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寧縣城南一座廢棄的宅院里，微弱的燭火在寒風中搖曳著，兩個人影映照在殘破的窗戶上。
“這該死的地方，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們的糧食什么時候發(fā)賣？”
有個聲音遲疑了一下：“明公子，我們的計劃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但是現(xiàn)在計劃出了變故……”
“變故！什么變故？”聲音陡然提高了一倍。
“明公子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謀劃的事情嗎？”那人明顯放低了聲音，壓抑了憤怒。
“這可是殺頭的事情，你現(xiàn)在竟然告訴我說出了變故！你可是說這次的事是十拿九穩(wěn)的！”
“安全方面你無須擔心！這個地方很隱蔽，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我已經(jīng)讓人在城里放出了糧食被山賊搶劫的消息，這幾天的糧價已經(jīng)漲了十倍有余。希望你父親那里別露出什么馬腳！”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父親做事向來謹慎！還是說說你口中的變故吧。”
“有個叫徐寧的秀才在幫吳文斌賑災?！?p> 明黎雖然是個紈绔，不過他并不傻，相反他有著精明的頭腦：“沒有糧食他們拿什么賑災？”
“他們在青山湖里掘冰捕魚，以冰屋做房賑濟災民?！?p> “你是在說笑話嗎？”
“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到這時候我騙你有什么好處？開始的時候我也以為他們要草菅人命，你也知道，每遇災年總得死人，年景好一點，死的人就少，年景差了，那就不言而喻。今年這樣的年景估計得死不少人，不過讓吳文斌他們這樣一弄，竟然卓有成效。青山湖里的魚不少，說不定讓他們繼續(xù)弄下去糧價得跌?！?p> “我過來找你的目的就是讓你父親趕緊把糧運進城來，不然等朝廷的賑災糧運到，糧食就得爛在手里?！?p> “城外的事情我父親已經(jīng)安排妥當，城里發(fā)生的事估計他也清楚了，最遲明天晚上我會給你答案。”
“那我就先走了！告訴你父親別耍花招，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明黎冷笑了一聲：“年大人，我也希望你別食言，不然你范的事很快就會有人捅到縣尊那里！”
“哼！”
“慢走！不送！”
黎明前微弱的光照在雪地上，依然沒有一絲溫暖。
李承德在徐寧的門前來回踱步，好不容易門開了，徐寧打著哈欠出來。
“徐兄，明杰新回來了！”
徐寧揉了揉眼睛：“是嗎？”
從賬簿上徐寧就看出李府的這個大掌柜是個精以算計的人，他不可能讓人輕易抓住他的把柄，在他身上更不可能發(fā)生畏罪潛逃的事情。他回來才顯得更合理。
“明杰新的事要告訴父親嗎？”
徐寧想了想，搖了搖頭：“穩(wěn)住他就行。我們什么都不用做，等著就是！還有看好張純讓他管好他的嘴。”
“我現(xiàn)在就去！”
李承德給賬房張純下了封口令后把徐寧叫到了前廳，明杰新一身精簡的白衫在前廳陪著李遠山。
李遠山自座位上站了起來笑呵呵的道：“來！徐寧賢侄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府里的大掌柜明杰新?！?p> 明杰新頷首見禮：“見過徐秀才！”
徐寧拱了拱手：“見過大掌柜，早就聽承德兄提起過，大掌柜為人干練，是李家的得力助手！”
明杰新面上古井無波：“徐秀才過譽了！”
眾人落座，李遠山道：“大掌柜前日因為家里的事情出門了，今天才趕回來，賢侄你們應該好好認識認識。”
徐寧暗道這大掌柜城府果然極深，青寧城里今日發(fā)生的事多半跟他有關，我昨天壞了他的好事，從他的臉上竟然看不出一絲端倪來。
徐寧賑災的事，李遠山已經(jīng)跟明杰新詳細的說過了，明杰新看著眼前這個俊秀的年輕人，暗暗咬了咬牙，心下有些詫異，他實在無法跟李遠山嘴里描述的人聯(lián)系到一起。在他的印象里跟秀才有關的不在乎埋首苦讀、風花雪月、走馬觀花、詩詞風流，賑災的事情似乎跟一個秀才扯不上關系。
“明叔辛苦了！大冷的天還在外面奔波?！崩畛械履樕虾呛堑姆畛兄鹘苄拢p手在袖子里絞成一團，不知道他已經(jīng)在心里咒罵了多少遍明杰新。
明杰新?lián)u了搖頭道：“這都是分內之事談不上辛苦。”
李承德臉上笑嘻嘻，心里暗罵道：“老狐貍！”
明杰新嘆了口氣，接著道：“這次糧食被劫的事全賴我沒有計劃周全，給府里帶來了滅頂之災，全靠徐秀才府里才能逃過一劫，待這次的事情結束還請東家責罰，我已經(jīng)準備辭去大掌柜的職位了?！?p>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不等李遠山發(fā)話，李承德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道：“大掌柜說的什么話？山賊劫道怎么能怪在你的頭上，府里諸多事務還要仰仗你呢！”
李遠山也趕緊挽留道：“承德說的是，杰新你也不要過于自責！”
明杰新也明白此時并不是請辭的好時機，起身告罪道：“東家，我還得繼續(xù)追查糧食得下落，我就先下去了！”臨走時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徐寧。
徐寧含著笑意目送明杰新走遠，拉著李承德出門繼續(xù)賑災，小酒兒則追著徐寧要出去堆雪人，徐寧無奈只得帶上她。
請示過吳文斌后，這個縣尊大人像個甩手掌柜一樣把賑災的事都交給了徐寧，順便派了十幾個衙役給他。城門打開，不用徐寧安排，城外的災民已經(jīng)在捕魚和取冰了，火燒得正旺，鍋里沸騰著鮮美的魚湯，城口官道上的積雪也已經(jīng)清理干凈了，災民們看到徐寧他們出來，都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徐寧并不急著建造冰屋，一邊讓李承德統(tǒng)計災民的人數(shù)，一邊帶著小酒兒在城口巡視災民。
徐寧的心情不錯，巡視一圈下來大多數(shù)災民的狀況還不錯，昨晚并沒有出現(xiàn)凍死、凍死的人，不過令徐寧頭疼的是從遠處趕來的災民還在不斷增多。
看了看眼前密密麻麻的災民，徐寧一陣頭大，近兩千人的吃喝拉撒全落在了他的頭上，弄不好就得遭人唾罵。
徐寧理了理頭緒，先是讓人把驅寒的藥草讓大鍋里一扔，然后不管有病沒病，一人一碗驅寒的湯藥分了下去。隨來的衙役依舊讓他們維持秩序。
吃喝的問題先放一邊，這個時代的人顯然沒有什么公共衛(wèi)生意識，拉撒的事情最好解決，而且得統(tǒng)一管理。徐寧可不想過不上兩天整個城門口都飄散這一股尿騷味，叫人在遠隔災民的地方搭起兩個棚子來，然后簡單的挖個坑，坑上鋪兩根木頭，男左女右，兩個簡單的廁所就成了。隨后從災民中挑出四個還算彪悍的婦女來，交個她們的任務就是監(jiān)督有沒有人隨地大小便。
徐寧自然不會耐著性子告訴他們公共衛(wèi)生的重要性，他只要告訴他們怎么做就行了。做好了沒有獎勵，誰要是隨地大小便，就把他的名字在城門口念上一遍。
災民營里的公廁制度開始實行起來，效果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