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是易碎品:夢千變萬化,無所不能的大人都無法抓住它,何況未經世事的孩紙。夢是易碎品,需要小心翼翼的呵護。如果小時候,有一個人曾站在我身邊一起保護它,它是不是能長出隱形的翅膀。
“夏恩,你在哪里?”陳小暖手拿可樂杯,焦急地小跑著。她一邊跑,一邊四處張望,時不時地大聲呼喊:“林夏恩,你在哪里?”陳小暖越跑越慌張,她回憶起因誤解而被母親趕出家門的那個黑夜,她開始害怕,害怕林夏恩和她一樣迷失方向。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著,陳小暖的叫聲開始沙啞,哽咽。她停下腳步,抬手抹了把汗,自己在心里安慰道,陳小暖,冷靜,冷靜,仔細想想你受了委屈,生著悶氣的時候,會往哪里跑。一定不會離旅店太遠,小魔頭的腿比自己還短,這么短的時間,不可能跑太遠。一定不會往空曠的地方跑,越空的地方越容易被找到。那會往哪里去呢?離酒店近又隱蔽的地方!對,一定是這樣,這附近,哪里有這樣的地方呢?陳小暖,快想想,在哪里,在哪里。啊,湖心木橋。
陳小暖確定方向后,立馬回身往湖心木橋跑去。其實這地方還是她初來乍到時,夏晴死命拽著她去的。用小晴兒的話說,就是她急需到一個安靜清幽無人打擾的世外仙境中,吸幾口仙氣,去感受大自然的力量,然后皈依萬能的主,讓主帶她逃離苦海。陳小暖當時真的是被這番言語給弄得哭笑不得,明明是讓她信西方的基督教,使的卻是佛教用語,夏晴真的是用心良苦。但有一點,她是很感激阿晴的,這片小天地,確實給了她力量,讓她明白世間之愛,不止男歡女愛。大自然給予人們的愛,極易被人忽略,但卻更無私,更公平,更令人心醉。
湖心木橋位于旅館背部不遠處,與旅館隔著一排排參天大樹。陳小暖不知道這地方的英文名字叫什么,所以就自己給它起了湖心木橋這個言簡意賅又俗氣的名字。這是一個人工開鑿的湖,湖水清淺,湖中心最深的區(qū)域大概只有一米二左右。湖的四周全是高大的樹木,要是從上空俯瞰這片區(qū)域,應是如同一個碗,中間低,周邊高。陳小暖之所以叫它湖心木橋,是因為岸邊的某一處到湖心,有一座圓木頭修建的橋。
這里十分安靜,甚少有人來,不知是否因為這邊屬于郊區(qū),人比較少,還是當地人看膩了這樣的風景,總之,這里是一個幾乎無人,能讓人平心靜氣的地方。陳小暖跑到岸邊時,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落寞的背影。
林夏恩坐在木橋的另一頭,位于湖心之上,屈膝弓背,頭抵在雙膝上,兩只小手放在身體兩側,揪著木橋翹起的木頭皮。陳小暖松了一口氣,單手整理了下被風折磨過的頭發(fā),緩步朝湖心木橋走去。她坐到正努力摳著堅硬樹皮的林夏恩身邊,什么也沒說,遞給小魔頭只剩下半杯可樂的玻璃杯。小魔頭也不說話,伸手接過玻璃杯,仰頭一口氣把可樂喝光了,然后將空杯子遞了回來。陳小暖接過玻璃杯,放到一邊,雙手往后撐地,身體后仰,抬頭閉目,沐浴陽光,雙腿沿著木橋邊緣垂落,好不自在。林夏恩轉頭看了一眼陳小暖,見她一副享受的樣子,便把本想趕她走的話語給咽了下去。
碧藍的天,潔白的云,還有大樹上會飛的小松鼠。湖心木橋的今日午后,陽光正好,波光粼粼,與林夏恩糟糕的心情截然相反。一大一小坐在湖心橋頭之上,二人都未開口說話,就這么坐著,樹林間鳥兒嘰嘰喳喳的,像是想要發(fā)出的聲音緩解尷尬的氣氛。
陳小暖微微轉過頭,用眼角余光看向身旁的林夏恩。她看見夏恩眼中全然沒了先前奪門而出的憤怒,眼底蓄積的委屈漫溢開來,小小的腦袋耷拉著,像個被拋棄的小動物。陳小暖收回目光,坐直身子,雙手抓緊木橋的邊緣,垂落的雙腿一前一后的擺動著,拍打著平靜的湖面。水花四濺,調皮地黏到林夏恩的身上。木橋橋板距離水面不過二十厘米的距離,湖水微涼,正好緩解夏日的炎熱。
