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來是冬兒,冬兒挽起了長發(fā),臉上散發(fā)著不一樣的光芒,才兩日不見,冬兒就像是換了個模樣一般變得明艷動人的,燕回看著看著沒忍住笑了,她完全忽略了冬兒對她說的那些關(guān)懷備至的話和因為擔(dān)心她而流下的眼淚。
她想,石頭娘說的真對,女人一旦成了親就猶如脫胎換骨一般,當(dāng)時她還不信,她覺得成沒成親還不都是一個人?怎么可能會有變化?不過現(xiàn)在看來是真的了。
黎際天看她精神不錯,心情也跟著放松了下去。只是一下子,他這幾日積攢下來的疲倦便涌上了四肢百骸,他太累了,返回到房間里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家里的人都知道他的日子是怎么過來的,所以在他睡著后,基本上是在他進(jìn)房間后,家里的人就都會顯得格外的小心謹(jǐn)慎,生怕一不小心再弄出一丁點的聲音影響到他休息。
該來的人都來過后,屋里總算是安靜了下去,燕回倚在床上翻看著蘇楹帶來給她解悶的書籍,也就翻了幾頁,她便感覺頭暈的不行,天暈地轉(zhuǎn)的。她索性閉上眼睛認(rèn)真的感受著眩暈給她帶來的痛苦。
只是片刻功夫她就聽見房門咯吱一聲輕響,有人進(jìn)來了,很快的又咯吱一聲合了起來。然后便聽到了一個很輕很輕的腳步聲向她這邊走了過來,躡手躡腳的,好像怕打擾到她似的。
她在黎家也就認(rèn)識那么幾個人,她猜測著來的人是誰,她想這不是小寶,小寶的腳步聲總是踏踏踏的有些急促;也不是小環(huán),小環(huán)的腳步聲細(xì)碎而輕盈不似這般的厚重;也不是黎際天,他才不會這般小心翼翼的……算了,管他來的人是誰,反正她就是這樣的人,不想動的時候就算是天塌下來她也不去動一下,何況是讓她睜開眼睛去看看是誰進(jìn)了她的房間這么小的事情。
直到一個溫暖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頰,才迫使她睜開了眼睛,她看到的是那個已經(jīng)失蹤了許久,好看到耀眼,卻又風(fēng)塵仆仆的人。
他看著她滿眼的心疼,一臉的焦慮。
看著他,她的眼睛一下子空洞了起來,顯得她又呆又傻的,加上蒼白不堪的面容,她這副模樣實在會叫人擔(dān)憂。
“很難受對不對?”熟悉的溫柔,關(guān)懷備至的聲音,她始終是不錯眼珠的盯著他看。
“蘇公子,你回來了?”
蘇云飛一把把她從床上撈起來抱在懷里抱的緊緊的,他說:“我回來了,你卻病了。”
“我只是得了風(fēng)寒,有些發(fā)燒。”
“整整兩天不省人事,你怎么還說的那么輕松!”他責(zé)備到。
“蘇公子,你這段時間去了哪里?”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叫我云飛?!?p> 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味兒隱隱約約的飄入她的鼻孔,她貪婪的使勁嗅著這本不屬于她的味道,“我不敢……”
“為什么?”他輕撫她的發(fā)絲,動作輕柔的就像在撫摸著嬰兒的脊背。
“你不要對我太好,我怕我會依賴你,我怕我會習(xí)慣了戒不掉?!彼齐x蘇云飛的懷抱,對著他笑了笑,笑的紅了眼眶。
蘇云飛看著她,她看見他眼里生出了許多說不清楚的情緒,他說:“為什么不呢?只要你愿意我巴不得你依賴我一輩子?!?p> 燕回依舊笑著,“不好,往后我的生命里會有一個讓我依賴的人出現(xiàn),所以不可以再依賴你?!?p> 蘇云飛看著她……良久才開口說到:“為什么我不可以?”
“你是哥哥??!哪有妹妹依賴哥哥一輩子的?!彼目陔y受的要命,還不得不笑著裝著糊涂。
又是良久,蘇云飛揉了一下她的頭發(fā)跟她說到:“好,就在這個人出現(xiàn)之前,你將就著再依賴我這個哥哥一段時間可好?”
燕回吸了吸發(fā)酸的鼻子問他:“你走了這么久,去了哪里?”
“去了京城,去處理我父親生前留下的一些事情,當(dāng)時走的突然所以才沒有告訴你?!?p> 燕回又犯了話多的毛病,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對他講了很多。對他講了高赫的事情,講了她去找他的事情,講了她被萬福樓里的伙計趕出來的事情,還講了許多許多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蘇云飛安靜的聽著,寵溺的看著,直到她累了斜靠在床上安靜的睡了過去??粗耢o的睡顏,他在那里坐了許久才從她屋里走了出去。
黎際天在離他幾步遠(yuǎn)的地方頓住了腳步,隨后上前問候般的拍了一下他的肩頭,“那些事情竟讓你耽擱了這么些日子才回來!”
蘇云飛沖已經(jīng)合上的房門看了一眼,黎際天心領(lǐng)會神的沖他點了點頭,兩人并排走去。
蘇云飛的臉上蒙上了一層晦暗,這和剛才溫和的他判若兩人。
“我父親在京城有兩處產(chǎn)業(yè),一處是沁芳園,這是他和那個女人的家。一處是留沁閣,這是他和那個女人相遇的地方——他都死了這么些年了,這兩處地方還一直都有人管理著,聽說他在死前一次性付了十五年的工錢——看看!他對那個拋棄了他的女人有多上心,到死他都還盼著那個女人有朝一日會回來住進(jìn)去?!?p> 蘇云飛冷哼了一下,他那一張俊臉已經(jīng)被憤怒,無情,傷心給占據(jù)了,這讓原本溫文儒雅的他有了冷酷絕情的氣息。
“你猜我是怎么處理那兩處園子的?”他反問黎際天。
黎際天搖頭,“怎么處理的?”
“沁芳園已經(jīng)不存在了,它現(xiàn)在是柳園——我花了兩個月的時間除去了里頭的一切,將那里面重新修葺了一遍,把里面換成了我娘喜愛的樣子。”說到這兒他笑了,笑的有些快意恩仇。
“如沁閣在兩個月之前還是一處風(fēng)雅之地,不過現(xiàn)在我又將它恢復(fù)成了它最初的模樣,風(fēng)塵便是風(fēng)塵,就當(dāng)是替我父親紀(jì)念她吧!”
“已經(jīng)過去這么些年了,他們大概都已經(jīng)不在了,你何不放下,別讓自己再活在痛苦當(dāng)中?!崩桦H天勸他。
“不,除非我確定那個女人已經(jīng)死了,否則我沒有辦法安心,更放不下心里頭這股子怨恨。”蘇云飛緊握著的拳頭上泛著白的骨節(jié)清晰可見。