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的家人沒多久就來到了衙門,跟王老板抱在一起,后怕得涕泗橫流。
王老板有一個妻子,還有一個年齡很小的兒子。妻子是個尋常的中年婦人,兒子還在剛會走路,睡覺都喜歡啃手指的年紀(jì)。
一家三口相擁一處,父母二人哭得稀里嘩啦,小孩兒不明白爹娘為什么要哭,但是他也跟著哭。
等這家人哭得差不多了,柳依依上前略作安慰。
王老板的妻子一把抓住柳依依的手,千恩萬謝,就差要跪下給她磕頭了。
柳依依哪兒見過這樣的陣仗,趕緊攔住這婦人。
就在大堂上有些吵鬧的時候,穿戴整齊的縣令老爺終于領(lǐng)著一群衙差從后堂走了出來。
“怎么回事啊?這么晚了帶這么多人來衙門?”縣令老爺環(huán)顧一圈,然后坐到了堂下長桌之后,驚堂木一拍,大聲問道。
他帶來的兩隊衙差分列左右站好,配合著縣令的驚堂木響,揮舞手中長棍敲擊地面,一同發(fā)出沉重悠長的“威——武——”來響應(yīng)聲勢。
然而堂中的人要么正后怕不已,顧不得其他,要么正低頭沉思,大家心中無愧,沒幾人對縣令和衙役們的陣仗做出反饋。
只有那幾位其實沒他們什么事情的客人,倒是縮著脖子站成了一排,乖乖地退到一邊站好了。
無功先生抬手揉了揉眉心,不再多想,他從椅子里站起來,向著堂上的縣令做了一揖,然后開口將不久之前鎮(zhèn)口發(fā)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末了,師父說道:“大人,在下的意思,先將王老板及其家人保護(hù)在衙門內(nèi),防止兇手找到機會再次行兇?!?p> “可以,既然你們師徒看著有些能耐,那這事兒就交給你們來辦,我手下這些差役,也聽?wèi){你們吩咐。今晚確實已經(jīng)不早了,你們也就在這堂上將就將就吧,我讓人給你們送些被褥過來?!笨h令聽完之后發(fā)話道。
這位大人其實并沒有將王老板遇刺這事兒看得太重。
這不是人沒事兒嘛,兇手又沒露面,關(guān)他這個縣令其實沒多少事兒。
他能做的,也就是派出人手,在河陽鎮(zhèn)周邊找找問問,還有將王老板保護(hù)起來。
而眼下有對能用的師徒在,那縣令老爺也當(dāng)然不會蠢到放著人才不用了。
做出一番布置之后,縣令帶著管家往后堂折回,樣子功夫做完了,那此處也就用不著他這位老爺了。
見縣令老爺肯提供庇護(hù),王老板一家是對著縣令的背影千恩萬謝。而那群客人則在一通寒暄之后,各自離開了。
很快,衙門堂上就只剩下了王老板一家,柳依依師徒,還有兩隊一共六個衙役在了。
縣令走后,那六個衙役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嚴(yán)肅認(rèn)真,大家握著各自的長棍兒找地方或坐或靠,放松了些。
“各位大人,多謝各位的保護(hù)和幫忙?!蓖趵习宓拇_很會做人,他拉著自己妻兒挨個向那些衙役道謝。
衙差們雖然不悅大晚上的被薅起來執(zhí)勤,但是見要保護(hù)的人是王老板,也只能給上笑容,說句不用客氣。
領(lǐng)頭的差役是個年齡跟師父差不多的漢子,他來到師父邊上,拉過椅子坐下。
這漢子撇頭看了師父一眼,道:“先生,是過路人?”
“是啊,打算往粱京走,路過河陽鎮(zhèn),進(jìn)來住一晚。在王老板攤子上喝茶的時候,剛好遇上了這事兒?!?p> “原來如此,那先生沒有發(fā)現(xiàn)行兇之人的蹤跡?”
師父搖搖頭,“天太黑,從遠(yuǎn)處射來的箭,沒見到人?!?p> “按理說,沒誰會有理由刺殺王老板才是。王老板是個好人,河陽鎮(zhèn)上人人都知道。”
“所以我們才會帶他來衙門,找各位大人提供保護(hù)?!?p> 衙差嘆了口氣,“這事兒,保護(hù)他今晚明晚,也不是不行,但日頭長了,總也不是個辦法?!?p> “得從根本上找到事情發(fā)生的原因,才能解決?!睅煾更c頭說。
“可是王老板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人想殺他,這才是最大的問題啊。”領(lǐng)頭的衙差說道。
師父默然一陣,然后說:“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您師徒二位,倒是被牽連進(jìn)來了的。”
“舉手之勞罷了。”
衙差沒再多和師父說什么,起身去踢了角落里靠墻睡著了的一個部下一腳,讓他們打起精神來。
這夜大家輪流守夜,都沒怎么休息好,不過一晚上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
第二天清晨,柳依依醒來之后往后院水井走去,打算洗漱一番。
來到井口,看見井中自己的倒影,她突然想起了云不亭,于是快速地洗完臉,回到大堂,取了小銀鏡跑到僻靜的走廊處,咬破指尖,開始呼叫云不亭。
云不亭難得的在師父下山不用上早課之后想睡一天懶覺,結(jié)果愣是沒有睡成。
這大早上的,他的眼皮就突突直跳,跳了一陣還不停,甚至他眼珠子都開始震動起來。
云不亭憤怒地從床上坐起,瞪大了眼睛,然后就瞧見了鏡子對面的柳依依。
“不亭,師父不在,你果然又賴床了?!?p> 柳依依笑道。
云不亭艱難地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問:“大早上的,怎么有事找我?快說完,我得回去繼續(xù)睡?!?p> 柳依依將昨晚上的事情跟云不亭說了。
“什么意思?師父他是想留在河陽鎮(zhèn)把這事兒給解決了?”
柳依依一講,云不亭立馬就知道她想說的意思了。
柳依依點頭,“嗯,我沒問師父,但是看他的樣子,是想保護(hù)王老板一家的?!?p> “不是,這跟師父他老人家有半毛錢的關(guān)系???都把人送到衙門去了,還輪得著他來當(dāng)老好人?”
“你看,這就是你和師父的差別。師父對所有人都充滿關(guān)懷,而你沒有。不亭,你還差得遠(yuǎn)呢?!绷酪赖?。
“唉……多管閑事沒事找事兒,這境界實屬牛逼,我是學(xué)不來。但你們能保著王老板一天,能保著他一輩子嗎?這事兒想解決,得找出那個兇手來?!痹撇煌さ?。
“這也是師父的意思?!?p> “但你們上哪兒去找兇手?”
“我也不知道,不過師父一定會有辦法的?!绷酪勒f。
他倆正聊著,走廊前頭無功先生走了過來,招呼柳依依。
“依依,來,咱們?nèi)ユ?zhèn)上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p> “來了師父!”
柳依依應(yīng)了一聲,然后跟云不亭拜拜,跟上師父去了。
掛了通話之后,云不亭有些睡不著了。
他在想柳依依說的話,說師父和他的區(qū)別,在于他對別人沒什么關(guān)懷。
這是事實,畢竟云不亭理論上來講,是個外鄉(xiāng)人。他又不來自這個世界。
不過,云不亭覺得,這也算是一個提醒吧,他穿越了,重生了,那現(xiàn)在面臨的也是真實的。
“或許,我也該學(xué)學(xué)師父,當(dāng)個老好人?”
云不亭喃喃自語著,倒頭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