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陳壽黃皓交惡事
新一日，曹魏洛陽皇宮，正殿外。
百官就位，準(zhǔn)備上朝。
只見鐘毓走到鐘會身前，道：“士季，今日大都督真要上表天子，請旨伐蜀？”
鐘會看著他，道:“當(dāng)然?！?p> 鐘毓道:“鐘司隸，野心是否太大?！?p> 鐘會微微一笑，道:“后將軍，何出此言？”
不遠(yuǎn)處賈充斜眼盯視二人。
鐘毓也笑了，道:“昨夜，我觀你在燈下研究甚晚，你一定是想做出超越父親之成就，從而獲取更大之功名。”
鐘會反問道：“難道不可以？”
鐘毓道：“凡事當(dāng)有度，若不適可而止，必將禍及性命與家門?！?p> 鐘會停頓片刻，道：“這話也太嚴(yán)重?！辩姇姲俟僖丫臀?，又道：“隨你怎么想，朝會時間已到。”于是鐘會通知上朝官，上朝官即宣百官進(jìn)殿。
同一時刻，季漢皇宮，正殿外。
百官陸續(xù)進(jìn)殿，即將朝會。
黃門侍郎陳壽隨眾入殿，剛至殿門，卻被人攔下，攔者是一宦官，那人道：“陳侍郎，你今日不用朝會，另有安排，請隨我走一趟?！?p> 陳壽看了眼壽良，又看著這宦官，道：“馬上朝會開始，請問是誰找我，又有何事？”
宦官道：“切勿多問，你去了便知。”
壽良道：“我與你一同去。”
宦官止住道：“不可，只通知陳侍郎一人，壽侍郎請入殿?！?p> 陳壽對壽良道：“文淑，我去去就回，你進(jìn)先去?！?p> 壽良道：“那你多保重，一會兒再說?！眽哿嫉篮蟊氵M(jìn)殿。
陳壽隨這宦官去了北宮深處一隱秘樓閣。
當(dāng)陳壽進(jìn)入閣中，只見房門忽然緊閉，他被關(guān)在里面，不能出去。陳壽見況大驚，對門口喊話道：“開門，開門，為何把我關(guān)起來，開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門外數(shù)名宦官連連大笑，一宦官道：“別喊了，這里是后宮深處，沒人聽得到你呼喊。等著，等晚點(diǎn)黃常侍自會找你。”
陳壽道：“什么，為什么關(guān)我，放我出去！”無論他再怎么呼喊，也無濟(jì)于事，便被關(guān)在了里面。
此時曹魏洛陽皇宮正殿。
司馬昭道：“蜀大將姜維屢擾邊陲，料蜀小民疲，資力單竭，我今伐之，如指掌耳。吾決議明年伐蜀，先取蜀地，三年之后，依巴蜀順流之勢，水陸并進(jìn)，再滅東吳，統(tǒng)一全國?！彼抉R昭又看著魏帝曹奐，道：“陛下以為如何？”
曹奐趕緊道：“愛卿所言極是也?！?p> 司馬昭回頭看著百官，道：“另外，為迷惑蜀國，我決定先揚(yáng)言攻吳，將軍唐咨?！?p> 唐咨出列，道：“大都督?！?p> 司馬昭道：“我命你從冬季開始，作浮海大船，且大肆揚(yáng)言，明年伐吳?！?p> 唐咨道：“諾！”
同一時刻，季漢皇宮正殿。
尚書向充道：“陛下，臣有事要奏?！?p> 皇帝劉禪道：“請講?！?p> 向充道：“自秋冬以來，有兩件事困擾著尚書臺，還請陛下解惑?！?p> 劉禪道：“哪兩件事？”
向充道：“諸葛都護(hù)不來上朝，姜大將軍何時歸國?！?p> 一聽是這兩件，劉禪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旁邊黃皓，對向充道：“此二事，也困惑著吾。昔日趙國廉頗藺相如將相和，共同抵御暴秦。和，則天下安，不和，則天下危。而我國如今之局，真是非常危險矣。”
向充道：“陛下，諸葛都護(hù)不來朝會，是身體有恙。而大將軍常年在外，便不知近況如何。陛下是否會下詔，讓大將軍從前線返回國內(nèi)休整，來年再戰(zhàn)?！?p> 劉禪搖了搖頭道：“大將軍是倔強(qiáng)之人，若吾下詔令其歸國，只會傷其心，還是隨他意愿，繼續(xù)屯田為好?！?p> 見皇帝都這么說了，向充也不好再說什么。
習(xí)隆出列，道：“陛下，臣有事要奏?！?p> 劉禪道：“習(xí)愛卿請講?！?p> 習(xí)隆道：“秋冬以來，百姓私祭丞相一事越發(fā)頻繁，看來百姓對丞相之懷念，是逐年加深?！?p> 劉禪微微點(diǎn)頭，感嘆道：“這事我與諸位愛卿也多次提到，只是給丞相立廟不合禮法，所以一直沒準(zhǔn)許?！?p> 習(xí)隆道：“陛下這些年追謚前朝將軍，如今再考慮為丞相立廟，時機(jī)便已至。”