林夏恩被陳小暖弄得一身是水,不至于濕透,但有少許水沾到了臉上,瞬著圓潤透亮的臉頰流進脖子里,涼涼的,使得他舒服地瞇起了大眼睛。小暖還在繼續(xù)用雙腳激起更多的水花,像是在和小魔頭宣戰(zhàn)。林夏恩起初并不理會小暖,任由水花飛濺,水花越來越大,越來越多,他也只是皺眉用小手遮擋著。后來看陳小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忍無可忍的應邀加入了水花大戰(zhàn)。
林夏恩畢竟還是個小鬼頭,就算繼承了林祭然手長腳長的優(yōu)秀基因,但也不過是個孩子。雖然木橋離湖水距離不遠,但以他的腳也拍不出陳小暖拍出的水花。求勝的欲望在林夏恩心中熊熊燃燒,他歪頭思考了一下,單手抓住橋板邊緣,俯下身去,另一只手放進水里,撈起湖水就往身邊的陳小暖打去。陳小暖趕緊回防,身體左躲右閃,避開夏恩打過來的水彈。說是水彈,其實也不盡然,誰讓小魔頭的手也肉肉小小的,能撈起來的水花也比較少??粗愋∨p松躲開了自己的攻擊,林夏恩小嘴一抿,加快了撈水的頻率。兩人的水仗一刻不停,陽光下的水珠閃爍著晶瑩的光,林中歡聲笑語,一片快樂景象。
過了一會,林夏恩似乎是打累了,停止了攻擊,對陳小暖說:“好了,好了,幼不幼稚,不打了?!绷窒亩餮劢菐Γ鹕碜?,小腳還留戀著清涼的湖水,在湖面上畫起一圈圈漣漪。陳小暖得了單方面停止作戰(zhàn)的聲明,停了拍打湖面的腳,正準備勸夏恩回旅館,轉頭卻看見林夏恩有些落寞的眼。
“小魔頭,不管發(fā)生過什么,我看得出來,你們彼此愛著對方,只是表達方式不同而已?!标愋∨駛€老者,語重心長地對著夏恩說。小魔頭低下頭,眼睛看向湖面。陳小暖不再出聲安慰,抬手去撫摸夏恩的頭,一下兩下。林夏恩側身撲到陳小暖的懷中,頭埋在她的雙腿上,身體有一下每一下的抽噎著。
陳小暖并未想到林夏恩會靠近自己,所以當懷中多了個小可愛時,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等感受到林夏恩的情緒,小暖伸出被夏恩打斷動作的手,輕撫上小魔頭的背。陳小暖的手似有魔力一般,讓懷中之人的情緒漸漸平復。微風吹過,吹皺了一片湖水。
懷中的林夏恩收起壞情緒,開始打起了鬼主意,只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頭伸手,拿走了陳小暖身旁的玻璃杯。接著起身又俯身,用玻璃杯舀起湖中水,徑直往陳小暖身上撲去。
陳小暖還沉浸在做為開導者,成功治愈了一名小鬼的喜悅自滿之中。冷不防被水澆了滿身,活像個落湯母雞。陣陣微風吹過,陳小暖的尖叫聲響起,驚了樹林上的鳥群:“林夏恩!”林夏恩才不像小暖一樣傻,他看見陳小暖被淋了個透心涼,起身笑了一會,就轉身往林外跑,小短腿像生了風,噠噠噠的跑沒了影。
于是乎,大明星林祭然就看見了像淋了一場夏雨的一大一小,兩個活寶。林祭然不置一詞的笑了笑,轉身進衛(wèi)生間給兩人拿了毛巾,扔了過去,說:“都去洗個熱水澡?!彪m然這是陳小暖的房間,但陳小暖實在是沒看出來林祭然有想回自己房間的意思,硬著頭皮剛想詢問大魔頭能否帶走小魔頭回房,好讓自己洗個安靜舒心的熱水澡,林祭然就拿出對門的房卡,也就是他的房間門卡,塞進她手中,對她說道:“你去我房間洗?!?p> 陳小暖眨巴著眼睛,疑惑的看著林祭然。林祭然沒有理會她,將林夏恩推進衛(wèi)生間關上門,讓他自行料理自己。然后轉身走到醋包身前,喂醋包吃了點狗糧,又喂了藥。最后一直蹲在醋包身邊,給醋包做著按摩。陳小暖像是明白了什么,抬起拿著房卡的手刮了刮自己的鼻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那個啥,我去洗澡了?!?p> 陳小暖其實只是想緩解尷尬,所以說了一句解釋性的話,但當她轉身走向房門準備去洗澡時,身后傳來了輕微的回應,回應很簡短,單音一個“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