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紅扶起自家主子,思慮了一下道“主兒指的是什么?少爺那邊嗎?已經(jīng)傳過信兒了,說是一切都好!”
君怡一聽,方才放下心來“那就好?!?p> 君怡目光順著竹臺,往外瞧了去,原來還是那兩只喜鵲,正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只見那喜鵲,一身墨羽鮮亮應(yīng)色,似點(diǎn)綴般的白色尾翼,撲扇撲扇的晃個不停,真是活潑的兩個小東西,都說喜鵲入門,乃是喜事降臨,君怡有時也是信一些人鬼蛇神的。
“丹紅,讓工匠做兩個盛水的盒子,放在院里那老魁樹上面,我瞧那兩只喜鵲準(zhǔn)備住下了,夏日里便養(yǎng)在那樹上吧!”
君怡收回目光,芊芊細(xì)指攀附上了青絲。
“主兒先起身吧,奴婢伺候主子更衣,待見到貴池,告訴他便是!”
丹紅上前扶起君怡,轉(zhuǎn)頭示意侍女拿過來衣裳。
君怡坐在銅鏡前,任由丹紅編著長發(fā),時不時的便能察覺到,那牛角梳貼近頭皮時的感覺,丹紅下手很輕,所以并不會弄疼君怡的頭皮,不過一會,兩邊便顯現(xiàn)出了倆標(biāo)準(zhǔn)的荷花包。
丹紅今兒用的是粉佩簪子,只見那簪子上面的蝴蝶,隨著君怡兩邊轉(zhuǎn)動,竟還可以撲扇翅膀,翅膀后面連接著一串串流珠,怎么看皆是碧瑩碧瑩的,可愛極了!
丹紅瞧主子喜歡便道“這是夫人剛剛命人送來的,說是南街首飾鋪?zhàn)?,新推的幾款樣式,夫人看上了幾款便包了回來,主兒戴上果然好看!?p> 丹紅看了看銅鏡,又看了看自家主子,笑的合不攏嘴。
青梧這時候拿了衣服走了進(jìn)來“主兒醒了?這是夫人送來的新衣服,便挑了幾件新新兒的,奴婢瞧著這件鵝黃的好看,主兒要不換上試試?”
君怡看了看首飾,又看了看新衣服,神色冷了三分“你們可有事瞞我?阿娘突然為我置辦這些東西,可是為何?”
青梧看向丹紅,丹紅笑道“主兒還不知道呢!夫人啊....這次乃是名副其實(shí)的趁火打劫,將典夫子請進(jìn)府內(nèi)教書了!還特意命工匠將呂氏那院子騰出來,改成學(xué)堂!”
若不是丹紅這么一說,君怡差點(diǎn)忘了學(xué)堂被燒一事,那日夜里三更時,典夫子的學(xué)堂,不知被哪伙賊人,一把火燒的是流干凈,據(jù)說那夜夜里的火光,都快點(diǎn)亮了半面京城,虧得火勢把持住后,人均無大礙,可惜的是典夫子的那些愛書,皆都燒成灰燼了,那日后.....官府對外宣稱是吐蕃人所為,但此事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夫人說了,怡姐兒平日里的常服,太過素凈,這方才置辦了幾件新的!”
丹紅接過青梧手里的衣服,松了松疊襯道。
君怡看了看銅鏡里,自己那張憔悴的面孔,當(dāng)真應(yīng)該好好打扮了,如若不然,就真的成病秧子了!
“那便換上瞧瞧!”
丹紅看向青梧,兩人相視一笑“得嘞!”
野獵場山中某處。
幾人填飽肚子后,熄滅了燃燒的柴火堆,湛然提議再往山里走些看看,畢竟六個人相互依靠著,路上安全的多些,雖說澄鴻和楚喬司二人斗嘴不斷,但也算是路上逗趣的良方了。
“等等!”
待走了大概幾百米遠(yuǎn)后,打頭陣的湛然忽然比出了隱藏的手勢。
楚喬司和裴澄鴻,正還在為了魚肉多少而爭奪不休,果然習(xí)文之人,就是令人頭痛的打緊,傾落與秋楠二話不說,直接上前捂住了二人的嘴。
陸秋楠哪里來的傾落那么好的脾氣,只見他貼近裴澄鴻的耳朵,小聲道“你若再敢說一個字,看見爺?shù)牡读藛幔恐苯铀湍慊刈鎵炄绾???p> 澄鴻立馬呆若木雞,只見他的嘴被陸秋楠,捂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所以便只好點(diǎn)了點(diǎn)頭,意思是“了解!了解!”
果然還是玉龍最讓人省心了!
湛然打探好前面的情況,退了回來,只見他皺眉道“前面不知是敵是友,我大致數(shù)了數(shù),他們的人數(shù)接近十余人,且手里都有佩劍,甚至有幾個背部,均背著箭囊,像是在原地待命的!”
“那....從服飾上,看不出什么嗎?”
陸秋楠松開捂住澄鴻的手道。
“他們穿的均是便衣,身上也并未佩戴櫻穗兒,還有幾個蒙著面,根本瞧不出什么。”
湛然蹲下身子,看向陸秋難道。
“那看來.....我等還是得繞遠(yuǎn)路了!”
