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安東手中的卷煙燃盡，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倆站起身來。
現(xiàn)在能戰(zhàn)斗的十輛坦克整齊的停在田野中的一個凹地邊，在戰(zhàn)斗中犧牲的士兵的尸體都被集中埋葬在了這個凹地里，幾名士兵拿著鏟子，往凹地里填著土，一旁“瘋?！本S克上校摘下帽子，注視著一鍬一鍬填進凹地里的土，嘴里細聲嘟囔著禱告詞，凹地邊圍著一圈在戰(zhàn)斗中幸存下來的士兵們，他們紛紛脫帽低頭致哀，維克多上校禱告詞念完，一圈人紛紛在胸前比著十字。
待最后一鍬土填上，一名士兵找來一個用樹枝綁成的簡易的十字架插在了被填平的凹地上。
“瘋牛”維克多上校右手抹了抹沾滿灰塵的臉，摘下帽子，跳到了一輛坦克的炮塔上，站在最高處，下面一張張年輕的一樣沾滿灰塵的臉龐，紛紛抬起頭來仰望著站在炮塔上的“瘋牛”維克多上校。
維克多上校用令人踏實的沉著且洪亮的語氣說：
“同志們！德國人在今天早上發(fā)動了對我們國家的野蠻侵略！我們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打的七零八落??！但是！同志們！！我們都是英勇的蘇維埃共和國的戰(zhàn)士！血管里流淌的滾燙的鐵血！胸膛里澎湃著的是無畏的勇氣！德國人進攻了歐洲的大部分國家，也許他們能夠輕而易舉地攻破法國，挪威，丹麥，瑞典，甚至是英國！他們自傲的自認為是全歐洲最強大的陸軍！是全歐洲最優(yōu)秀的人種，在他們眼里，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應該跪在他們腳下，臣服于他們！所有人都應該是他們的奴隸！但是！在我們勇敢無畏的斯拉夫民族眼里，他們就他媽是一群令人作嘔的蒼蠅和蛆蟲！我們偉大的祖先，曾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無數(shù)次的抵御外地侵略，無數(shù)次的征戰(zhàn)四方，無數(shù)次的狠狠的教訓那些妄圖奪走我們家園的混蛋！當他們骯臟的腳掌在踏入我們神圣的領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們的命運------死亡！”
“瘋?！本S克多上校挺起胸膛，猛地伸出右臂指著一旁正在燃燒著的德國佬的中型坦克，旁邊還躺著幾個渾身布滿彈孔的德國佬步兵，七仰八叉的倒在他們的破爛邊。他高聲喊道；
“看見沒！！這他媽就是他們的下場！！我們要讓他們有來無回??！我們要讓他們葬送在這片美麗的土地上??！我們要用實際行動證明給我們曾為這片土地戰(zhàn)斗過！撒過熱血的祖先們??！讓他們知道！即使過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我們也能像曾經(jīng)的他們一樣！英勇的！無畏的守護這片我們世代生活過的土地和家園！我們要讓那群所謂的“最優(yōu)秀的人”看看！到底誰他媽才是全歐洲最厲害的人?。。。?！“
這時，天上傳來陣陣雷聲，天上的云朵越積越多，轉(zhuǎn)眼間天就暗了下來，明明才是上午，卻好像傍晚一般。硝煙四起的田野上刮起了陣陣大風，身旁的灌木叢被大風吹的嘩嘩直響，風越刮越大，席卷過遼闊的俄羅斯大地，沖向我們這些人，耳邊發(fā)出陣陣的嗚嗚聲，就好像埋在凹地里犧牲的戰(zhàn)士們似乎聽到了維克多上校的訓話，并在為祖國所遭受的蹂躪而悲鳴。。。。。
“呼~~~~呼??！~~~~~呼??！~~~~嗚~~~~嗚！~~~~嗚~~~~~“