劉禪驚奇道：“這可行？若給丞相立廟，當(dāng)何時，當(dāng)何地？”
習(xí)隆道：“時間為明年春，立廟于定軍山。這樣百姓可以自發(fā)前往定軍山祭祀丞相，便不用隨處私祭?！?p> 劉禪道：“明年春，定軍山，這個提議好，可以采納?！?p> 向充道：“臣愿與習(xí)校尉共同上表，為丞相立廟，丞相在天之靈必保佑我大漢，走向中興?！?p> 劉禪道：“好，吾準(zhǔn)之?！?p> 二人今日這么一出，其實(shí)是事先商量好的，先詢問軍情，若陛下不樂，即把話題轉(zhuǎn)為為丞相立廟，而事情果然如預(yù)料那般。
此時曹魏洛陽皇宮正殿。
司馬昭看著百官，道：“我也是半百之人，可這天下依舊未寧，令人痛心。我愿與諸位同僚一道，奮勇平虜，使天下重歸一統(tǒng)，成就我朝千古盛世！”
這時鐘毓出列，道：“大都督，我有一言，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p> 見是鐘毓，司馬昭道：“后將軍請講?！?p> 鐘毓道：“我國到底能不能伐蜀，除朝廷之決議，還需征求西線將領(lǐng)如征西將軍鄧艾、雍州刺史諸葛緒與關(guān)中司馬都督之支持。特別是鄧將軍，若他不支持，這事就很難辦?！?p> 司馬昭聽后臉色瞬轉(zhuǎn)直下，因?yàn)猷嚢敲鞔_拒絕出兵的。
朝堂之上，諸臣紛紛議論起來。
鐘會見況，出列，請諸位安靜，道：“大都督自知鄧艾乃西線重要將領(lǐng)，征求他之支持是必然?！?p> 鐘毓道：“那若鄧將軍不支持又如何？”
鐘會道：“是否伐蜀，鄧將軍可以保留個人看法，但天下大勢，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他必須聽令于朝廷。若想養(yǎng)寇自重，不服從軍令，那朝廷便可找人取而代之?！?p> 鐘毓怒道：“鐘司隸，你這叫什么天下大勢，你這是威逼脅迫！”
鐘會道：“后將軍，這怎不叫天下大勢，哪里又威逼脅迫。所謂天下大勢，指得是天下之變化無常，分合無定。周末分七國，七國合于秦。秦末分楚、漢，又合于漢。漢傳二百年遇王莽，后光武中興至獻(xiàn)帝，天下又大亂，至魏代漢已歷四十載，天下即將再度合一指日而待。”
“你！”鐘毓氣憤難言，揮袖不再說話。
見二人一番爭論，司馬昭道：“鐘氏兄弟之言，各有道理。我料蜀小民疲，難以抵御中原大國，所以欲大舉伐蜀。此事已考慮多年，主意已定，不容更改?！彼抉R昭看著曹奐，接著道：“還請陛下降旨，命征西將軍鄧艾等西線將士，做好伐蜀之準(zhǔn)備，明年一聲令下，正式伐蜀。”
曹奐道：“是，一切聽大都督安排。”
季漢皇宮，退朝之后，尚書臺。
壽良走到樊建身邊，道：“尚書令。”
見樊建停下腳步，壽良擔(dān)心隔墻有耳，湊到樊建耳邊，將陳壽被宦官帶走之事陳述，樊建正納悶陳壽去哪兒了，一聽是這般，感到情況不妙。于是將尚書臺工作交于董厥等人，即刻與壽良前往宦官住地。
此時北宮一間隱秘樓閣，陳壽在里面待了很長時間，不知外面情況，有些累了，便坐在一處，安靜下來。
只見大門忽然打開，陳壽往那里一看，光線照出一人，仔細(xì)一看，正是黃皓，黃皓身后則是若干小宦官。
陳壽于是起身。
黃皓旁邊小宦官見陳壽起身，怒道：“見了黃常侍還不快跪下！”
陳壽只行鞠躬禮，又道：“黃常侍是宮中老人，晚輩行禮致敬?！?p> 那宦官道：“喲，嘴還挺硬，你可不怕死？”
陳壽道：“怕死？我是陛下任命之朝廷官吏，是樊尚書令之屬官，你等沒有權(quán)利囚禁與處決我?！?p> 那宦官欲再說，被黃皓止住，黃皓道：“陳壽，你還挺有骨氣，可你知這里是何地，這里是宮中深處，只有宮仆才能來到之地。陛下也好，尚書令也好，誰也護(hù)不了你?！币婈悏鄄徽Z，黃皓接著道：“宮仆也好，百官也好，看在老仆年老之份上都尊重于我，但偏偏有人，在背后說我壞話，甚至侮辱我，你可知我所說之人是誰？”