高玉龍蹲在,楚喬司和裴澄鴻二人中間,聽完小王爺所言,低頭思慮道。
眼下確實(shí)只能繞著山脊,往更深的地方去了,越往下去,山路反而越發(fā)曲折,六人下到陡峭巖壁之時,傾落忽然停下腳步“看那邊!是只雕!”
“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看雕!當(dāng)心點(diǎn)腳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跟在傾落身后的楚喬司,一臉不悅的緊靠著巖壁,生怕一個差池墜崖而亡。
“秋楠保護(hù)好楚喬司和傾落,那雕好似欲要朝著我等飛來!”
湛然看向遠(yuǎn)處高柏之上的那只雕,趕緊把身后的弓箭拿出。
楚喬司聞言方才看向那方,只見一只身高三尺,展翅六尺長的雕,正朝著幾人飛來,澄鴻曾在書上,瞧見過這種雕的記載“這乃是食猿雕,捕食猿猴為食的,看來....它貌似將我等看成猿猴了!”
“哪的猿猴,沒事爬懸崖峭壁啊!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連個喘氣的機(jī)會都.....”
還未等說完,陸秋楠一下拽他后退三步。
這三步走的可謂是真的懸呼,三步有兩步踩得是空,這楚喬司落了地,方才反應(yīng)過來,嚇得是腿都軟了,再看剛剛楚喬司站的地方,正正好好,不偏不倚的被那食猿雕抓出了個坑。
倘若方才不是陸秋楠手疾眼快,現(xiàn)在的楚喬司大概,就已經(jīng)被那食猿雕摔成漿糊了,只見食猿雕滑翔于空中,好似再等著機(jī)會再次下手。
“公叔!拿箭射它的眼睛!”
澄鴻站在湛然身旁,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拍了拍湛然的肩道。
湛然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在高玉龍低頭檢查行李那一刻,食猿雕找準(zhǔn)時機(jī),一個俯身飛躍而下,直奔玉龍而來,湛然拉弓就是一箭,只見那箭,似飛燕之軀,迎風(fēng)而去,正中食猿雕的頸部,可惜的是,就在觸碰那一瞬間,食猿雕一個閃躲,好像僅是擦破了一層皮。
但值得慶幸的是,那雕再也不敢上前,自知寡不敵眾,灰溜溜的飛回林子間了。
“快,我等莫要在此停息!趕快接著往下去!”
傾落看了看遠(yuǎn)處黑下來的云,心道不好。
“難道是快要下雨了?”
澄鴻一邊扶著峭壁,一邊跟著前面幾人的腳步,往下一點(diǎn)點(diǎn)挪動著步子。
“閉上你的烏鴉嘴!”
楚喬司雖然不敢回頭,但嘴上還是敢還口的。
待下了懸崖峭壁,六人還等喘上幾口氣,一聲熊吠吼的回蕩四周,嚇得澄鴻立馬躲到湛然身后,楚喬司捂肚子笑道“膽子真小!”
“你膽子大!你膽子大你躲秋楠身后!”
澄鴻挽手不屑道。
楚喬司輕咳了幾聲,轉(zhuǎn)頭不言。
張傾落并未理他們斗嘴,他的目光落到了周旁,樹葉枝頭處,肉眼可見的血跡“小王爺,你過來看!這許是剛剛那頭食猿雕留下的!”
湛然聞言上前道“或許如傾落兄所言,又或者是人!”
“你們再看什么呢?”
陸秋楠拍了頂嘴二人,一人一個腦瓜崩后,轉(zhuǎn)身過來問道。
這時玉龍嚇得臉色慘白,似乎看見了什么....身不由己的向后退怯幾步,聲音顫顫巍巍的小聲道“澄鴻.....小王爺!是熊!熊!”
什么!聞言,幾人紛紛抬頭望去,一只八尺高的棕熊,正在虎視眈眈的望向這邊,若是仔細(xì)看去,還會瞧見它掌中吃剩一半的食物,而那食物正是食猿雕的尸身,湛然一動不動的緊盯著棕熊,就在這時也不知道楚喬司哪里來的膽子,居然欲要抬起弓箭射熊!
“住手!我等迅速離開此地,它多半是將我等,當(dāng)成奪食的天敵了,趁著沒有多少敵意,趕快離開,莫要多事!”
湛然瞧見楚喬司的一舉一動,虧得臨行前在學(xué)堂里,君怡曾經(jīng)交代過,要多注意這廝的一舉一動,如今看來確實(shí)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
楚喬司的手被張傾落按下,眾人為多想,趁著棕熊大哥吃的正起勁時,立馬側(cè)身溜走,也不得不說這點(diǎn)子確實(shí)背,這前腳剛走出鬼門關(guān),這后腳老天爺又來了一潑傾盆大雨。
這四周竹林環(huán)繞,山不見山,人不見人的,幾人只好硬挺著踩泥前進(jìn),估摸著下了大概半個時辰,方才雨過天晴,但天轉(zhuǎn)眼之間就暗了下來,看著情形,怕是玄術(shù)已過。
“小王爺!你瞧前面莫非是我朝軍營!”