比亞韋斯托克那邊的天空中劃過一道明亮的閃電，緊接著一陣震耳發(fā)聵的雷鳴聲傳向我們，那邊的半邊天空都被燃燒著的戰(zhàn)火，以及一陣陣炮火所映紅，到最后，我們都分不清耳朵里聽到的是雷聲還是炮聲了。
“瘋牛“維克多上校指著那片燃燒著的土地喊道。
“。。。。。。同志們！在那里！我們無數(shù)的戰(zhàn)友，為了我們的榮耀而戰(zhàn)??！他們都和你們一樣！血管里都流淌著斯拉夫民族的血液，他們都和你們一樣！都在為了祖國，為了我們身后的村莊！為了我們家中的母親，女兒，姐妹，兄弟而戰(zhàn)！為了她們?。?！為了她們能夠安全的！自由的！幸福的生活在這個偉大的光榮的國家而戰(zhàn)?。榱怂齻儾槐坏聡信鄱鴳?zhàn)??！為了她們能夠有尊嚴的生活在自己的家園而戰(zhàn)！！我們還有什么能夠害怕的呢？為了她們?。。〗裉煳覀円呀?jīng)有十幾名同志永遠的停留在了這里?。?！。。。。。?！?p> 當“瘋?！本S克多上校說到這里的時候，我想到了我此時正在家中聽著遠方傳來的德國佬肆虐的炮聲躲在家中的父母，想到了我掛念著的的娜塔莎，想到了在明斯克城內(nèi)遇見的“小卡佳”說的那句“紅軍哥哥，我相信你！”，以及斯切潘的弟弟“雅科夫”臟兮兮的小臉。。。。我的內(nèi)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激動情緒以及力量，讓我猛吸一口清冷的空氣，挺起了胸膛，不再因為剛才我看到的那些殘酷的畫面而變得畏縮。
此時，天空中已經(jīng)掉下了豆大的雨滴，并且越下越大，雨水順著我的臉頰流向脖頸，一陣溫暖的感覺，我不知道是滾燙的淚水，還是灼熱的體溫，溫暖了的雨水。
“。。。。。。。。。親愛的兄弟們。。我得告訴你們。。。在接下來的戰(zhàn)斗中。。。你們不可能每個人都能活著回到家鄉(xiāng)。。?！?p> “瘋牛”維克多上校，用滿是老繭的粗手抹了一把淋得滿臉都是的雨水。
”也許。。在今天，德國人兇狠的子彈會擊中我們的胸膛！我們會倒在這片炙熱的土地上！我們的鮮血會流淌在富饒的田野上。但是！我們的靈魂將堅守在國境線上！我們的精神會停留在我們倒下的地方！我們意志會被后來的，更多的蘇聯(lián)青年繼承！我的肩上的旗幟會有更多英勇的紅軍戰(zhàn)士扛起！?。?。。。。。。
“。?！，F(xiàn)在！??！偉大的祖國需要你們?。?！你家中年邁的父親母親！年幼的兄弟姐妹！他們都需要你！因為！只有你們！只有他媽你們這些好樣的年輕小伙子們才能擋在她們身前！！不畏任何兇狠的豺狼！并消滅他們?。∮媚銈兪种械牟綐?！刺刀！甚至牙齒！撕碎他們，咀嚼他們，砸碎他們的骨頭！?。。。?！。。。?！?p> 大雨越下越大，我們每個年輕的面孔上都被大雨浸潤，每個人神情嚴肅，雙手握拳，即使大雨浸濕了全身，也紋絲不動，伴隨著震耳的雷鳴和邊境上德軍肆虐的炮聲，我們一雙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視著挺立在坦克炮塔上頂著暴雨訓話的“瘋?！本S克多上校。
天邊不停的傳來暴雨的雷鳴聲和瓢潑大雨的雨聲。
“嘩~~~嘩~~~~~咔咔啦！~?。?！~~~嘩嘩嘩嘩嘩嘩”
“現(xiàn)在！面向在戰(zhàn)斗中，為了這個國家奉獻了生命的烈士們敬禮?。 ?p> “瘋?！本S克多上校挺拔在坦克炮塔上，面對著前方埋葬著犧牲的戰(zhàn)士們的墳墓敬了個有力且堅實的禮，周圍眾人也紛紛面向墳墓，敬禮。
“嘩嘩嘩~~~~~~啪嘰。。。。。夸??！。。。。。。嘩嘩嘩~~嘩嘩嘩~~”
伴隨著雨聲，皮靴踏在雨水浸潤后泥濘的田野上，靠腳時發(fā)出啪嘰聲，一陣整齊的舉臂敬禮的聲音混雜在嘩嘩的雨聲中，場面顯得格外莊嚴肅穆與悲壯。
