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托遺志冬兒自盡,救嬌娘有之如愿
瞧著臘兒的樣子,一縷笑容終于爬上了冬兒的臉。冬兒將畫冊往臘兒懷里一塞,耐心地勸道:“其實也沒別的,我就是想請咱們話本子大師把她眼中我這一輩子寫成書,編成評書流傳世間。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冬兒的心思,知道我為了給自己爭個命都做過些什么?!?p> “嗨,你嚇死我了,這個我一定辦到。”
冬兒嘴角勾起一絲笑容,回身從衣箱里翻出嶄新的里衣,還把自己親手繡的嫁衣、喜鞋也抱了出來。嘴里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臘兒解釋:
“賤籍就個物件兒該著被人玩弄?我這輩子就求個自己的份兒,求個世俗的位置讓自己能有個踏實的感覺。”冬兒細細撫摸著親手繡的嫁衣,眼睛里分明閃現(xiàn)出幾分怨恨。
“罷了,就當(dāng)演場戲騙騙自己我今天真的出嫁了吧。福嬤嬤到比那老鴇子實在,做什么‘風(fēng)光’的花魁?進品?贖身?我就算進了官樂署,升到四尾狐仙,成了高門侍妾……在旁人眼中我始終是個暗門子出來的玩物,誰可能真正看得起我?之后那千百年不過是折磨罷了。我還不如……”
“冬兒姑娘,咱們來送香湯,服侍你沐浴更衣上妝出門子啦!”冬兒的話就這樣被福嬤嬤和幾個小廝打斷了。
她怔了一下,立馬恢復(fù)成了最初的呆愣、順從的樣子。順從地洗了澡,換了里外三新的衣裳,親手做的嫁衣引得一眾人的贊嘆。安靜地坐在梳妝臺前由著福嬤嬤開臉、上妝,儼然是畫卷里走出來的冷艷美人。
福嬤嬤攙著冬兒下樓,眼神示意著臘兒趕緊離開。臘兒剛要點頭,卻望見冬兒悄悄掀了蓋頭,滿眼都是的懇求。于是臘兒只得轉(zhuǎn)一個圈,又回了屋子躲到床對面的琉璃柜子里。
臘兒在柜子里聽得清楚也看得明白,樓下就像話本子里的婚禮那樣:吹吹打打中新娘子被迎了進來,拜了天地、父母便是夫妻交拜,甚至還真的弄了個婚書讓兩人象征性地按了手印。冬兒“演得”極為投入,在與有之喝交杯酒時還搶著一飲而盡,引來一片起哄的聲音。
天將黃昏,有之要求的繁復(fù)儀式才走到送入洞房??砂讯瑑核偷介T口,有之只是偷偷親了一下冬兒的臉,便火急火燎地沖下樓,請教“規(guī)矩”去了。
出乎意料,冬兒并不生氣,只是自顧自地進了門。臘兒剛要開門出來,便一個沒防備被冬兒封死在柜子里。
“你不必敲門,我不會害你,馬上你就能出來了。這是我狐族的迷惑之術(shù),貴族都拿它沒轍。任你怎么折騰別人也看不穿,除非有人開門,我死之前你絕對出不來?!倍瑑豪淅涞卣f道。
臘兒瞪大了眼睛,似乎猜到了冬兒要干什么。
冬兒一把掀了蓋頭丟在身后,施法讓臘兒可以隔著柜門清楚地看到一切,決絕地說道:“記住,你發(fā)過誓的,要記下我的故事,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因何而死?!?p> 話畢,焦急的腳步聲已到了二層樓梯口。冬兒仰天嘆了口氣,眼一閉,沖著琉璃柜慘然一笑,直直地朝著床頭柜的角撞了過去。
……
一股靈力從門口沖進了屋子,將將扯到了冬兒的身子,減緩了她撞向柜子的力道。可冬兒還是撞在了柜角,血一下子就下來了,人也昏迷倒地。
門口的“救命恩人”也是一樣的大紅喜服,此時卻是一臉無奈,隨手將頭上的帽子放在了帽架上,又把手里蓋著紅布的托盤放到床頭柜上。緊接著按部就班,用法術(shù)將床榻上的“早生貴子”分門別類放到了桌上。
收拾好了周邊的一切,娃娃臉才小心翼翼地把冬兒抱到了繡床上。探了探脈搏,然后輕柔地幫她褪去鞋襪,整整齊齊地擺在床尾。孩子般水汪汪的黑眼睛傻傻地盯了冬兒一會兒,施法清理了冬兒頭上的血跡。娃娃臉又幻化出一盒藥膏,剛涂上傷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
“別站在門口了,有話快說!”有之的話音里顯然有十分的不耐煩。
“何公子……哎呦,您看這事兒怎么鬧的”老鴇子臉上難得地顯出幾分窘迫,“要不,換我們這里的大花魁?”