陳壽道：“在下不知，還請黃常侍告知?！?p> 黃皓道：“我說之人，便是你陳壽。你私下說我壞話，說我專權(quán)，有意為難大將軍及前線將士，而使國家命運(yùn)危于累卵。這些話都是你自己所說，你應(yīng)該不會那么健忘?！?p> 陳壽一聽，這話確實(shí)是自己之前在尚書臺所說，可是怎么這么快就傳到黃皓耳中，這讓他有些驚訝。
此時樊建、壽良走向?qū)m中宦官住地。
壽良道：“今日陳承祚是否有危險？”
樊建道：“不必過于擔(dān)心，我想沒那么快?！?p> 壽良道：“黃常侍玩弄權(quán)術(shù)日久，而陳壽之前言論舉止已得罪他，我為此非常擔(dān)心?！?p> 樊建停下腳步，看著他道：“陳壽畢竟是我之下屬，黃常侍不敢輕易對付他?！庇谑嵌死^續(xù)趕路。
當(dāng)二人走到一間宮門時，被宦官攔下，并道：“來者何人？”
壽良道：“這是樊尚書令，要見黃常侍，快把門讓開?！?p> 那宦官道：“這？請稍等，我去轉(zhuǎn)告黃常侍?！?p> 樊建道：“不必，你領(lǐng)路便是?！蹦腔鹿俨缓没亟^，只好領(lǐng)路。
此時密閣中。陳壽與黃皓接著對話。
陳壽道：“黃常侍在宮中耳目眾多，消息靈通，看來我將再不能待在這宮里?！?p> 黃皓道：“我直言告訴你，一個人想長留宮中，只能巴結(jié)依附于我。而意志過于堅(jiān)定且與我格格不入者，皆會離開，羅憲就是一個例子。你想成為羅憲，羅憲之父羅蒙是前朝廣漢太守，他出自名門，所以才能平安去巴東。而你就不同，你父在街亭不聽命令，與馬謖一道使國家損失慘重，北伐最終功虧一簣，所以你父是國家罪臣，受到髡刑之處罰，又被革職永不錄用。你是罪臣之后，那可好收拾太多?！?p> 陳壽道：“看來你很了解我，你想怎么樣？”
黃皓道：“怎么樣，我想老賬新賬一起算。你這些年是不是和姜維走得很近，又去他家里作客，姜維北伐離開前你又去為他送別。你給老仆交代清楚，你到底是不是姜維安插在宮中之人，替他賣命收集情報(bào)。”
見黃皓如此說來，陳壽摸不清頭腦，道：“黃常侍說我是大將軍之人？”
黃皓道：“怎么著，被我說中了？”
陳壽仰天大笑，道：“若我從戎，做全軍先鋒有何不可！只是我選擇從文，便在宮中任職黃門侍郎，便是尚書令屬官。全軍先鋒也好，尚書令屬官也好，皆乃國家之官吏，陛下之臣子?！?p> 黃皓不屑道：“住口！老仆還需你來教育不成！姜維給你多少好處，事到如今還想隱瞞！”
陳壽道：“你就這么恨大將軍？想著公報(bào)私仇，專權(quán)軍事，從而封鎖一切前線消息，等候大將軍走向失??？你知道這么做會造成怎樣之后果，你知道否？”
黃皓道：“荒唐！看來你隱藏深處之小尾巴終于露出來了，別以為樊建與姜維能救你，我今日要?dú)⑷?，那你連全尸都保不住！”
陳壽道：“什么，你要?dú)⑽?？?p> 黃皓道：“沒錯，老仆就要?dú)⒛?，這就是你輕視我之下場！”
正是這時，有宦官匆忙跑來，向黃皓轉(zhuǎn)告消息，黃皓一聽是樊建來了，只得趕緊接待，此時樊建已走近這閣樓，站于門外。
黃皓出門迎接，行禮道：“樊尚書令，你怎么屈駕至老仆寒舍，老仆未有遠(yuǎn)迎，還望恕罪。”
樊建道：“黃常侍請起，我這次來是向你要一個人?！?p> 黃皓道：“尚書令想要何人？”
樊建道：“我聽說今日上朝時，黃門侍郎陳壽被宮人帶走，他如今還在你這里否?！?p> 黃皓笑著道：“是也，老仆找陳侍郎有事，他就在里面，尚書令請?！?p> 于是樊建走近閣門，見到了陳壽。
陳壽一看樊建來了，拜道：“尚書令?！?p> 樊建將他扶起，道：“你可還好?！?p> 陳壽道：“我很好?！?p> 壽良走到陳壽身前，道：“近一日沒見到你，可擔(dān)心你。”
陳壽道：“這不是見到了，不用擔(dān)心?！?p> 樊建轉(zhuǎn)身對黃皓道：“陳侍郎還有公務(wù)在身，現(xiàn)在我要帶走他?！?p> 黃皓道：“可以，老仆與陳侍郎也已交流，尚書令請便?！?p> 于是樊建帶走了陳壽。
今日上朝，曹魏司馬昭堅(jiān)定主張，一定要在明年伐蜀。而季漢黃皓封鎖前線軍事消息，致使很多人不滿。那么之后又將發(fā)生哪些事，請看下一章：陳壽落難返家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