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裴珦把頭倚在韓非正的膝蓋上,手上拿著吃飯前看的那本話本。
只是半天還不翻一頁,頗見無趣。
韓非正僵坐著,大妖白皙到看不到毛孔的如雞蛋般滑嫩的容顏就在他面前,明明是尤物,還不自知,不好好坐著,長衫半垂在地上露出領口的豐滿,連滿頭的青絲也不好好梳起來,就隨意地披在了肩上,落在了韓非正的腿上。
“要是真這么無趣,我去拿我上個月翻譯的小說給你看?!泵鎸φT惑,韓非正眼觀鼻,鼻觀心,排出心里的雜念,就是手有點無處安放。
裴珦稍稍坐正了些,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韓非正身上,慢悠悠地翻了一頁書,才悠悠道:“已經(jīng)出版了?這次怎么這么快?”
“遇見了……父親曾經(jīng)的一個戰(zhàn)友,認出我來,就順便幫了我這個忙。”停頓了一下,韓非正才解釋道。
“嗯?!迸岖擖c點頭,又說:“那方小子還不錯,可以相信他。”
……方小子?
韓非正想了想那個年近半百的方伯父被人叫一聲方小子,呵……
不過裴珦一個千年修為的大妖,叫人家一個小子似乎沒什么毛病。
在他這……這就是個祖宗。
“話說,再過幾天你該成年了吧,我記得你們人類似乎挺重視這個的?!迸岖摪褧环牛櫰鹆嗣碱^。
算了算日子,也的確是快成年了。
不過……
韓非正嘆了口氣,誰又在意呢,他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了什么可依靠的人,或者也沒有什么人需要依靠他,這個儀式辦不辦,有什么意義。
“要不然,你給我下一碗長壽面?”韓非正放空了自己,有一些事情,不斷閃現(xiàn)在腦海里。
“呵,我倒是敢做,你敢吃嗎?”裴珦冷冷地回答。
韓非正嘴角一頓。
他還真不敢。
裴珦把他帶回來那天,似乎忘記了他身為一個人類需要吃飯的事實。
然后……他待在小屋里被餓暈了過去,再醒來,韓非正記得他在被裴珦灌粥,小米粥,硬是讓他感受到了椒鹽鍋巴的味道。
很不幸,他又暈了過去,真實體驗了一番什么叫難吃到昏過去。
“不,不用了,呵呵……”韓非正尷尬的笑了笑,那個味道,他不想回憶。
裴珦不理他了,默不作聲的翻著自己的話本。
突然的安靜,也并沒有引起什么不適。
韓非正側過頭,看著裴珦的半臉。
今天的她明顯是有心事,自己,卻沒有什么理由過問。
真是憋得慌。
大概自己在她面前,就是個可有可無,閑時用來逗逗樂子的寵物吧。
還真謝謝她花心思想了一個自己是她的情劫的這么個理由。
不過……
放在自己面前的,是碗鴆酒,自己也認了。
一頁頁的翻完了話本,屋子里的燭光也暗了,裴珦打了個哈欠,才起身。
彼時,韓非正的腿已經(jīng)全麻了,卻一動不敢動。
看韓非正伸腿時,抽了一臉的表情,裴珦不由得發(fā)笑,道:“腿都麻了,你也不說話,是不是傻?”
韓非正露出一個“我面前有大魔王不得不屈服”的表情,成功再次逗笑了大妖。
好一會兒才停下,上樓回自己的房間之前,裴珦又停下腳步,看向樓下的少年,少年沒有看她,只能看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不知怎么,便露出了從不會在人前展示的微笑,目光里滿是溫柔。
像是察覺到什么,少年抬起頭,裴珦匆匆又轉過頭來,恢復了平時的漫不經(jīng)心,眼睛里充滿了冷漠。
這才是一個歷經(jīng)千年,游戲人間的絕世大妖真正面孔。
次日
“你要出去了?怎么又散發(fā)?”韓非正聽見動靜從書房出來,手里還拿著未放下的鋼筆。
這些年,他仍在讀書,有時還會翻譯幾部外國名著。
對外界的事也沒有置之不理,起初是為了給父母報仇,但后來國內形式一步步惡化,對國家的擔憂也漸漸超過了自己那點個人情感。
裴珦輕笑,隨意坐在了一個木凳上,手上握了銀簪伸出手,讓少年接過。
韓非正看著手中的鹿形簪,不作聲。
這簪子是山下梅瑯閣的新品。
幾乎上海貴家小姐太太中流行的大部分首飾、服裝,都是裴珦已經(jīng)有了,穿過了,才在這些上流人士家流傳開來。
韓非正放了鋼筆,走上前,熟練地給女子挽了一個發(fā)花,那動作仿佛這樣的事已經(jīng)發(fā)生了千百遍。
“最近山下不太平,別老下山了,要遇見什么危險,就去龍騰錢莊?!?p> 韓非正擺弄著裴珦的頭發(fā),輕不可聞地回了一聲“嗯”
也不問為什么,就像他從來不知道這個把他撿回來的女人每日的去處,他也從來沒在山下遇見過裴珦。
頭發(fā)被挽的很精致,裴珦也很信任他,連看也不看就起身要走,剛起身便頓住,側了頭踮腳在韓非正耳邊輕吐如蘭:
“小矮子,千萬不要喜歡上我哦?!?p> 韓非正放下梳子,悶悶的應了一聲。
裴珦才輕笑一下,拿起手包離開。
心中還在想。這好好的一個孩子,她給養(yǎng)得這幾年,竟是變得木愣了,也罷,總歸皮囊還可以騙騙小姑娘。
目送了裴珦離開,韓非正才不再掩藏目光中的火熱。
“不要喜歡上我啊”這句話他聽了四年。
可她說的太晚。
在那個不美好的初遇明明什么都不懂的他,在見了那個女人的第一眼便深陷進去再拔不出來。
那個女人啊,叫裴珦,是一只妖。
一只將自己捆綁得死死的藤妖。
半生河
弱弱的看了眼更新計劃完成進度,我覺著的,完成計劃這個詞,總是離我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