高玉龍指了指前方亮起火把的地方。
“雖說是我朝軍旗所在,可.....為何軍營里還有吐蕃之人!”
張傾落望向下方,只見時不時有一隊(duì)人馬在軍營間徘徊,看他們野獸毛皮的衣服就知道,并非唐朝之人。
“是圣上!”
湛然一眼便望見了營帳之中的唐王。
這是什么狀況,為何圣上會允吐蕃之人在營帳里隨意走動。
待幾人走近軍營時,守門的將領(lǐng)持劍攔下了他們幾人“哪來的貧民,不知這是皇家軍營嗎?若要再向前一步,小心刀劍無眼!”
湛然低頭瞧了瞧身上的衣袍,是了,只見原本奢華的布料,在山里這么摸爬滾打,就算是金絲線也認(rèn)不出了,再看看六人臉上灰土土的,就像剛放完牛羊的牧羊人。
“這位大人,你不能以貌取人??!我等人在那林子里走了許久,后又應(yīng)下雨才會變成這般模樣......”
澄鴻上前理論道,誰知那將領(lǐng)不但不聽,反而拔出佩劍,這可嚇得澄鴻臉色一變,立馬躲回湛然身后,老實(shí)巴嬌的一聲也不敢吭了。
陸秋楠才懶得和那將領(lǐng)多費(fèi)口舌,只見他上前扯下身上的佩劍“這劍乃是陛下親賞的,若是識相便把路讓開,讓我等進(jìn)營地,若是不識相者,小爺?shù)膭σ膊皇呛萌堑模 ?p> 那將領(lǐng)一眼便認(rèn)出了這把名劍,只見他立馬收了冷臉子,變得狗腿起來“呦!卑職竟蒙了眼,怎連陸小公子都未認(rèn)出,真是失職失職!”
陸秋楠收回佩劍,冷哼一聲“認(rèn)不出我,倒也無妨,你剛剛恐嚇的,乃是裴大人府的嫡子,哦對了還有剛剛你拿劍指的,乃是滕王閣小王爺,所以.....愿你安好!”
陸秋楠拍了拍將領(lǐng)的肩膀,噘嘴搖了搖頭,一臉沉重的模樣,走近營地里。
“這...這....幾位爺....”
將領(lǐng)一臉恐慌的看向湛然和澄鴻。
澄鴻?quán)僮觳粣偟馈叭旰訓(xùn)|,三十年河西,你也有今天!”
說罷兩眼怒瞪著將領(lǐng),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走向營帳,畢竟這一身寒酸,確實(shí)應(yīng)該好好梳洗一番了。
幾人分別回了自己的營帳,澄鴻和湛然用的是一個營帳,二柱子瞧自家主兒回來了,笑的都合不攏嘴“主兒!你可回來了!柱子一個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悶了整整一天!”
湛然換好了衣衫,重新束好了發(fā)后,問道“我等不在這些時候,柱子你可曾發(fā)覺軍營里有何蹊蹺之處?”
柱子聞言思考了半刻道“就在主子回來之前,鄒將軍從側(cè)營,押了許多人回來,那些人有的身穿我朝服飾,有的身穿吐蕃人的服飾,一個個均被捆綁住了手腳,臉也被蒙起來,也不知為何?!?p> 柱子拾起小王爺換下的衣衫,團(tuán)了團(tuán)后,裝進(jìn)行囊袋子里,澄鴻這時也換好衣裳,從里營走了出來“穿上干凈舒適的衣裳,這整個人兒啊,也精神了許多!公叔....怎么一臉沉重的...樣子...”
澄鴻看湛然眉頭都快擠成一條縫了,心道“難不成自己又惹了什么禍?zhǔn)拢俊?p> “還記得剛開始我們遇到的,那個無首尸體嗎!”
湛然看向澄鴻,思慮半續(xù)后道。
“當(dāng)然...記得了!死的那么慘!”
澄鴻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聲道。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應(yīng)該是通敵的叛賊!”
湛然抬起細(xì)指,撫了撫唇下道。
“叛賊?哪來的叛賊?”
澄鴻一臉懵的問道。
“那一定是個,對我朝和吐蕃族皆有不滿的國度,于是乎費(fèi)盡心思,安插了叛賊于此,而圣上此次,定是為了同吐蕃人聯(lián)手,揪出余孽,但那會是....”
還未等說完,陸秋楠撂簾便走了進(jìn)來“小王爺可知薛彥陀?”
湛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曾經(jīng)在王府里,曾聽聞父親大人提起過,怎么....難不成?”
張傾落跟著陸秋楠走近了營里,好似走的有些急躁,還有些喘著大氣,陸秋楠點(diǎn)頭道“正是,此次之事之所以這么蹊蹺,正是圣上與吐蕃贊普,下的一盤棋!為的便是清除薛延陀最后的黨羽,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那幫蠻賊居然還賊心不死!”
聽聞陸秋楠所言,湛然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此事便也就此而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