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到一個時辰,第一次坐船的紫伊就開始出現(xiàn)了暈船的癥狀,不停地嘔吐起來。蕭筱則從包裹中取出之前在襄陽城買的那塊生姜,喂紫伊服下。紫伊這才明白,當初蕭筱要買這塊生姜的用途。
原來是早就考慮到自己會暈船,特意買來給自己服用的,心下不由一陣感動。雖然服用了幾口生姜,但那畢竟不是后世的那種專業(yè)治暈船的藥,只能稍微緩解一下暈船的癥狀。
將肚子里的東西差不多都吐干凈了,紫伊臉色蒼白,渾身無力地靠在蕭筱身上,整個人虛弱至極。蕭筱沒想到紫伊竟然會有這么強烈的暈船反應,她還以為,紫伊從小習武,身體素質遠超自己,抗暈船能力應該也不錯,所以就只給她準備了一塊生姜,以備不時之需。
看著紫伊這般難受的樣子,蕭筱忍不住道:“徐兄,要不我們返回漢津吧!伍奕這般狀態(tài),我怕他身子受不住?!毙焓€沒說話,靠在她懷里的紫伊卻是發(fā)出微弱的聲音道:“沒事,不用擔心我的身子,我還能受得住?!?p> “可是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讓我怎么能放心?!笔掦憧粗奶鄣卣f道。紫伊握著她手道:“沒事,我習慣一下便好了?!币娝@般要強,蕭筱只能答應她再等等看,心中卻是打定主意,若是她的情況再度惡化,必須返回漢津港。
或許真如紫伊所言,接下來時間,似乎習慣了船體的顛簸,紫伊不再似之前那般嘔吐地厲害。身子卻也還是很虛弱,不敢吃半點東西,只是在蕭筱的提議下,稍微喝了幾口水,防止她身子脫水。
雖然也很關心紫伊的身體狀況,但因為知道蕭筱二人是女子,徐庶便也不好上前幫忙,只能在一旁干著急。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漁民將漁燈點亮,對蕭筱等人道:“夜間不敢行的太快,你們先休息一下吧!估計要到明日申時才能抵達夏口港。”
徐庶聞言,便對蕭筱道:“蕭兄,你陪著伍兄去船艙休息吧!我與張大哥輪流守著船只?!贝藭r情況特殊,蕭筱便也不再與他客氣,道:“那便有勞二位了?!闭f完,便扶著紫伊,彎腰進了船艙休息。
一夜倒是風平浪靜,早上,蕭筱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吹阶弦吝€在自己身邊昏睡,便輕輕挪動了一下身子,隨后緩緩出了船艙。此時,徐庶和那漁民正坐在船尾啃著干糧。
見蕭筱出來,徐庶問到:“伍兄身體怎么樣了?”蕭筱道:“還在睡,身子還是很虛弱,不過應該沒什么大問題了?!毙焓c點頭道:“那便好,你也吃些東西吧!”說著,遞給蕭筱一塊干糧。
蕭筱伸手接過有些涼硬的面餅,輕輕咬了一口問道:“徐兄和張大哥昨夜可曾休息一會兒?”徐庶道:“我在此小憩了片刻,倒是張大哥,幾乎一夜無眠。”那漁民聽完卻是呵呵一笑道:“我等平日出水打魚,早出晚歸,已經(jīng)習慣了?!?p> 蕭筱對他點頭客氣道:“辛苦張大哥了?!睗O民忙擺擺手道:“不辛苦不辛苦,倒是幾位公子,屈身在我這破船之上,才是真正受了委屈?!比艘环e聊,蕭筱心情倒是好了許多。
過了片刻,再次回到船艙里,卻見紫伊已經(jīng)醒了,正用手扶著艙沿,掙扎著想要自己站起來。蕭筱趕忙上去扶住她道:“紫伊,你身子還很虛弱,不要亂動,還是躺著休息吧!”紫伊蒼白的俏臉上擠出一抹笑意,道:“沒事,里面太悶了,我想出去透透氣?!?p> 蕭筱聞言,也就不再說什么,扶著她出了船艙。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略帶潮濕的清新空氣,紫伊臉上多了幾分精神,便和蕭筱一起坐在了船頭?!案杏X怎么樣,要不要吃些東西?”蕭筱輕聲問道,紫伊聞言,緩緩搖了搖頭,道:“吃不下?!笔掦惚阌肿屗攘艘恍】谒?。