“哼,我今天是來成婚的,不是來逛窯子的!新娘子還有換的不成?”有之伸手撫摸著冬兒的臉頰,“你是和我拜過天地,簽過婚書,飲過交杯酒的新娘。我今天只認你,你今天也必然要歸我?!?p> “可,可是……”
“放心,她的傷并無大礙。無非是醒了之后之前一刻內(nèi)的事情記不起罷了,過兩個月就好。今天交錢時候說好的事情還是要繼續(xù)的?!庇兄牟辉谘傻卣f著。
柜子里的臘兒可著實崩潰了一把,一兩個月都記不得剛才的事?自己豈不是要困死在這柜子里。
可惜有之和老鴇子聽不見她的心聲,新郎官只是自顧自地撫摸著冬兒的臉,眼神越來越炙熱;另一邊,守著門口的人有些看不下去了,還想說點什么。
突然有之回頭看向老鴇子,只冒出一個字:“懂?”,濃濃地殺意,娃娃臉也掩飾不住。
老鴇子趕緊知趣地退了出去,還隨手帶上了門。有之回身給房間下了結(jié)界,整個人頓時松弛了下來??炊瑑喊櫚櫭妓坪鹾芸煲蚜?,居然指尖一點昏睡咒讓她睡得更實在了一些。
“娘子,官人這廂有禮了!”有之起身鄭重地給冬兒施了一禮,“官人我是兵戶匠人家何百嗣三子何有之,今日得與娘子結(jié)此露水姻緣也是三生有幸?!?p> 有之尷尬地笑了笑,坐回床邊繼續(xù)撫摸著冬兒的臉。“娘子你真漂亮,身段兒也好。說實話,官人我還真要好好謝你。我本身……呵呵……不怕你笑話,真的沒有過,也真的不大敢直接下手。本來還想趁你不注意給你下昏睡咒呢。沒想到,娘子如此貼心。”
有之俯身探到冬兒耳邊,一只手開始脫自己的鞋襪?!澳俏矣衷跄芄钾撃镒拥囊环酪饽兀看合豢讨登Ы鸢?。更何況,我這洞房花燭夜可是拿壽數(shù)換的?!?p> 說罷有之將兩人的鞋襪在床腳整齊擺好,回身輕輕吻了吻冬兒的額頭,戀戀不舍地起了身。干凈利索地除去兩人的喜服,整整齊齊地疊好擺在床腳。
臘兒在柜子里翻了個白眼:這絕對算是個強迫癥啊,緊張成這樣也真是沒誰了。
有之也聽不見柜子里的吐槽,只是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解冬兒的里衣??墒执_實是越急越抖,順利地將好端端的衣帶打成了死結(jié),汗一下就下來了。左右扯不開,居然真的彎下腰拿牙去撕,也是半天沒有動靜,反而急濕了自己的衣裳。
臘兒這次更是放肆地笑出了聲:“該,就該讓你一宿都解不開才好?!?p> 誰知,有之的手卻伸向了端進來的托盤,從里面摸出了一把剪子。臘兒的嗓子頓時堵了塊石頭。她收拾過房間,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院子里的姑娘在客人眼里無非就是個彩衣包好的玩具,用剪子來除去包裝也是不少人獲得所謂優(yōu)越感的方法。這娃娃臉口中稱娘子,心中也只是來享用冬兒的青春的。
須臾間,剪子帶著冬兒碎成一條條的貼身衣服知趣地躲到了床下,有之順手拉過大錦被蓋住了兩人。終于按捺不住,直接施法將自己貼身的衣服疊好放在了床尾。卻也還是起身將落得有一點兒歪的衣服擺正,引來了臘兒在柜子中的瘋狂鄙視。
但臘兒吐槽一千句也改變不了繡床中發(fā)生的事。睡夢中的冬兒并不知道,自己被“新婚的夫君”像看珍饈美食一樣盯了半晌;也不知道,有個娃娃臉終于鼓足勇氣將自己攬入懷中,仿佛要把“新媳婦”吃下去一樣;更不知道一個吻如何蔓延開來,夫君又在何時退進了被子。
白露將至,冬兒因為血統(tǒng)原因不怕冷,忘憂閣為了省材料給冬兒的錦被故意填得很輕薄,薄到像旗子一樣會被被子里“陣陣的烈風(fēng)吹起”。
臘兒已然明白了柜外發(fā)生的一切。這感覺不僅僅是無能為力的憤恨,而是被命運壓住的恐懼。冬兒一直在試圖改變命運,卻在最后關(guān)頭被命運捉弄落回了原有的軌跡。自己?臘兒不知道相同的命運離自己有多遠。她背過身抱著腿把自己團在柜子里,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為冬兒,也是為了自己。
繡床上的冬兒依然被昏睡咒被困在夢境中,她雖然不知道臘兒的痛苦,卻因為現(xiàn)實中“丈夫”的不管不顧睡得極不安穩(wěn)。
豆大的冷汗像雨點一樣打濕了單子,冬兒痛苦的呢喃也滿滿轉(zhuǎn)成了高聲哭喊,漸漸化為了掙扎,一下下敲打著臘兒的心,更沖擊著昏睡咒的極限。
“?。。。 倍瑑簺_破了的昏睡咒,沉睡的美人兒一下子起了身子,和被子里滿頭大汗的有之糾結(jié)地四目相對。
史館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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