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偃拽著執(zhí)玉自綿寢樓走出,逢著元若及星闌二人,她方方才反應(yīng)過來,著急忙慌撒了手。
她搓搓了手背,竟被他抓得泛起一道兒紅杠,有些癢。
實在難為了書偃,適才那個關(guān)口,他竟還是一門心思的想占便宜。如他這般討不到個佳人相伴,也是得以理解。畢竟,花花腸子無時不在,無處安放得很。
書偃察覺手心空落落的,微微別過頭來瞪了她一眼,以做警示。
執(zhí)玉心想著,這廝卻是長本事了,竟恐嚇于她,實在是不大妙。
她只咧嘴笑笑,極不情愿地牽著他長袖,搖啊搖,分外頑劣。
畢竟,能屈能伸當(dāng)是執(zhí)玉的本分,這會子若惹毛了他,憑他一個不樂意,待回菀弘時安她個罪名,到那時自然不好的。
執(zhí)玉服軟,書偃不禁嘴角上揚,只見得絲絲縷縷抿笑,許久后方定神。
書偃,甚是滿足!
眼下,這三人正顧著寒暄,竟不知說著什么。她只聽了個大概,許是折路回菀弘的事。
正說著,星闌拱鼻嗅了嗅,隨即貼到書偃身上嗅著,一臉鄙夷說道:“你這衣袖間,沾的什么玩意兒如此難聞!”
他這一說,元若有所察覺,順著也貼上去嗅著,一本正經(jīng)地應(yīng)道:“嗯……此乃酸於果,其臭無比,難以下咽,平日里,只用以制薰,驅(qū)蚊蟲。”語畢,他只淡淡一笑,耐人尋味。
“什么?驅(qū)蚊蟲!”星闌大驚失色,兜著書偃轉(zhuǎn)上一圈,隨后捂緊了鼻,譏笑“我的好長兄,你如今的口味越發(fā)讓人琢磨不透了,好歹,下回你給我們這些做小弟的悄咪咪提示一下,讓我們……有個心理準(zhǔn)備??!”
元若略微尷尬的笑笑,實在無言以對。
書偃只將笑凝固,好似扯都扯不下,隨后趁星闌不留意猛踹他一腳,惡狠狠地甩下一句話“回了菀弘,有你果子吃!”
此果子非彼果子,自然是菡海酸於果。書偃的意思,元若卻是聽懂了,頓時緘默不言。
要說折騰人,書偃手段自是不少,花樣百出,這些本事身為仙門公子是不可少的,可謂是沾了自學(xué)成才的光。
“……”
此后便張羅著回菀弘,執(zhí)玉知曉,方才星闌那番玩笑也并非沒有道理。奈何眼下她身上的味道方是最難聞的。
垛堞了步子,她想著去洗洗干凈。
方?jīng)]走出幾步,便被書偃滿面春風(fēng)的截了道,擋住了去路。
既然被察覺,她只好現(xiàn)身,匿身術(shù)不用也罷。
執(zhí)玉自個兒覺著,自己這廂臭烘烘的,實在有些難堪,然而書偃卻有興致,流轉(zhuǎn)著目光打量,意猶未盡。
瞥見她頭發(fā)絲凌亂,書偃一手撫衣袖,一手順著上前,將其捋直,而后,再合袖子揩拭她兩頰的水,凝目,舍不得移開視線。
執(zhí)玉默然不語,只是不看他眼睛,緊將他手抓住,往后擱了擱,她只一心想著將這只手放遠些,再遠一些。
“我與你而言,真的就這么生疏嗎?”
他有些失望,眉頭緊鎖,目光長遠地安放著,好似流風(fēng)吹不得,細水流不得,他僅是這樣看著,亦是一個,愛也不得。
執(zhí)玉攥緊了手指頭,有些濕潤,眉眼低垂,有些懼憚他的眼神,因而始終不敢看,亦是不愿看。
“那么,你敢抬頭看著我的眼睛嗎?”書偃平復(fù)了思緒,柔聲說道。
你敢抬頭看著我的眼睛嗎。
聽他這樣說,執(zhí)玉覺著此乃試探。實則她并非害羞于見他,只是方才他那般細心照料綿穗,整個就是一清塵公子?;腥荒且凰玻贿^一小瞬的光景,甚至從他舉手投足間瞥見故人的影子。
這會子,腰上別著的羽哨又在作祟。
莫說是執(zhí)玉覺著,只因他身上匿著的那顆阡瑯珠……
執(zhí)玉遂了他的意,正正抬頭,悄然凝目看著他。
羞花莫羅,驚池天客,是一個,萍萍覆水,驚了浮荷,擾了山客。
……
執(zhí)玉不大清楚他的心思,亦是看著他那雙明眸,屬實看不出個一二來。
不出片刻,書偃便僵不住,猛然移開了視線,苦笑不得,說道:“罷了罷了,我不過起意捉弄你一番?!?p> “捉弄?”執(zhí)玉有些氣憤,以至于言不由衷,強撐起一絲笑,說道:“誠心祝愿你,于那綿穗休戚與共,永不分離!”
“哎,你番話意味雋永……”他埋頭思量,忽得靈光一現(xiàn),直盯著她“如今你身上不光有臭味,還有一味!”
執(zhí)玉埋頭聞了聞,依舊呲鼻的酸臭味席卷上來,不過除此之外,再無旁的味道。
“還有一味?”執(zhí)玉疑惑念叨。
書偃說得分外玄乎,眼下執(zhí)玉只覺著渾身算酸臭無比,盤算著早些洗洗,奈何半路殺出個曲書偃,屬不知他安的什么心。
“嗯……”書偃頓了頓,說道:“一種是臭,另一種,乃是酸!”
言外之意,言外之意!
執(zhí)玉聽后異常平靜,沖他冷笑,說道:“您還是早些洗洗去吧,素女委實受不住!”
語畢,提步便走,全然聽不清書偃于背后叨叨。
要知道,菡海蚊蟲甚多,若這般臭烘烘的,豈不是成了蚊兵們的下酒菜,這樣算,忒不值當(dāng)。
素來執(zhí)玉倒算不上是個記仇之人,然這回綿穗一事,她氣之不過。
本著好心提醒那書偃,好歹他早些認(rèn)清綿穗,不至于日后傻不愣登的被她哄去。不成想,執(zhí)玉這番好心仍是被做了那驢肝肺。
原來書偃早早的便將那女子看透,只是不說,再過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拆穿,順便再找樂子,如此兩全其美的法子,仙門之內(nèi)唯有他一人想得開。
人心隔肚皮,然書偃心頭的小九九,實在琢磨不透。原本好心一顆,生生被他曲解為醋意大發(fā),對此,執(zhí)玉也剩個無奈。
此番菡海,唯一她深感遺憾的,便是沒能飲上一口菡海佳釀,眼下,就要折回菀弘,只怕是與酒無緣。
翌日,執(zhí)玉遠遠地瞥見青域仙尊云巋,她自然是躲著,全然不敢輕舉妄動。
云巋同書偃攀談甚歡,饒有趣味。
“果真是冤家!”執(zhí)玉匿到海棠花后頭,碎碎念道。
好在,無需于菡海待上許久,此乃幸事。
放眼去,山棱半遮面,沐陽敞飛眼,果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