正午時分,天氣變得有些陰沉起來,太陽不時被厚厚的云層遮住。蕭筱和紫伊在船頭吹著舒適的涼風,正昏昏欲睡之時。坐在船尾的漁民忽然站起身來,面露疑惑地翹首遠望了一番,臉色忽然變得極為驚恐,喃喃說道:“水賊,居然真的碰上了水賊。”聽到漁民的話,原本閉目養(yǎng)神的徐庶一下子站起身來,面色陰沉地看向了前方。
蕭筱二人也被此番動靜驚醒,不由地轉過身子,向后一看。只見距離他們大約兩三里處的江面上,隱隱看到似乎有三艘船只正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駛來。由于是相對而行,很快,雙方的距離便只剩不足一里遠了。此時,已經(jīng)隱約可以看到,對方三艘船上,各站著七八個人,手里還拎著東西,在太陽光的反射下,閃閃發(fā)亮。
漁民嚇得臉色鐵青,道:“這下完了,只是希望咱們把身上的錢財都給他們,能保住一條性命?!闭f完,便將船帆降下,船速漸漸慢了下來。徐庶沉著臉對蕭筱道:“你們兩個先去船艙里躲一下?!笔掦汶m有些擔心,但此刻也只能道:“你們小心點?!闭f完,扶著紫伊進了船艙,徐庶則將行李旁的長劍握在了手里。
三艘賊船很快來到跟前,呈三角之勢將蕭筱他們的漁船包圍,從兩側的賊船上各拋出一根帶繩的鉤爪勾住船沿,將他們的漁船牢牢固定住。出為首的一個水賊看上去四十來歲,長得一臉兇惡,手持一柄長刀。
看著船上只有徐庶與那漁民兩人,又見他們的船只是普通漁船而非商船,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喃喃道:“媽的,最近真是晦氣,一連幾天看不到過往船只,今天好不容易逮著一艘,居然是個漁船?!?p> “你們兩個,把身上所有的錢都交出來,若是老子滿意,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彼\頭領對著徐庶二人喊道。那漁民聞言,趕忙對徐庶低聲道:“公子,趕快把錢財都交給他們吧!說不定能保住性命。”徐庶雖覺得心中憋屈,但想到船艙里的蕭筱二人,便忍了下來,拿起一旁的包袱,從里面摸出一個錢袋,甩手丟給那水賊頭領。
伸手接過錢袋,發(fā)現(xiàn)里面僅有幾十枚錢幣,臉色立刻變得陰沉起來,道:“就這么幾個破錢,還不夠老子一個人喝酒呢!”徐庶聞言也是冷聲道:“就這么多錢,要就拿去,不要就還回來?!毙焓@話倒是不假,他本就出身寒門,哪里像蕭筱她們那般富裕,這已經(jīng)是他全部家當了。
水賊不知道,但漁民可是知道,船艙里的那兩個公子身上可是有錢,忙道:“公子,您的朋···”話剛一出口,就被徐庶狠狠地瞪了一眼,嚇得他只能唯唯諾諾地站在一旁,不敢再說什么。那水賊頭領在漁船上掃了一眼,目光停留在船艙上,對身邊的一個嘍嘍道:“你上去看看,船艙里是不是還有東西。”
那水賊嘍嘍應了一聲,縱身跳上漁船,就要進船艙里。徐庶見狀,一把抽出手中的長劍,指著那嘍嘍道:“賊人休得放肆?!币娝蝗话蝿Γ\船上的眾水賊也立刻紛紛舉起兵刃,就要動手。那水賊頭領也冷聲道:“小子,你這是在找死,來呀!給我宰了這小子,然后丟到水里喂魚?!?p> “慢著!”眾人正要動手,從船艙里突然傳出一聲冷喝,隨即,蕭筱一臉陰寒地從船艙里走出來。眾人被她這一聲給驚住了,一時不敢有所動作,紛紛將目光看向了那頭領。水賊頭領看著一身華服,面目清秀卻一臉陰寒的蕭筱,也是有些疑惑,當下喝道:“果然還有人,小子,看來你才是正主??!怎么,打算給錢了?”