“禮畢！”
“瘋?！本S克多上校示意全體禮畢，我們剛轉(zhuǎn)過身，卻突然發(fā)現(xiàn)不遠處同樣站著一隊人，也在雨中向著墳墓的方向敬著禮。
在暴雨中我們分不清是敵是友，身邊幾名步兵已經(jīng)舉起了手中的步槍對準了遠處那一隊人。
“瘋牛”維克多上校則冷靜的轉(zhuǎn)身看了眼那一對人，舉手示意我們不要開槍，他緩緩走下坦克炮塔。
遠處那一隊人也走了過來，這時我才看清，原來他們正是之前在瓦夫卡維斯克農(nóng)莊遇到的那隊地方武裝隊的民兵，大概有10幾人，手里端著“莫辛納甘”步槍，槍口處上著閃閃發(fā)光的刺刀，領頭的依舊是那名左手拿著喇叭，右手攥著左輪手槍的地方武裝隊軍官。
那名軍官走向“瘋?！本S克多上校，敬了個軍禮，向他伸出手。
“我是瓦列拉·別列津·別列津科夫中尉，隸屬斯洛尼姆地方人民武裝隊。上校同志，剛才我們聽到這里發(fā)生了戰(zhàn)斗，所以我們前來支援，沒想到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對于那些犧牲了的同志，我們表以敬意！“
“瘋?！熬S克多上校抹了一臉的雨水后說到。
“尊敬的瓦列拉·別列津·別列津科夫同志！我們馬上就要開赴前線了，你們還是守住農(nóng)莊吧！戰(zhàn)斗的任務就交給我們就好了！“
瓢潑大雨的聲音太大，“瘋?！熬S克多上校只得大聲喊著對那名地方武裝隊軍官說著。
“安東！。。安東??！“
“瘋牛”維克多上校轉(zhuǎn)過頭向我們這一隊人喊道。
“是的！上校同志！”
“咱們那輛T-34履帶修好了沒？”
“修好了！可以正常行駛！那輛傳動機構(gòu)損壞的T-46也找到了備用配件！可以勉強開動！”
“。。很好！很好??！”
接著“瘋?！熬S克多上校轉(zhuǎn)過頭面對那名地方武裝隊的軍官說到
“中尉同志！這樣吧！我這里有幾名傷員！到時候請你們把他送到農(nóng)莊治療！并且，我們這里有兩輛可以作戰(zhàn)的坦克！你們也拿去！你們會開吧？“
“上校同志！沒有什么會開不會開的！我們這里都是開拖拉機的好手！“
“很好！很好！“
于是“瘋?！熬S克多上校向安東擺了擺手，安東帶領那幾名地方武裝隊的士兵，前往修復好的那輛T-34中型坦克和T-46輕型坦克。
“好的！中尉同志！我們要走了！你們要保重！這條路上可能還會涌來更多德國佬的部隊！你們要利用好這兩輛坦克！盡量把他們抵御住！“
“收到！上校同志！“
說罷，“瘋?！熬S克多上校轉(zhuǎn)身走向我們的隊伍，命令我們上坦克，準備前往不遠的比亞韋斯托克。
那名地方武裝隊的中尉走向我們，找到了斯切潘。拍著他的肩膀說。
“。。。兒子！你能在這樣一個軍官領導下戰(zhàn)斗，使我非常榮幸，也使我非常放心。他是一名真正的軍人！你務必要跟隨他！和他一起！為了國家戰(zhàn)斗！明白嗎！。。。?！?p> 老中尉緊緊的盯著斯切潘滿是雨水的臉說。
“。。是的！父親。。。。。?！?p> “準備出發(fā)??！全體準備好??！前往比亞韋斯托克?。?！”
瘋牛維克多上校已經(jīng)鉆進了他的T-34中型坦克座車內(nèi)了，并探出半個身子，向身后的一列坦克招手道。
田野上，土地因為坦克引擎的發(fā)動而震動起來。
“好了！孩子！你該上前線了！去吧！我祝福你！”
老中尉拍了拍斯切潘的肩膀，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跟隨地方武裝隊駕駛的兩輛坦克，回到了瓦夫卡維斯克。。。
兩隊坦克以東西兩個不同的方向，在大雨中前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