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回了洛水居后，巧思端來熱水給程青瀾洗漱，一邊擰著面巾，一邊問：“小姐，我不太懂。”
程青瀾笑道：“你是不是想問，為什么我對大夫人說的話與對二夫人說的完全不同?！?p> “對啊。”
“其實都無所謂，把對她二人說的話調換一下順序，也能得出我們想要的答案，但就是對她倆說的話不能一樣?！?p> “為什么？”
“因為她們的私交比跟我的好，若是她們哪日交談的時候互相通個氣，就會發(fā)現(xiàn)原來我兩個都在懷疑?，F(xiàn)在這樣雖然得罪了二夫人，但在大夫人那里至少還是得體的。而且她聽完二夫人那邊的情況，搞不好還會幸災樂禍，畢竟同一個府上的兩個夫人，表面再怎么和睦，心里也會有嫌隙吧?！?p> “那為什么對二夫人說的話不用在大夫人那呢？”
程青瀾敲了敲巧思的額頭道：“你傻??！如果非要得罪一個，我肯定得罪二夫人啊！”
出門前程青瀾特意問過巧思府上兩位夫人誰比較得寵，一般來說妾都比妻得寵些，原本程青瀾問時就想著還得拉攏二夫人，誰知巧思卻說感覺侯爺誰都不喜歡！雖然答案和自己所想相去甚遠，但既然如此，還是拉攏權勢比較大的大夫人為好。
巧思嘟著嘴揉了揉額頭，又問：“那小姐有答案了嗎？是誰給你下的毒？是二夫人嗎？”
程青瀾搓了把臉放下面巾，長長嘆了口氣：“她們倆都不是。”
“什么！”
“我一進門大夫人就在嘲諷我這幾日沒去請安，如果是她下的毒，斷不會先說出這種話。二夫人的話雖然可以理解成在狡辯，但當我質問她時，她的表情中只有怒，卻沒有羞，不像是下毒者會有的反應?！?p> 在做狗仔的許多年里，她為了捕捉緋聞明星的蛛絲馬跡，特意學過微表情學。雖然不敢說有專家那么精通，但判斷沒有反偵察意識的人被問詢時是否在撒謊還是不在話下的。
“只有怒沒有羞？這是什么判斷方法？”
程青瀾無奈地搖搖頭：“我很難解釋，你就當是一種直覺吧?！?p> 巧思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卻越想越迷，又問：“既然不是兩位夫人院里下的毒，那會是誰？”
程青瀾面含憂色坐到了床上，明亮的眸子半虛著，遮擋了眼里一半的光。
“希望不要是我想的那個人，那太可怕了?！?p> “誰？”
程青瀾只是搖了搖頭，隨即一拍手，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對巧思道：“巧思，過來看看這本日記，你知道這個人是誰么？”
巧思坐到程青瀾旁邊，看向她指的那幾頁。
——她今日突然出現(xiàn)在假山后，像天仙一般。她不與我說話，也不告訴我名字，我從未見過這樣像炎炎夏日突然冒出一朵白蓮，讓人看了就覺得沁人心脾的女子。
——原來她們很忌憚她，她到底是誰？
——我今天跟著她走了一段，她好像發(fā)現(xiàn)了我，七拐八拐我就跟丟了，下次一定要跟上她！
——我已經許久沒見她了，不知她可過得好？
“這個她……”
程青瀾期待地盯著巧思的眼睛：“你知道是誰么？”
巧思為難地搖搖頭：“小姐，這是你的日記，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啊？”
程青瀾合上日記本，纖細的手指下意識地在紙上一下一下地敲打。
“她出現(xiàn)得如此頻繁，應當就住在侯府內。”
“不可能！日記里寫了，別人很忌憚她，這侯府里除了幾位夫人小姐，還有哪個女子值得被忌憚？”
“侯府里有什么禁區(qū)么？”
巧思想了想，突然“啊”了一聲，拍手道：“有一個地方！算不得禁區(qū)，只是因為荒廢許久了所以沒什么人去?！?p> “哪里？”
“侯爺原本的大夫人，糟糠之妻莫氏原來的院子！但是這也是我偷聽廚房嬤嬤的墻根知道的，不知道那院子在哪。”
“侯爺以前還有個糟糠之妻！”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入府的時候莫氏已經死了。聽說原本她是大夫人，后來前宰相，也就是咱們現(xiàn)在大夫人的父親秦正威答應扶持侯爺，但條件是讓他休妻，迎娶自己的大女兒做正妻。侯爺一直不愿，莫氏卻不想阻他前途，在那院子里上吊自殺了。侯爺覺得那院子是傷心地，便不再讓人去，久而久之便荒廢了。”
程青瀾想了想，又問：“那莫氏有生子么？”
巧思搖頭道：“這個就沒聽說過了，這和我們找下毒的人有關系么？”
“沒關系，好奇而已。”程青瀾無奈地搖搖頭，又開始捏著下巴在房中來回踱步，思忖著什么。
半晌后，她終于開口：“巧思，咱們府中有哪些人經常出府么？”
“很多啊，像買辦或者買菜的下人，都經常出府?！?p> 程青瀾拍手道：“好，明天你幫我個忙。想辦法讓侯府的下人們都聽說我中毒了的事，最好是傳到買辦或者買菜下人那里，范圍越廣越好?！?p> “小姐，你要做什么？”
程青瀾看著銅鏡里的自己，上挑的丹鳳眼中露出一絲狡黠：“既然找不到蛇，那我只能引蛇出洞了?！?p> 巧思靜靜地看著這個今天做出許多匪夷所思行為的小姐，擔憂道：“小姐，你真的沒問題么？我感覺你變了好多?！?p> 程青瀾轉頭看著她，漾出一個明朗的笑：“人死了一次，總要長點教訓。放心吧巧思，我以后會保護你的。
——
謝心蝶變成程青瀾的第十天，終于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父親大人——忠孝候程志尚。
要說程志尚一年到頭也不想看見自己這私生女一次，為何現(xiàn)在會主動傳喚她？事情還要從四天前說起。
那時程志尚奉皇命去青州督察公務已有月余，而一條爆炸性的侯府新聞正在盛京慢慢傳開。
巧思聽了程青瀾的話，在拜見完兩位夫人后的第二天便跑去了候府的中央花園，待看到有人經過時，便對著魚池嗚嗚哭起來。
經過的人正巧是廚房里幫工的樊媽媽，看這眼生的小姑娘哭得厲害，便上去問怎么了？
巧思哭道：“我家可憐的小姐，明明也是侯爺的血脈，在這府上卻受盡欺凌，前幾日還被人下毒差點害死了！偏偏小姐愚笨，這次撿回一條命，日后又怎能次次好運呢？我看再過不久，我和她都得死了！嗚嗚嗚嗚~”
樊媽媽沒見過程青瀾，卻也知道這私生小姐在府里不招人待見。但她畢竟就是做人娘親的，雖知這深宅大院里的事不好管，但心里也為這苦命小姐抱不平。
更何況，私生小姐疑似被人下毒這種事，在日復一日無聊的幫傭生活中是多大的談資?。?p> 樊媽媽鄉(xiāng)下婦道人家，只圖一時嘴快，哪里會去想別的，回去后就把這事兒隱晦地說給別人聽了，卻不料掀起一場大波瀾，也正式開始改變了程青瀾在這里的人生軌跡……
九命貓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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