蕭筱掃了他一眼道:“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劫持我等的船只,怕是活膩了?!甭犃耸掦愕脑?,不光一種水賊被驚到了,就連徐庶和那漁民也是有些目瞪口呆。聽了蕭筱這番話,水賊頭領大為惱火,但看蕭筱那一臉的凌然之色,心中又有些打鼓,心道:“這般有恃無恐,莫非是什么官宦子弟?”當下問道:“你們究竟是何人?”
“我們乃劉荊州大公子的部下,奉命秘密護送一人前往江夏,爾等要是誤了我等大事,都難逃一死?!甭犑掦惆岢鰟⒈淼拿?,眾人一時不敢輕舉妄動了,那水賊頭領卻是將信將疑道:“既是官爺,為何乘坐這漁船出行?”
蕭筱冷笑一聲道:“果然是一群沒有腦子的賊人,難道你聽不懂什么叫秘密護送嗎?若是動用官船,那還叫什么秘密?”被蕭筱這般侮辱,那水賊頭領心中大為惱火,但蕭筱越是如此囂張,他的心里卻越是沒底,當下又道:“無憑無據(jù),叫我如何信你?”
蕭筱聞言,忽然瞪著他喝道:“我看你真的是活膩了,竟還敢懷疑我等的身份,再要···”話未說完,從船艙里又傳出來一個略顯虛弱的聲音,“蕭羽,算了,趕快讓他們離開,耽誤了主公大事,我們都吃罪不起?!甭犕赀@個聲音,蕭筱居然恭敬地對著船艙內一抱拳,道:“是公子?!?p> 當下從懷中摸出一塊令牌,隨手丟給那水賊頭領,道:“我警告你們,黃祖將軍已經(jīng)派人在夏口港等著我們,若天黑之前,我們還未到達夏口港,將軍便會親率大軍沿途搜索。不要以為你們平日劫掠商船,官軍不知道,只是懶得搭理你們而已,若真要惹怒了官軍,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也必會將你們追上,盡數(shù)誅殺?!?p> 被蕭筱這般恐嚇,再看看手里沉甸甸的令牌,水賊頭領心里對蕭筱的話已經(jīng)信了十之八九。猶豫一下,忽然對著蕭筱一抱拳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官爺,還請官爺恕罪,放我等一條生路?!?p> 蕭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卻依然冷聲道:“看爾等各個身手矯健,為何不投效官軍報效朝廷,卻要做這強搶擄掠的勾當?”那水賊頭領聞言,忽然一個縱身飛躍,便來到蕭筱面前。蕭筱心中一驚,不由倒退兩步,徐庶也是大為駭然,忙橫劍擋在蕭筱身前。
那水賊頭領并未發(fā)難,卻是單膝跪地,雙手將令牌和之前徐庶丟給他的錢袋,高舉至身前道:“我等也曾想過投效官軍,但又礙于賊人身份,怕反被抓起來問罪,若大人肯為我等引見,我等自然愿意投效官軍?!?p> 見那水賊頭領這般態(tài)度,眾人才松了口氣,蕭筱接過令牌,強作鎮(zhèn)定道:“既然爾等有心投效,我自然會為爾等引見,就隨我等一起同行吧!”水賊頭領聞言大喜,起身回到自己船上,對眾水賊道:“兄弟們,列開陣型,護送官爺們東行?!薄笆?!”眾水賊忙收了兵刃,并將拉住漁船的掛鉤收起,分散開來。
這戲劇性的一幕,將那漁民都看傻了,在徐庶的提醒下,才趕忙升起船帆,在一眾水賊的護送下,一路順流向東快速駛去。蕭筱對徐庶道:“你在外面守著,我去照看公子。”徐庶點點頭,沒有說話,看著蕭筱彎腰回到船艙,眼神直直地盯著船艙口,一時陷入了沉思。
接下來的路程就很順利了,頭到黃昏,一行人就到了夏口港。那漁民不知蕭筱他們的身份,以為真是官軍,說什么也不敢收取傭金,最后在蕭筱的威脅下才千恩萬謝地收下了。蕭筱扶著紫伊上岸之后,那水賊頭領怕蕭筱他們出爾反爾,派兵將他們拿下,便寸步不離地跟在蕭筱身后,一旦發(fā)生意外,便可挾持他二人。
