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室在坍塌的邊緣,頭頂?shù)粝滤槭?,李嶠力竭地靠在一個木人身上,暗道:這地方怕是要塌了。
夜明珠也隨著木室的塌陷掉了下去,周遭一片黑暗。李嶠奮力往墻角爬,他還記得,這種情況要待在角落中,那是最安全的三角地帶。
筋骨血肉都在怨他,痛死個人了還動!李嶠的腦子卻像跟身體在兩個世界,只知道命令這句身體往前爬,不能停。
他順著墻摸到角落,耳旁被掉下來的石塊擦到,他蜷縮著身體護(hù)住頭,心中茫然。
這下可怎么出去?
就在他覺得眼前越來越暈的時候,石門轟隆隆地打開了,隱隱有人在驚呼。
“師傅快來,果然有人!”
李嶠迷糊清醒時,正在一個瘦削的背上。背他的人慈眉善目,白胡子白眉,約摸六十多歲,是在瓦舍中說書的那名老僧。
溫暖的火焰照耀在他身旁,小光頭拿著火把道:“施主你醒啦!”
“是你們?”
小和尚高興道:“施主,在此都能相遇,咱們真是命中注定的有緣之人,你說是吧,師傅?”
老和尚道:“沒錯,清涸,這便是緣?!?p> 他的這具身體不過十四歲,加上清瘦,老和尚背著也不費(fèi)勁。李嶠在他的背上聞到一陣若有若無的檀香,一抬頭看四周,目瞪口呆。
沒想到這地下竟別有洞天!
他們現(xiàn)在正在地下的一處懸崖峭壁上,只有一條一人寬的貼壁小路可行,右手邊便是無盡深淵,越往下寒氣越重。
貼壁小路蜿蜒曲折,老僧的步伐很穩(wěn)也很沉,李嶠有些疑惑,通常來說習(xí)武之人的腳步都極其輕巧,明明他能感受到他內(nèi)力中的罡氣,為什么這人走路還跟普通人一樣?
李嶠壓著喉嚨中的血沫道:“大師,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p> “去給你療傷?!?p> 走了將近半個時辰,他們才看到崖底。
崖底有一處三百平米的平地,周遭崖壁上的冰凌約有十厘米厚,白氣呼吸可見。
李嶠凍得瑟瑟發(fā)抖,那兩個光頭卻在這個地方腦袋反光,哦不,是散發(fā)著溫暖的佛光。
他問道:“你們不冷嗎?”
清涸道:“不冷,反倒有些熱?!?p> 聽老和尚的回答,原來他是從少林出來武僧,名叫枯蟬,練佛門內(nèi)功。佛門的內(nèi)功心法乃是至陽至剛的存在,不畏陰不畏寒,風(fēng)雪不侵,而這種地方便是最佳的練功場所。
“貧僧并非是來此練功?!笨菹s大師道:“只是一些事需要貧僧來做?!?p> 李嶠道:“何事?”
清涸舉手岔道:“我知道我知道,師傅跟枯辛師傅是在等人。”
枯蟬大師一臉疑惑地看著清涸,清涸縮了手,緊張道:“是,是枯辛師傅圓寂前告訴我的,他讓我記得陪您守人,等那人醒了,便能重建少林?!?p> 枯蟬嘆了口氣,道:“少林無需重建,倘若心懷佛恩,普天之下皆少林??菪了茨軈⑽??!?p> 清涸道:“師傅你這句話說的不對,枯辛師傅說,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普天之下皆是佛門弟子,但他看少林僅僅只是少林?!?p> 枯蟬嘆道:“他個執(zhí)人?!?p> 清涸固執(zhí)道:“我雖是您二老撿來的,但我也是少林之人,倘若那人不醒,便由我來重建少林!”
枯蟬一雙眼睛波瀾不驚,仿佛已經(jīng)聽倦了,背著李嶠走到平地,道:“施主,我們到了?!?p> 近距離看這冰面平地,有兩座不大的圓拱型的冰屋,一個長兩米寬一米高一米的冰桌旁有三個橫擺的蒲團(tuán),一具白骨盤坐在最右邊。
清涸跑到那具白骨面前一拜,道:“枯辛師傅,我們回來了?!?p> 枯蟬讓李嶠坐在其中一個蒲團(tuán)上,自己則坐到他身后,雙手一抬,拍在他的后背。
一股溫暖祥和的內(nèi)力從二人接觸的地方傳來,如同五月溫泉溫養(yǎng)著他的經(jīng)脈,少林的真氣不愧是陽剛之氣,只是片刻便抵消了凌愈的陰寒刀氣。
李嶠熬過開始,便能自行在蒲團(tuán)上打坐。
他現(xiàn)在坐的這個蒲團(tuán)在最左邊,是枯蟬的,中間的蒲團(tuán)則坐的是清涸。清涸小小年紀(jì)就一身少林罡氣,枯蟬在冰屋中做飯時他就湊過來跟李嶠聊天。
“你知道嗎,枯辛師傅說我是百年不遇的天才,我才七歲就能打全套的羅漢拳,不如你來跟我比試比試?”
清涸這年紀(jì)還沒到李嶠的肩膀,難得鐘乳崖底來了個活人,他便纏著李嶠。就在清涸的絮絮叨叨中,李嶠得知少林十年前就沒了。
“枯辛師傅提過,少林解散是小人所為,若是把小人鏟除,就能重建少林了?!鼻搴云鹕恚p腿扎馬步,向左一拳,竟然打出了拳風(fēng)。
而后翻身一躍,右腳在前,左腳在后,打出一個半圓到:“我要學(xué)師傅做少林武僧,把他們通通打倒!”
枯蟬將一碗粥端給李嶠道:“不過是童言無忌,施主莫要笑話?!?p> 李嶠手中的菜粥味道尚可,還配了個饅頭,他也餓了,咬了一口饅頭道:“我看這位小弟弟志向遠(yuǎn)大,并非戲言?!?p> 若他猜的沒錯,那木室中的無相木人應(yīng)該是他們的練功之處,他卻把木室都?xì)Я耍€是得跟人說句抱歉。
“那木室……”
枯蟬搖頭,道:“阿彌陀佛,貧僧知道施主想說什么,來來去去皆緣分。那些小玩意兒還好沒有傷及施主性命,否則貧僧便造孽了?!?p> 那些木人可是珍稀玩意兒,這人看的可真空。
“?。∥抑懒?!”
清涸突然停下拳頭,跑到李嶠眼前來,眼睛亮亮道:“我知道為什么看你眼熟了,師傅,你發(fā)現(xiàn)沒有,他乍一看特別像一個人?!?p> 枯蟬不語。
李嶠笑道:“怎么連你也說我眼熟,我到底像何人?”
清涸將雙手覆在冰桌之上,輸出真氣道:“像他!”
只見這冰桌竟慢慢變得通透,隱隱泛出金黃色的光,離清涸最近的地方已經(jīng)能看見人的雙腳了,而后是小腿,大腿,腹部,脖頸以及臉。
這個冰桌竟然是副寒玉棺材!
待冰霧化去,此人的面容清晰可見。清涸道:“師傅跟枯辛師傅守的人就是他!”
參商至善
莫得,看我,快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