jìn)學(xué)堂,我要向太學(xué)生隆重介紹你這位新學(xué)官?!?p>  于是三人一同前去。

  不久,北宮中。

  一名小宦官走到黃皓身邊,將陳壽沒去尚書臺而轉(zhuǎn)任太學(xué)一事,給予報告。

  黃皓聽后先是驚訝,后又笑了。

  眾小宦官于是皆大笑,便更加敬佩黃皓且輕視陳壽。

  數(shù)日后。

  陳壽在太學(xué)完成一日教學(xué),收拾物品,準(zhǔn)備離開。

  這時一學(xué)官走進(jìn)學(xué)堂,道:“陳先生,你有信?!?p>  陳壽感謝后,拿起一看,是家書,打開閱之,忽然震驚,家書落地。

  不遠(yuǎn)處譙熙見況,道:“承祚,發(fā)生何事?”見陳壽不語,譙熙撿起家書,閱讀之后,也驚住了。

  南陽人許國走來,同閱一遍,同為驚訝。

  南郡人高軌陪同譙周走來,譙熙便將書信拿于譙周。

  譙周一看,又見陳壽坐在那里低頭淚流,便道:“令尊西走,悠閑天涯。作為他老鄉(xiāng)與好友,我很感慨?!?p>  陳壽道:“譙先生,家父一生飽受煎熬,被人羞辱,從今往后,便不再擔(dān)心矣。對他來講,或許這是個解脫。只是我這兒子太不爭氣,到他去世時不過是一介教書先生,沒達(dá)到更大之成就,也沒把他接到成都享福,這便是我人生最失敗與痛苦之事。”

  譙周扶背安慰道:“這不是你之錯,世間無完美者,這就是人生?!?p>  緩了一陣,譙周接著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去?!?p>  陳壽道:“今日便啟程?!?p>  譙周聽后從身上掏出一些錢,道:“這是為師之心意,請收下。”陳壽本不想收,但譙周強(qiáng)行給他,他便收下。

  之后譙熙、許國、高軌等在場學(xué)官皆掏出錢來,拿給陳壽。

  陳壽依次感謝,對譙周道:“先生,如今我職位還是黃門侍郎,未轉(zhuǎn)為博士,事緊急,麻煩你將我家中事告之尚書令?!?p>  譙周道:“這事交給我,兩日后,我將與譙熙返回巴西,一起告別令尊?!?p>  陳壽拜道:“謝譙先生與譙兄,謝諸位同僚?!标悏巯蜃S周、譙熙、許國、高軌等人告別,于是離去。

  陳壽就這么走了,走得很堅決。

  遭遇如此大痛,這對陳壽的打擊可想而知。

  當(dāng)陳壽已走遠(yuǎn),譙周神情恍惚,還站在原地,一時緩不過來。

  見況,譙熙走到譙周身邊,道:“父親,因輕視諸葛都護(hù),承祚被貶至東觀。因得罪黃皓,承祚離開尚書臺。這才多久,其父又去世,便又離開太學(xué)??磥硎巧n天無情,不讓其長留也。”

  譙周道:“小至每人,大到國家,皆有自己之命運(yùn)。有些人命好些,便活在更好之年代。有些人命不太好,便活在如今。而終其歸宿,皆為一樣。你隨我收拾,稍晚返回巴西老家,祭奠陳老?!?p>  譙熙道:“是,父親。”

  稍晚,陳壽帶著小七,連晚飯都沒吃,連夜返回老家。

  巴西郡安漢縣。

  陳壽返回家中,見到母親,侄兒陳符、陳蒞。

  陳壽跪倒在父親的牌位前,撕裂痛哭。

  成都方面。

  尚書令樊建、尚書向充、黃門侍郎壽良、秘書令郤正、東觀郎王崇等人聽到陳壽父親去世的消息,皆感嘆不已。

  陳壽同僚陳裕、費(fèi)承等人則顯得有些冷漠。

  黃皓等宦官聽說后,皆幸災(zāi)樂禍般繼續(xù)羞辱陳壽、陳父。

  如今魏國,鐘毓因?yàn)椴惶澇沙霰ナ瘢凰抉R昭安排去都督荊州。如今季漢,陳壽遭遇大不幸,宦官黃皓再次‘得志’。那么這樣的情況下,又將發(fā)生哪些事,請看下一章:三路大軍備伐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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