來到港口駐扎的守軍營寨,憑著劉琦的令牌,幾人順利見到了守軍校尉。蕭筱便以劉琦的名義,說這些人個個身強力壯,熟悉水性,前來投靠,讓校尉給安排收編了。那校尉自然不敢反駁,很快便安排下去了。之后,蕭筱又以還有重任在身要去江夏,讓校尉給準備了三匹快馬,便離開了港口。
眼看天色漸黑,紫伊的身子也還有些虛弱,無法繼續(xù)趕路,三人便在距離港口不遠處的一個鎮(zhèn)子里住下了。當晚,三人簡單吃了些東西,便各自回去休息了。只是,自從上岸以后,蕭筱就發(fā)現(xiàn)徐庶一言不發(fā),情緒似乎有些不太好。但因需要照顧紫伊,蕭筱便也沒多問,就先帶紫伊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在睡了一個安穩(wěn)覺之后,不光蕭筱精神抖擻,就連紫伊的狀態(tài)也好了許多,除了臉色還略顯蒼白一些,基本已無大礙。待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后,蕭筱和紫伊便出了房間。來到徐庶房間敲了敲們,卻發(fā)現(xiàn)無人應答,再敲幾下,還是沒有回應,蕭筱疑惑道:“莫非徐兄已經(jīng)起來了?”
出了館舍,果然發(fā)現(xiàn)徐庶正在照看馬匹,便叫了他一聲。徐庶聞言轉過身,清冷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道:“你們醒了?!笔掦愣俗叩剿媲?,道:“走吧!我們去鎮(zhèn)上轉轉,看有什么好吃的,伍奕昨日一整天都未進食,今日要好好補償他一些?!毙焓鼪]有多說,點點頭跟著二人去了鎮(zhèn)子上。
由于是個小鎮(zhèn)子,并沒有像樣的酒肆,三人便在一個簡易的早點鋪前坐下。雖然之前還說要讓紫伊吃點好吃的,補償她一下,可真正要吃飯了,蕭筱卻只給紫伊點了一碗菜粥喝。畢竟她昨日因暈船吐的厲害,脾胃太虛弱,不能吃太多東西,只喝點熱粥反倒對她有好處。
待將三人的飯都點好,蕭筱才對從昨晚開始,就有些情緒低落的徐庶道:“徐兄,你這是怎么了,昨日就感覺你有些不對勁,似乎有什么心事?”徐庶抬起頭,張口欲言,可看到蕭筱那張滿是關心之色的俏臉時,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見她這般模樣,蕭筱更加疑惑,道:“徐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若有什么煩心事,盡可與我二人傾訴。”紫伊同樣也是好奇地看著徐庶,在她的印象中,徐庶一直是個性格爽朗的俠義之士,今日這般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樣子,實在不像他平日的做派。
“粥來了,三位公子先請慢用,餅馬上就好?!痹琰c鋪的老板將三碗菜粥端上桌來,蕭筱先將一碗粥推到紫伊面前道:“你脾胃還弱,先喝點粥,待你恢復好了,我再好好補償你?!弊弦邻s忙道:“我自己來。”說著,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輕輕吹了幾下,放進嘴里。
見徐庶始終不說話,蕭筱也就不再過分追問他,將另外一碗粥推至他面前,道:“徐兄,既然你不想說,我便不再問了,先喝點粥吧!吃完我們便出發(fā)去江夏?!毙焓勓?,深吸了一口氣,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對蕭筱沉聲道:“徐某不能陪你們去江夏了,稍后我們便在此作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