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風箏10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有人陸續(xù)的發(fā)言,“但憑姑娘決斷?!彼麄冎恍盼?。
可我,我還沒回去過呢。答應了父親,有空就回去的。雖然,雖然,雖然什么呢?
罷了罷了,這一輩子啊!終是與李大夫殊途同歸。
心中下了決定,我便豪情萬丈,頗有些壯士斷腕氣勢,在眾人的視線下,大聲的回應他們“那就去吧,那就去更北方,去邊關,去救人吧。若是邊關失守,更朝迭代,我們哪有活路?!?p> 他們面色一喜,大聲回應“姑娘,真好。”
我也揚起嘴角笑,摘下腰間玉玨,拋到笪武手里“笪武,我們先去,你帶20個人,留在這,繼續(xù)購糧,對了看看有沒有人愿意贈的,然后聯(lián)絡下散在天南地北其他商隊成員,走水路運糧過來?!?p> 棄了馬車,騎上了馬,笪武留下,整個商隊就要自己一個人帶了。“對了,給邊關去信。說,我們愿去送糧,月余可達?!?p> 邊關,眾人神色凝重,現(xiàn)無人愿意送糧,這邊關很難守,此時,一個兵,送上一封信,為首之人,展信悅顏,揚揚手中的書信,有幾分少年意氣風發(fā),欣喜的沖著將士們說道,“有一個商隊,愿前來送糧?!?p> 士兵們聞言四顧同伴,不約而同紛紛歡呼,“將軍,我們有救了?!?p> 得知有人送糧,眾人緊繃的神經(jīng)悄悄松了些,甚至暢想到了以后,“將軍,將軍,如果此戰(zhàn)擊退敵匪,你想回去想做什么?!?p> 起先,為首的他,并不想?yún)⑴c這一場暢想,因為??!敵軍還未退,怎么敢想以后,只是淡淡回應“你們,管我做甚。”隨后坐下,查看地圖,推測商隊到達的時間,以便策應。
但是架不住他們吵鬧,在耳邊,撒嬌?“將軍,將軍,我們也算同在生死界徘徊了。”“你就說嘛,都是兄弟。”“就是就是?!?p> 他們?nèi)绱酥赡鄣男男裕袨?,倒是讓他想?p> 那次生死之際,朦朦朧朧,聽見,一姑娘,憤憤的,不甘心的“他是我救的,我救的?!?p> 想來耳根一熱,就抿唇一笑,隨之坦然,大方回應,“大約是報恩吧。”
眾人哄鬧一堂,更加感興趣,他們穩(wěn)重自持的少年將軍,何時收了人家救命之恩,有故事有故事,愈發(fā)刨根問底,“將軍,報恩?救命之恩?是誰??!是男是女,因何在此時想起?”
“救命之恩可不好報啊!”
面對他們一雙雙好奇得發(fā)光的眼睛,他思索一番,只得轉移話題“送糧的商隊近些了,我們就去接應,他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來的,沒道理要他們把命留在這里。”
他說了這話,將士們都不鬧了,他們沉默,因為他們知道,商隊多半要把命丟在這里的,因為敵軍會視他們眼中釘,肉中刺。
青州年關將至,家家戶戶炸煙花,放鞭炮,煙熏火燎,臘梅悄然立于枝頭,熱鬧非常。這邊我?guī)е剃牴鼟睹抟\,在結冰的氣候下,往邊關走。
邊關看不到青城的煙花,但商隊的人都知道,越臨近邊關,離年關越近,離青城越遠,生命也越來越危險。
越逼近一里,對圍困邊關的將士就多一點希望,同樣城外對邊關城虎視眈眈的敵軍而言,就越是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父親坐在院子里,看著庭院如枯枝的桃樹覆雪,上面還掛著鮮紅的燃盡的鞭炮紙,嘆了口氣,小年已過,今年還沒收到回信,怕是今年又回不來。
可他萬萬想不到,今年過后,我以后每年都回不去。
路途上,我也想過,是不是要掉頭回去,現(xiàn)在掉頭還來得及的。
可是,一路太過順利,我就想?。∫苍S,也許會沒事呢。
送糧至城門前,以為可以保住我們的小命回家,就差一點了。真的。
可還是被犯邊境的他國匪徒,發(fā)現(xiàn),截殺于此。
我騎馬在最前,首當其沖,敵軍第一支箭矢,正中我心,巨大沖擊,馬受驚,抬蹄,而我疼痛襲轉全身,再也握不住韁繩,從馬上摔下,聽見自己顱骨碎裂的聲音,合眼的時候,隱約見,一個白衣小將身騎戰(zhàn)馬,從打開的城門策馬而來,身后帶著好多士兵。我想真好,我會救好多人,認識的,不認識的。
只是這白衣小將,怎生的面熟?算了,也不知道是誰,就這樣吧。
風箏越飛越遠了,再也回不去。明明來時,我還是漂亮的,現(xiàn)在卻灰頭土臉倒在異鄉(xiāng)。
想來真是世事無常。
不過那個,李大夫,你看,我們這不就殊途同歸了嘛。
后來,我不知道的事可多了呢。
白衣小將,帶著士兵們,浴血奮戰(zhàn),守住了邊陲,將來犯的敵國,震懾于十幾里外,為后續(xù)有人商隊敢進,做生意奠定了基礎。
趕走了敵國,少年將軍又得休沐,在春天時踏上了尋人之路。
至于我,和商隊里其他不幸罹難的人,考慮路途遙遠,就地掩埋了許多尸體。其中也有我的。
將軍,派人將商隊死亡的人的家屬捎去信。其中也有我的。
收到信件時,母親在庭院掃地,父親接信,展信,讀信,得知我的死訊,抱頭痛哭,母親握著掃帚有些微顫,怔怔的看著門庭,良久嘆了口氣,說了句,“死了,便死了吧,我這些年啊,一直怨恨她。當年,她說了句‘我巴不得他不回?!?,害的你差點回不來。如今,她自己倒是應了那句,再也回不來了。也好也好。”眼角也流下淚。似是釋懷,又似是后悔。
父親很訝異,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竟因為當時稚女的一句話,多年不原諒,沖母親叫喊,哭著情緒激動,“你居然因為這點小事,恨自己的女兒這么多年,難怪她總不愿回家,好了,她現(xiàn)在再也回不來了。
若是知道當初一面,就是永別,她會客死他鄉(xiāng),我,斷不會講她是白眼狼?!笨薜帽尺^氣,昏倒在地。
后事不得而知。
每年春天,還會有人去古腸道放風箏,只是不可能是我和阿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